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作家，心腸可真夠毒的。”我笑着揶揄她道，“戴斯，你真不愧是那靈的朋友。”
戴斯無所謂地笑笑，“你沒有要好的女朋友嗎？所謂閨蜜，其實不就是那麼回事。那靈跟白寂雲的關係公開後，她覺得她跟朱蘭是一個檔次的，她們兩個走得近了，跟我自然就疏遠了。你覺得我心裡會好受嗎？所謂三人行必有一傷，無論是男女關係還是女女關係都是一樣。”
……從小到大，我確實沒幾個女性朋友，能算得上是閨蜜的，如果非要找到一個，可能就是方靈了。
她曾經是我羨慕的女生，畢竟白寂雲最先喜歡的人是她。雖然後來白寂雲跟我說，他當時只是想找個女朋友，而學校裡喜歡方靈的最多，那時她是實驗中學大部分男生的夢中情人，出於青春期男生的某種好勝心理，他選擇了方靈作爲追求目標。
沒想到，卻在追求的過程中遇到了我。
咖啡廳裡放着80年代的英文歌，四周擺放着刻意做舊的書架，櫃子上隨處擺着些以前的小玩意，比如玻璃球，美少女戰士的卡片，和過去用的那種很大的搪瓷杯。
在這樣的氛圍裡，很容易矯情地回憶從前。每次我想起白寂雲這個名字，腦子裡就會像串葡萄一樣冒出許多雜七雜八跟他有關的事，目光無意識地飄到門口，只見咖啡店木頭門框上懸着的銅質風鈴底下，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女人。
那女人長的很漂亮，穿着淺綠色歐根紗連衣裙，肩上揹着一個淺白色的名牌包，手裡還拎着一個miumiu的購物袋，怔怔望着我跟戴斯的方向，臉上露出莫名的表情。
--竟是朱蘭。
戴斯順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她，不由一愣。
朱蘭緩緩朝我們走過來，拗着脖子看着戴斯，指着我的鼻子說，“你爲什麼會跟這個女人在一起？”
她把手袋重重摔在桌子上，咖啡飛濺在那一片淺白色上面，“你明知道她搶了我的男人，竟然跟她坐在一起有說有笑？”
戴斯臉上露出錯愕的神情，“朱蘭，你先別發脾氣，聽我跟你解釋！”
“解釋什麼啊？之前你說會幫我接近喬昱非，跟他成爲朋友，幫我製造機會，可是然後呢？你對喬昱非有意思吧！你以爲我一點也察覺不到？現在你又跟這個女人坐在一起，你什麼意思！”
戴斯的表情有些扭曲，頓了頓，她的聲音沉下來，“朱蘭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你跟蹤我？”
朱蘭臉色鐵青，把miumiu購物袋朝着戴斯臉上扔過去，戴斯閃身躲避，肉粉色的購物袋砸到牆上，反彈到地上。
“你看你發的朋友圈，地點定位在這裡，心想我剛從歐洲回來，買了禮物給你，想給你個驚喜……誰知道竟讓我看到你跟這個賤人在一起！”
我有些尷尬，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悄悄把桌上的信封收到包裡。
“你這算什麼，安慰獎？你跟那靈一起去的歐洲，還瞞着我
，你以爲我就不知道嗎？”戴斯表情僵硬起來。
咖啡廳人不多，她們的對話早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朱蘭四下看看，面若冰霜，在沙發邊緣坐下，壓低了音量，“我跟那靈一起去米蘭參加時裝秀，是怕你多心纔沒告訴你的……我爲了哄你開心，特意買了新款包給你，可是你回報我的是什麼？忘恩負義！”
我坐在她們對面，琢磨着什麼時候走會好一點。
戴斯冷哼一聲，“回報？你想得到什麼樣的回報？我應該對你感恩戴德？朱蘭你別忘了，在你那個有錢的爺爺認你之前，你是個月月爆卡的卡奴，爲了一個名牌包你可以一個月不吃午飯！我曾經幫過你多少次？你現在記得嗎？這樣的你，好意思說我忘恩負義！”
朱蘭驚怔地望着戴斯，神經質地點了點頭，說，“剛纔有那麼一瞬間，我還以爲是我誤會了，可是現在我明白了……戴斯，你背叛了我們，你跟她是一夥的！”
“你別岔開話題！朱蘭，這筆賬我早就想跟你算了！你和那靈本來不認識，是通過我才走到一起的！那靈勢利，見你是富家小姐，百般討好，你嫌棄她小市民家庭的出身，以前根本瞧不起她！……哼，可是現在倒好，你們兩個平起平坐，出雙入對，倒把我拋在腦後了！”
戴斯不愧是作家，語言組織能力強，噼裡啪啦說了一堆，朱蘭無言以對。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朱蘭動了動嘴脣，顫顫地說，“虧我還事事想着你，原來是好心當了驢肝肺……”
戴斯拿起包包和外套，繞開她要往門外走去。
“站住！”朱蘭喝了一聲，戴斯本能地站住了。
“你們知道爲什麼喬昱非下落不明，我卻沒像從前那樣，心急火燎地到處找他嗎？”朱蘭脣邊露出一絲冷笑，“我爺爺早就跟他爸爸達成共識，已經幫我們訂婚了。戴斯，你以爲憑你的所謂才華，就高人一等，可以改變命運嗎？你還真沒有那靈的命！”
戴斯臉色鐵青，我也愣住了。
老喬幫喬昱非跟朱蘭訂婚，喬昱非沒理由不知道的。
朱蘭的目光緩緩轉向我，諷刺說道，“那墨，你的好日子到頭了。現在老喬已經停了喬昱非的信用卡，凍結他名下的資產，過不了多久，喬昱非就會回到我身邊了。”
望着我驚訝的表情，她笑出聲來，“怎麼，你不知道？豪宅名車，你們馬上就沒有資格再用了，說不定還要睡大街呢！”
回到家，喬昱非正在露臺上畫漫畫。那裡有一把躺椅，喬昱非最喜歡趴在那。茶几上凌亂地放着筆記本，咖啡，還有一些參考書籍。
他眼圈很黑，似乎一夜沒睡。
我倒了杯熱水給他，“別畫了，進屋睡一會兒吧。”
喬昱非揉了揉眼睛，搖了搖頭，“不行，我要儘快結束這個連載，好出單行本。”
他的樣子很憔悴，鬢髮凌亂，下巴上有清淺的胡茬。
我心裡有些
發酸，“這麼拼幹嗎？你畫漫畫，又不是爲了錢。”
他頓了頓，沒說什麼，悶頭又畫了幾筆，半晌才說，“你先休息吧，畫完這一段我就去睡了。”
我轉身往臥室的方向走去，快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又折了回來。
“喬昱非，我們搬家吧。”我坐到他身邊，若無其事地說，“這別墅太大了，晚上有時候會害怕。我們可以搬到市區去，租一間公寓，交通也方便一些。”
喬昱非擡頭看我一眼，大大的圓眼睛有些黯然，“市區人口密集，連停車位都不好找，你住得慣嗎？”
“那就不開車啦！地鐵四通八達，很方便的，低碳生活嘛。”我嚐了一口他杯子裡的咖啡，真苦。
喬昱非放下手中的畫筆和畫本，定定地看着我，“那墨……你都知道了？”
“你還想瞞我多久呢？”這些日子的開銷，都是喬昱非沒日沒夜地畫畫賺來的，對於一個從小揮金如土的男人來說，能做到這樣真的很不容易。
“是的，我沒有能力照顧你了。”喬昱非垂下頭，“那墨，你是不是要離開我了？……你會勸我聽老喬的話，迎娶朱蘭嗎？……你會說那是爲我好，然後像從前一樣幫我做決定，對不對？”
我愣住了。
喬昱非緩緩擡起頭來看我，有些怯怯的樣子。
我被他的眼神刺痛了。
……其實他是對的。在錢和我之間，我以前一定會讓他選擇錢。彩雲易散琉璃脆，飄渺的感情，怎及真金白銀來的牢靠。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激情過後，當感情被歲月磨平，最後會只剩埋怨。
“若是以前的我，一定會自以爲是地替你做選擇。”我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現在，我不會那麼做了。我會尊重你的選擇。……如果你願意繼續跟我在一起，那麼我會奉陪到底。”
喬昱非側頭看我，湖面似的眸子盛滿燈光，熠熠生輝。
“老喬深謀遠慮，我們現在用的東西都是用他的卡買的，即使有一些他沒有權利收回，打官司的時候也會被凍結。”我安撫喬昱非，“不過，嘗試過另一種生活不是也很好嗎？我小時候住過小房子，很溫馨的。以後你照常畫畫，不要太拼，我可以找份工作，出門就坐地鐵……”
一雙有力地手臂緊緊扼住我，熟悉的男子氣撲面而來……
喬昱非忽然吻住我。
我吃了一驚，正在怔忡間，喬昱非的舌尖已經侵入我口中，還殘留着苦澀的咖啡味道……此時他穿着帶有超人標誌的吊帶背心和短褲，赤裸的皮膚貼在我身上，有些灼熱……我伸手去推他，他卻扳過我的手，將我壓在身下……
“喬……”我想叫他名字，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來。喬昱非托住我的後腦，將我輕輕放到躺椅上，動作輕柔，這個吻卻越來越粗暴……
萬籟俱寂的夜晚，我耳邊只剩下他的喘息聲……這個男人，我欠他的太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