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哥們兒

由於張力勤有各種找錢的手段,所以別看張力勤家底並不殷實,但卻總不缺錢花,有時候表現得十分大方,比如他經常帶着王小川在各個大小館子裡改善生活,嘴裡常叼着高檔香菸,在某些場合遇見了老師或同學們,他就從衣服口袋裡抓出一大把煙來散,那個豪氣勁兒真是讓人佩服。

後來王小川才終於弄懂了他爲什麼口袋裡總是裝着大把大把的高檔香菸。有一次王小川看見他將剛買來的一包萬寶路,小心翼翼地從煙盒屁股下面,將玻璃紙挑開,把煙盒後面拆開後,將裡面的煙支全部倒出來後,又將一張摺好的報紙塞進去,然後重新封好,這包裡面裝着報紙的香菸看上去跟一包未開封的新煙沒啥兩樣。然後他就會去一個煙攤或是小賣部裡,要一包一樣的煙,在付錢時,總會差上一兩元錢,跟老闆講價未果後,就將已揣進兜裡的煙(其實是另外一包假煙)摸出來還給別人,通過這種手段,他將學校周邊,甚至更遠地方的煙攤和小賣部都給騙了一遭。直到菸草零售界的老闆們都對此提高了警惕,導致他一次作案時差點失手被抓了,他才徹底罷手。

張力勤有時候卻又很吝嗇。在食堂裡買包子饅頭時,他從不給錢,常常是伸手就從蒸格上抓個包子含在嘴裡,再捏一個拿在手上,然後轉身就走了,很少有廚房的師傅注意到他,他就大搖大擺地走開了,偶爾會有師傅叫住他,說你還沒給錢呢?這時他就會從容的回身過來,指着站在窗口前面,手裡正拿着飯菜票的王小川,說:“他不是在付錢嗎?”王小川這時就只好替他買了單,也替他解了圍。

張力勤還是個花花公子,南山師大的好幾個系花,班花都被他泡過,甚至連食堂小賣部的阿姨都沒放過。這讓見到女孩子就會臉紅的王小川自愧不如,儘管在花朵如雲般的師大上了四年學,他連個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那時候他所有的性經驗和性啓蒙知識都是來自這位哥兒們。在宿舍熄燈後男生們的臥談主題自然少不了性和女生。這時候這位睡在他上鋪的兄弟就會侃侃而談,他一點都不避諱地給寢室裡的兄弟們詳細描述那些跟他上過牀的師姐師妹們的表現,甚至是繪聲繪色地描述一些細節,聽得一幫兄弟們是抓耳撈腮般的心癢癢,有時候大家正聽得聚精會神的時候,這老兄卻睡着了,結果弄得一寢室的人都徹夜難眠。

真正讓王小川認可這位朋友,是因爲在第四學期時發生的一件事情。當時正值鄉下農忙時節,王小川接到家裡的消息,說父親突然生病臥牀不起,家裡的農活沒人幹了,該收的糧食眼看就荒廢在地裡了。這個消息讓王小川愁眉不展,寢食難安,學校裡也正在忙於考前總複習階段,而且他身上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張力勤知道這個事後,主動拿出五十元錢給王小川,讓他趕快回家去處理,這在當時可是一筆不小的款子,有了這筆錢,王小川馬上就動身回了老家,在老家幫家裡忙完農活後,又將父親送到縣城裡,通過張力勤介紹的一個關係,在縣醫院裡將父親的病也治好了,纔回到學校來。在他不在學校的這一個月裡,平時是他幫張力勤做的那些事,張力勤這次是全幫他做了,一切得安排得穩穩妥妥的,甚至沒有幾個老師發覺王小川離開了學校這麼長一段時間。爲此,王小川十分感謝張力勤,並從此真正把他當成自己的哥們兒了。

王小川的這個好哥們兒因在學校裡追求上了成華商務局一個副局長的女兒,所以畢業後,很順利地分配到市裡一家國有物資貿易公司去上班了,兩年後又混上了個部門經理的職位,可謂是順風順水,可是人心不足蛇呑象,爲了順利地跟局長女兒結婚,他現在急於想買一輛小轎車來討好未婚妻。但由於他花錢如流水,雖然工資收入不菲,但手上沒有多少現錢,想要買車還差個五六萬元,思來想去,他最後決定從他的好朋友王小川身上想點辦法。他知道這小子別的本事沒有,倒是很會攢錢。

他就找到王小川敘起舊情,從大學時的友情,講到人生的摯友,將王小川吹捧了一番後,又說起自己工作的艱辛,家庭的拖累,爲了贍養父母,照顧姊妹,以至他至今還未成家。屋漏偏逢連夜雨,最近,家父又被確診患了腎癌,急需手術換腎,可這一共需要十多萬元,他四處求爹爹告奶奶,竭盡全力才籌到了五六萬元,還差一半,這讓他都快急瘋了。

看到昔日的瀟灑哥竟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王小川毫不猶豫地就表示自己現在正好有四萬元,可以幫助到他。他沒敢說出有五萬元,是因爲那一萬多元是在丁麗手上,他根本沒辦法能從她手上弄到那筆錢的。

張力勤十分感動而誠懇地緊緊握住王小川的雙手,以至兩滴滾燙的眼淚都落在了王小川的手上,讓王小川霎時間也爲自己的義舉而感到有些自豪。

“好兄弟啊,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張力勤使勁地搖着王小川的手說道。

王小川想了一想,還是說道:“這個錢你能不能儘快還快我啊,我答應了丁麗今年要買房的,不然她可真要跟我離婚了啊。”

“沒問題,最多三個月,我們單位就要發年終獎了,到時候我至少可以還你三萬元錢,保證不會耽誤你買房的。”張力勤信誓旦旦地說道。

就這樣,僅在王小川身上揣了幾天的銀行卡就被張力勤給弄走了。丁麗知道這個事以後,那自然是雷霆大怒,王小川只好千般解釋,萬般陪不是,指天發誓地說三個月以後肯定會收回借款的,纔算矇混過關。

但三個月,四個月,甚至五個月都過去了,王小川不僅沒有收回借款,連張力勤的影子都沒有再見到過了。

這件事的直接後果就是,丁麗扔下一句話:“你這個窩囊廢,再也跟你過不下去了,離婚吧。”就回了孃家。這是他們婚姻第一次出現了重大危機。

多年以後,王小川才知道張力勤的父親早在他幼年的時候就去世了,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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