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晴，秋高氣爽。
陽光將昨日的陰霾一掃而空。
昨天的廣播與公告通報批評風波，也逐漸在八中失去了新鮮感。
至少再沒人用各種方式追着問方年這個那個。
上完連續的兩節數學課便是放學，方年與往常一樣飛快離開教室回往職工小區。
剛穿過操場，‘突突突’的摩托車聲音夾雜着‘嘀嘀’喇叭聲從身後響起。
“小方，怎麼剛放學人就跑沒影了，趕着去吃飯吶。”
本來就沒打算回頭的方年裝作一副沒聽到的樣子，加快腳步。
“嘀嘀~”
從摩托車上下來的朱建斌按了按喇叭，喊道：“嘿，你跑什麼！”
方年特地臉色警惕的回望向朱建斌：“老師，現在是放學時間，我得回家吃飯了。”
朱建斌擺擺手：“就耽誤你兩分鐘，聊兩句。”
方年語氣平靜，態度很堅決：“再讓我做卷子是不可能的！”
儘管普通類型的試卷對方年來說沒什麼難度。
但也得花點心思保證答題正確。
方年現在挺忙，定了復旦的目標。
好在哲學系雖然主招文科，但大多數時候是文理都招，而且專業略冷門，調劑也容易。
尤其是哲學系對數學思維還是有一定要求的，特別是邏輯學和分析哲學。
所以只要高考總分超過650分，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
這麼算的話，理綜總分怎麼也得240。
而理綜試卷的分數分配是物理120：化學108：生物72，均衡算下來，三科都需要大進步。
除此之外，外語也要儘量提高到110分左右。
語文在高考時分數肯定是會比平常更高一些，差不多就夠650。
目標高，學習任務就重，自然忙。
聽方年這樣說，朱建斌卻笑了：“放心四套卷子足夠了，一個月也就考一套。”
方年上下掃了眼朱建斌：“您跟您的學生都玩上了心眼，我說怎麼題目難度一套比一套高。”
“會不會說話，這叫深謀遠慮！”
朱建斌佯裝生氣。
“這次是想請你幫個小忙。”
方年臉色愈發警惕：“別說了，我不想聽，告辭！”
朱建斌根本沒管方年這茬，自顧自說了下去。
“我覺得上個月你說的趁早買房很有道理。”
先是一句表揚，接着道：“所以下週我打算跟我老婆去一趟省城看看房子，爭取直接定下來。”
然後漫不經心的說道：“順便呢，也去拿回省二試的題目和省隊的培訓測驗題。”
最後圖窮匕見：“轉眼馬上就是高考，別的老師又忙得很，同學們也不能缺課，你幫忙代個課，正好是第二輪基礎複習。”
方年剛張開嘴，還沒說話，朱建斌立馬又道：“你可別說不會，我見過你講課，很不錯。”
“反正數學上我不認爲我比得上你。”
方年望向朱建斌，臉色古怪道：“老朱，先不說能力不能力的問題，就說我剛被通報批評，你就敢讓我代課？”
朱建斌笑了下：“旁枝末節的小事，我可不關心。”
“還有這次通報是一刀切，反正我是瞭解你小子的。”
方年撇嘴道：“信了你的邪，哄鬼一樣的話。”
朱建斌顯然早有準備，飛快的轉回話題：“頂多就三天。”
“課堂紀律的事情，我相信你是能拿下的，李老師也會幫忙看看。”
望着朱建斌的同時，也看到了晚霞，這美好的一天已經過了。
於是方年最終嘆氣道：“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行吧，這個苦差事我接了。”
“不過代課我沒問題，但其它事情你協調好。”
“最後，當學生的勸您一句，騎車請走大道。”
朱建斌沒好氣的道：“我本來就是走大道的，誰讓你放學跑那麼快，這是特地過來堵你的。”
“既然你答應了，那我正好趕上明早五點的車去省城。”
朱建斌臨走前，方年多嘴說了句：“儘量買在像是長郡中學這樣的學校旁邊，學區房以後上學方便。”
“嘿，怎麼把學區房給忘了！”
聞言，朱建斌猛一拍自己的摩托車。
方年卻已經揮揮手走了。
其實方年看得明白，先不說朱建斌能不能請別人代課的問題。
就說‘幫忙’二字，表面上看誰幫誰可不那麼簡單。
首先讓方年代課，出了問題，朱建斌也要承擔一定責任。
其次，講課，尤其是學生時代正兒八經的講課，是能力鍛鍊。
從講課延伸到演講，這個過度相對容易，且不至於怯場。
單以八中的環境來講，這已經是到頂了的驚人鍛鍊。
換句話說，這是‘正常成長’的學霸類學生，在高中時期應該發展的最重要課外能力之一！
從大方向來看，會讀書以至於讀死書可不是什麼值得稱道的事情。
也就是說，這是朱建斌的良苦用心。
只不過方年並不缺這方面的經驗，所以這件事情對他來說，真是苦差事……
…………
…………
10月20日，週一。
上午時分，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位於三樓最東邊的174班。
第三節課的上課鈴聲響後，李東紅從教室前門探頭喊了聲。
“方年你來一下。”
一分鐘後，李東紅跟在方年後面走進教室。
站在教室前門處，看向教室裡的衆學生，嚴肅道：“你們的數學老師有事，請方年同學代課。”
“班幹部注意維護課堂紀律！”
接着看向方年：“我就在辦公室，課堂有什麼問題，直接喊我！”
李東紅用嚴厲的眼神掃過教室後離開。
方年站到講臺上，清了清嗓子：“上課。”
“啊？”
應該喊起立的班長李雪頓時愣住，還沒進入狀態。
方年也不在意，看向臺下：“事情剛纔班主任已經說過了，所以這節課我給大家上。”
話音剛落，教室裡就響起了竊竊私語。
“不是吧？真讓方年代課啊？”
“班主任都說了，人都走了，還有假？”
“這可是高三啊！實在有事情就換課啊，怎麼還能真讓學生代課！”
“完了啊，這節課肯定全部浪費了。”
“方年數學就算再厲害，能教得了我們一個班？”
“……”
聲音很小，站在講臺上的方年一不留神都會聽不到。
但方年沒管這些，而是接着講了下去：“昨天的課程已經結束了第一輪複習的考覈與重點知識鞏固。”
“根據老師的安排，這節課開始第二輪複習。”
“大家拿出數學課本必修一。”
方年語速不快，說話時翻開了重新回到自己手裡的課本——
正是之前朱建斌‘硬搶走’的。
話語落下後，朱鵬飛、李雪他們這些成績好的同學，已經開始拿書了。
他們也只有一開始的詫異，因爲……
他們，經歷過方年講課的水平。
李雪私底下請教過方年數學題，更瞭解。
至於柳漾，則很替方年開心。
李安南眉毛挑起來，一副早該如此的表情。
而大多數同學則在騷動。
“就算代課也應該是第一名吧，上次月考第一是朱鵬飛，上次數學考試第一名是柳漾，都跟方年沒關係。”
“我倒要看看他方年能講什麼初一十五。”
“別管他方年了，反正他也不會管我們！”
“正好，不打擾我看小說……”
“……”
有些人說着話就抱起了膀子，冷眼旁觀的模樣，擺明就是想看方年能講幾個初一十五。
這些基本上就是成績要上不上的人。
還有些後排的則是更加肆無忌憚的我行我素。
方年當然能看到，但只要他們不大聲喧譁去影響別人，他才懶得搭理。
畢竟他不能代替別人做選擇。
方年翻開書，道：“第一章，集合……”
“這個東西……”
誰料方年不搭理，臺下有些人說着說着聲音就大了起來：“方年他真的會講課？”
方年面帶微笑繼續講了下去：“我們都知道……”
“方年到底行不行啊……”
接二連三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裡有點刺耳，硬是沒讓方年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放下書，雙手撐在講臺上，方年看向臺下，目光沒具體在誰身上。
一秒鐘。
兩秒鐘。
三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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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碗
PS：今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