跟一箇中年男人吃晚飯這種事情，方年顯然沒興趣。
況且，陸薇語後天早上要去廬州。
陪伴自己夫人明顯更重要。
方年心裡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的。
方年婉言拒絕後，李羅賓並未失望，轉而說道：“那方總有時間一起喝杯茶嗎？”
“李董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方年一副一本正經的口吻說道。
電話那頭的李羅賓也看不到方年的表情。
就算能看到，李羅賓也不一定聽得出方年口吻裡明知故問的意思——
因爲除了笑臉對人以外，方年甚少會將情緒表現在臉上。
李羅賓一副輕鬆的樣子說道：“倒是沒有太要緊的事情，不過方總什麼時候方便？”
“實在不好意思，今天不得空，手頭上有要緊事正在處理，我看看……”
方年一副老實誠懇的口吻說道。
“明天下午我先騰半天時間出來請李董喝茶，李董你看可行？”
現在都快四點鐘了的嘛，明天上午還有課的嘛。
電話那頭，李羅賓稍作沉吟，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下午兩點，我在陸家嘴柏悅等方總。”
聞言，方年笑眯眯地道：“好的好的，請李董務必給我個賠罪的機會。”
畢竟是東道主來的，哪能讓遠道而來的李董請客。
掛了電話後，方年嘴角上揚，有點愉悅。
李羅賓……
或者說熊廠，最終還是沒辦法坐等91無線價值繼續上漲再下手。
熊廠很需要91無線完善對移動互聯網的佈局版圖。
因爲熊廠目前最主要的精力在‘全人工智能’上，分不出太多的精力。
收購現成的公司和產品完善佈局，對熊廠來說最有利。
即便最主要原因是，熊廠將寶押在‘全人工智能’上，相信會在未來帶動更可觀的經濟效益。
腦子裡念頭轉了下，方年走進了文科圖書館。
之所以推遲一天，不是要拿捏，而是方年需要時間來謀劃前沿天使的最大利益。
現在方年的想法稍微有些混亂。
看書顯然是個不錯的解決辦法。
五點多，方年將借閱的《Mortal Questions》原著放回書架，呼出一口氣，離開了圖書館。
這本書中文名叫：人的問題。
是倫理哲學導論裡在國內較爲知名的一本。
傳聞會經常見諸於心理學課程，也會經常被心理諮詢引用。
方年的閱讀進度有限，但也算是粗淺的明白了這個傳聞的由來。
因爲裡面的部分觀點具有智慧性，但又存在矛盾。
好巧不巧的提到了目標。
簡單來說，書裡的言論會認爲目標是荒誕的，在實現目標之後，人的荒誕感便會紛至沓來。
當時方年心裡不無嘀咕：“我把91無線的股份賣給李羅賓，會不會覺得荒誕？”
方年還看到了一些比較有意思的釋義。
運氣不應當影響道德判斷或道德評價這一觀點，被這本書的作者基本認同。
閱讀原著時容易因爲某些晦澀的詞彙卡殼。
但也有好處，能基本從自己的角度去理解。
而不是跟着譯者的角度。
方年還是蠻滿意這次閱讀的經過。
實際上對方年來說，無論是學習哲學或者其它任何學科都有相對而言的優勢。
因爲……
他能隨時把一些感興趣的理論付諸實踐。
譬如被時常提及的共贏理論。
這極大的增加了方年開卷有益的程度。
…………
在國順路旁，坐上了陸薇語開着的渣男奔，回往君庭。
路上，方年提了提李羅賓在申城，並主動提出了想要面談的請求。
“這麼短的時間裡，李羅賓怎麼又改變了態度？”
陸薇語不無狐疑。
“難道是女媧系統實驗室對開源社區的貢獻，又引發了一些猜測？”
方年聳聳肩：“應該與這個無關。”
“我把所有旁敲側擊打探前沿是否融資的人都給擋了，也明確表了態。”
“其次是……上週二下午，我讓雷軍在京城幫忙投資了豌豆莢，你可能不關注這些，豌豆莢的推廣效果比當初91助手還好；
此外，也讓91無線的胡總私下與阿里進行了更深入的聯繫。”
陸薇語眨了下眼睛：“我還以爲你完全不在意91無線的事情呢。”
“也不能完全冷眼旁觀，就等熊廠主動。”方年笑了笑。
“再說我跟李董是朋友，幫朋友下定決心是分內之事。”
陸薇語樂了，忍不住調侃：“李董要是知道咱方總這麼周到，怕是要感動？”
接着面露好奇，不解道：“既然豌豆莢也開始發展了，熊廠爲什麼還要選91？”
“豌豆莢太稚嫩，不是熊廠現在急需的。”方年解釋了句。
陸薇語也不管自己懂沒懂，反正先點着頭，滿眼都是着迷。
見狀，方年捏了捏陸薇語空閒的右手。
陸薇語眉眼淺笑起來。
跟在方年身邊，時不時她就會有一種‘又學到了’的感嘆。
每次每次都會深深被這個男人迷醉。
陸薇語美滋滋了一小會，末了話鋒一轉：“吳伏城下午回了申城。”
“算是順路兼述職，從蘇大過來的。”
“根據彙報，再有一週時間，江浙皖三地所有篩選出來的61所院校將全部有前沿社團落地。”
“前沿項目那邊給了非常高的評價。”
說到這裡，陸薇語略有感嘆：“先生果然目光獨到，江浙皖三地社團落地晚了將近一個月，沒想到能趕在最前面收尾，而且……”
說着，陸薇語瞥了眼方年：“江蘇還有全國第二多的211高校。”
“吳老哥不應該只有這點能力，我還以爲他已經完成了。”方年卻蹙了下眉頭。
陸薇語先是一愣，然後說道：“先生是不是一開始把要求定高了？”
“也有可能吧。”方年沒多說。
現在這種表現，也算不錯了，畢竟是三個省那麼大的地方。
完全交由吳伏城帶隊。
溫葉只是前期稍微帶了下。
相當於吳伏城這邊是沒有經驗人士參與的。
但……
方年還是不大滿意。
不多時，奔馳緩緩停在了君庭20號別墅旁。
喊上關秋荷一起吃了晚飯。
方年破天荒的鑽進了二樓的書房。
二樓的書房才正兒八經算是方年自己的書房。
將南樓小區那邊書房裡的東西都搬了過來，做了類別區分。
方年習慣性的從右側筆筒中掂出一支筆，左手拿上了一張空白的A4紙。
桌臺上的蘋果本正好完成了開機。
點了下鼠標，收取最新的郵件。
是方年要溫葉收集整理再發過來的91無線全部資料。
一邊瀏覽，一邊寫寫畫畫。
一張張A4紙上被寫了字，有的一兩行，有的整面都寫滿了。
不多時，原本整潔的桌臺變得散亂起來。
“如何定價……”
“按照書上所說，人際交往起於問題討論，終於人格攻擊……”
“哈！是不是也得考慮一下這單生意完成的若干年以後，旁人對我人格的攻擊……”
“這就很影響我愛交朋友的設定……”
“得賣貴點……”
“……”
差不多兩個來小時，方年才起身離開書房。
而在原本那些問題的基礎上，又引申出了一系列問題。
最後留在紙面上的一行文字是：
豌豆莢、網龍、91無線、現金流、劉得建、阿里、擡一手……
…………
週五下午，方年按時趕到了柏悅中庭。
李羅賓來得更早。
看樣子他應該住在柏悅。
82樓的大堂中庭一角，方年第二次見到了李羅賓。
一如初次見面的樣子，李羅賓翹着二郎腿，目光放在報紙上。
見到方年到來，李羅賓笑着起身相迎：“方總下午好，叨擾了。”
“李董客氣了，實在不好意思，前沿有些事情比較着急處理。”方年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多有怠慢，還請李董莫怪。”
“……”
接着不動聲色的任由李羅賓挑起寒暄話題。
一點都不着忙，顯然很有耐心。
其實91無線的股份賣不賣都無所謂。
因爲按照現在的趨勢，91無線的股份價值會越來越高。
直到某個點以後，纔有可能忽然一文不值。
倒不是說方年要跟李羅賓玩什麼心理戰，而是上趕着的不是買賣。
過去發生過的事情，大家心裡都明鏡一樣。
只是兩人都不會提起。
“……”
李羅賓隨意的切入話題：“傳聞方總最近忙於在全國援建前沿研究院，進展還順利吧？”
方年打了個哈哈：“沒想到連這種事情都瞞不過李董。”
“還好，高校研究院的建設流程比較複雜，需要多方協調。”
李羅賓興致盎然道：“高校一般不會太拒絕社會援助纔對。”
“對，不過因爲有聯合建設的因素在，效率不太高。”方年聳聳肩，表示無奈。
“……”
簡單聊了幾句，李羅賓笑呵呵地道：“其實還比較好奇方總怎麼會選擇這麼一種方式；
據我所知，已經步入正軌的西交大前沿院主要開展的是學科交叉研究，看起來其它前沿院應該也是這種形式，這樣一來前沿需要投入的精力太多太多了。”
聞言，方年微微一笑：“說實話，是爲了一勞永逸。”
“不知道李董有沒有聽說過前沿的女媧系統實驗室，從這個實驗室上，前沿才瞭解開發一個只針對手機的操作系統難度簡直是恐怖；
所以乾脆先在學術研究領域進行前期投入，加強合作。”
“……”
實際上……
很多耳目聰敏的人，都有關注到前沿援建的前沿院。
甚至包括前沿校園俱樂部。
至於前沿項目的學術研究投資，自是不例外。
但偏偏誰也沒分析出個所以然來。
某個層面以上的人，對前沿發展規劃的好奇是一浪高過一浪的。
李羅賓也屬於其中一員。
聽方年提到女媧實驗室，李羅賓心中微動：“當然，‘女媧’1我也有嘗試過，是很不錯的手機系統。”
“與更廣泛的商用標準相比，還有差距。”方年嘆氣道。
李羅賓順着話頭道：“所以說，前沿是在佈局移動互聯網？”
“前段時間在京城偶爾碰見了雷總，剛好提到了方總，說方總對移動互聯網的發展十分看好。”
方年也沒否認：“這是全球的新風口新機遇，前沿雖然發展滯後，但也不想錯過。”
“……”
提到移動互聯網這個正題。
兩人的態度各有變化。
至少方年在內心裡是這樣的。
他一直在等李羅賓主動提起。
雖然因爲李羅賓特地將會面的地方放在柏悅82樓中庭，透露出的意思是今天不會深入交流。
但方年也希望對李羅賓的意向有更深入的瞭解。
畢竟……
這種各方面都很符合的‘冤大頭’實在不好找。
如果真要推動91無線上市。
方年其實不太認爲能有更好的結果。
因爲……
女媧系統一旦更大程度的成功，91助手也好，豌豆莢也罷，都會遭受致命的根打擊。
就着女媧系統這個話題，李羅賓興致勃勃道：“我看到女媧實驗室近期在國外開源社區比較活躍的樣子。”
方年無奈道：“沒辦法，女媧系統的應用生態不成熟，第三方應用都不願意介入，所以打打廣告。”
“哦？”李羅賓面露有趣。
方年抿抿嘴，道：“說起來當康手遊的發展也有受到很大的影響，內部正在商議如何調整。”
這點李羅賓倒是很認同：“那倒也是，如果是基於安卓推廣的話，現在情況應該很不一樣。”
方年感嘆道：“從零開始做一個自主系統，最難克服的就是生態問題，這個問題從PC就是老大難，現在延續到了手機領域，前沿有點孟浪。”
說着，方年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我這個人比較保守，凡事都喜歡多條腿走路。”
“……”
聊了幾句後，方年略過了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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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羅賓瞭然的轉移了話題。
最後繞到了鵝廠馬珀利的頭上：“坊間傳聞鵝廠馬總前段時間特地來申城找過方總，從申城回去以後通過媒體發表了與之前大相徑庭的聲明……”
說着，李羅賓滿臉八卦的樣子：“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
見狀，方年打了個哈哈：“前段時間確實碰巧在申城跟馬總有過一面之緣，不過後來我因個人私事去了無錫，知道消息都是好幾天以後了。”
“具體情況我還真不瞭解。”
“……”
沒全承認，也沒全否認。
具體情況，李羅賓得自己判斷。
從前沿院到女媧系統又到移動互聯網，最後聊起了八卦。
但隻字未提91無線。
雙方的交流氛圍還是較爲和諧的。
畢竟都是爲了各自的利益。
雖然這樁合作涉及的金錢數額較爲巨大，不過也基本上跟做買賣是通用的。
都是要討價還價的。
而且涉及的範圍會比較廣泛，討價還價的流程會比較長。
一次特地安排在下午茶時間的面談顯然只是前奏。
雙方都很明白，默契的沒有直接提到主題。
連最近大紅大紫的豌豆莢都沒提。
儘管方年清楚，李羅賓這次看起來很忽然的申城之行，跟豌豆莢忽然全面推廣有很大關係。
捻着茶杯，抿了口茶，方年看向李羅賓，面帶微笑，正打算告辭，手機鈴聲先一步響了起來。
方年做了個手勢：“不好意思，接個電話。”
李羅賓示意隨意。
是陌生號碼，方年尋思反正得告辭，便沒有起身，只是稍微轉身接通了電話。
“你好。”
“是方年方總吧，我是馬傑克啊。”
“是馬董啊，你好你好。”
“……”
說了兩句閒話，方年便先掛了電話，起身告辭：“李董，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
“非常期待下次與李董一起喝茶。”
李羅賓面帶笑容，禮貌道：“好，期待下次再見。”
“……”
臨走前，方年買了單。
李羅賓沒多留意這茬，還不至於要搶着買單，心裡沉吟起來。
姓馬的人不少，能直接聯繫到方年而方年明顯不熟悉的馬董。
李羅賓一下子想到了阿里的馬傑克。
想到這裡，李羅賓有點坐不住了，很快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