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林逸神情一怔,只覺得一股暖流涌入心頭,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聽說過這個溫暖的字眼,在出來歷練之前,川蜀深處那個偏遠的小山村還有個他和他那個神醫爺爺相依爲命的家,可是自打他進入這個鋼鐵森森的城市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感受到這個字眼的溫暖,南鑼巷的出租房那只是一個棲身的地方而已,不是家。
“林逸,你總算回來了,要不然千沫姐姐都要出去找你了。”程菲兒放開了蘇千沫的手臂,長長地舒了口氣。
“菲兒,你瞎說什麼,誰要出去找他了?”蘇千沫面色微紅地瞪了程菲兒一眼,見得林逸衣衫襤褸,渾身狼狽,趕緊轉移話題道,“林逸,你怎麼弄成這副模樣了?還不趕快去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
林逸去自己臥室的衣櫥取了套乾淨的衣服,走進衛生間洗澡,當他脫下自己的衣服,便從衛生間的鏡子中看見了那滿身的淤青傷痕,輕輕一碰便是疼得一陣齜牙咧嘴:“這些狗犢子下手可真狠。”
洗過澡之後,林逸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服,一邊用乾毛巾擦着溼漉漉的頭髮,一邊向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的蘇千沫問道:“家裡有紅花油或者雲南白藥嗎?”
“有。”蘇千沫從沙發上起身,在客廳與飯廳隔斷的一個抽屜裡取出了一個家庭常備醫療箱,從裡面拿出了一瓶紅花油遞給了林逸,擺出一副很不經意的模樣,淡淡問道:“傷得重嗎?”
“沒事兒,一點兒小傷而已。”林逸很違心地回答道,其實他真的很想一把扒掉自己的衣服,讓蘇千沫看看,你看哥傷得重不重?只不過這個舉動有些流氓,而且也沒有任何意義,只會徒增蘇千沫的負罪感而已,畢竟也是因爲她,林逸才會得罪上凌千縱這等紈絝大少的。
“沒事兒就好。”蘇千沫一把將紅花油塞到林逸手中,又轉身蜷回沙發上看電視了,她竭力表現出一副毫不在乎的姿態,不過卻偏偏透露出一絲絲欲蓋彌彰的味道。
林逸拿着紅花油回自己的房間給身上的淤青傷痕塗抹藥水,胸前和腿上的傷痕都還好辦,自己就能夠擦到,可是後背的傷痕他就表示沒有辦法“自力更生”了,他反着伸長着手臂,歪着脖子,扭曲着身子,怎麼都夠不着,而且他的臥室沒有配備鏡子,簡直看不見往哪兒擦啊。
一個人折騰了良久,林逸終於無奈地放棄了,只能打開房門,站在門口向客廳裡的蘇千沫求助道:“沫沫,你能不能過來幫我一下?”
“幫你幹什麼?”蘇千沫側首一看,見得林逸還光着上身,又趕緊將腦袋轉了回來……這小子怎麼不穿衣服就出來蹦躂啊,還講不講文明瞭?
林逸也注意到蘇千沫那略顯驚恐和羞澀的表情,趕緊將身子縮回到了房間裡面,從門縫中只探出個腦袋來,尷尬地說道:“你能不能進來幫我擦一下藥……後背上的我自己擦不到。”
程菲兒似乎嗅到了一絲旖旎的氣息,很懂事兒地從沙發上下來,穿上她那雙可愛的卡通拖鞋,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千沫姐姐,我困了,先回房間睡覺了。”
“菲兒……”
蘇千沫本想將程菲兒叫住的,可是這妮子聽見蘇千沫的喊聲跑得更快了,一溜煙兒就竄進了自己的房間,緊緊地關上了房門,只剩下蘇千沫一個人在客廳裡面,躊躇再三之後,她還是硬着頭皮向林逸的臥室走去,心中暗暗抱怨:“這下肯定又免不了被那妮子誤會了。”
林逸在蘇千沫進門之前,就自己乖乖地盤腿橫着坐在了牀邊,背後空出一大塊地方,顯然是給蘇千沫預留的,爲了避免尷尬,在蘇千沫進屋之後,他並沒有看她,故意躲過臉去說道:“紅花油就在牀頭櫃上,你倒點藥水出來,在我背上的淤青處抹勻就行了,謝謝。”
蘇千沫哪裡知道林逸竟然這麼早就坐牀上去擺好了姿勢,還專門給自己也預留好了地方,他是什麼意思?看他這姿勢,難道自己也要坐牀上去給他塗藥?難道站在地上就不能塗了嗎?莫非他還有其他不軌的企圖?
“喂,你……”
蘇千沫剛想把林逸從牀上叫下來,可是當她看見林逸後背上那滿布的淤青傷痕時,一股巨大的震撼卻是噎得她說不出來半個字來,她實在是無法想象在造成這個傷痕的時候,林逸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楚,而這一切都是因爲郝正勳在語言上侮辱了她,這個冒失的小子就把別人狠狠地揍了一頓造成的……這一切都是因爲她!
蘇千沫最終還是沒有把林逸從牀上叫下來,她拿過牀頭櫃上的紅花油,輕輕地脫掉了腳上的拖鞋,光着一雙白皙乖巧的小腳踏上了牀,蜷着雙腿靜靜地坐在了林逸的身後,挺翹的臀部微微壓在自己的小腿處,勾勒出一道絕美的弧線,她將紅花油倒了一點兒在自己的掌心,雙手互相來回揉搓,直至手掌發燙,這才輕輕地觸碰上了林逸的後背。
“嘶……”
林逸的身體微微一顫,口中不禁飄出一絲輕吟,也不知道是傷痕被觸碰到的疼痛感所致還是因爲蘇千沫那溫潤如玉的手與他後背所接觸的美妙觸感。
“很疼嗎?”蘇千沫趕緊減弱了手上已足夠輕柔的力度,輕聲問道。
“不疼。”林逸輕輕地點了點頭,作爲一個專業的中醫,他知道此刻最好保持身體的鬆弛,這樣才更有助於藥水的吸收和藥效的發揮,可是他此刻的身體卻是繃得筆直僵硬,他也想放鬆下來,可他妹的就是鬆不下來啊。
“你爲什麼打郝正勳?”蘇千沫輕柔地給林逸塗抹着紅花油,很多餘地問了個她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女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矯情,她問你一個問題,有時候並不是不知道答案,而只是想你把這個答案再親口說一遍。
“因爲……因爲他臨時辭演啊,導致《雲霧戀人》劇組陷入停滯狀態,差點兒就流產了,這樣的人渣,只要稍稍有正義的人,看見他都會忍不住把他海扁一頓的。”林逸口齒不清地回答道,即使他明知道蘇千沫此刻看不見他的眼神,但卻還是遊離躲閃,此番豪言壯語說得相當沒有底氣。
“真的是因爲這個原因嗎?”蘇千沫莞爾笑道,“這世上有那麼多人渣,我以前怎麼沒有看見你正義感爆發的時候呢?”
“我……我……就因爲郝正勳那小子長得欠扁行了吧?”林逸結結巴巴地敷衍着,最後竟然找了個如此彪悍的理由。
“你還不肯承認,難道非要我現在打電話給張大峰對質嗎?”蘇千沫撅了撅嘴,陡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在林逸淤青的傷痕處使勁兒地按了按。
“啊……輕點兒……輕點兒……”林逸疼得一陣齜牙咧嘴,投降道,“好吧,我承認,我是因爲郝正勳那小子出言侮辱了你才動手打了他的,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忘恩負義的嘴臉,就連他自己都承認千菲影視公司待他不錯,可是轉眼他就被凌千縱給收買了,撂下那麼一副爛攤子,你說這樣的人,我該不該……”
“你非要加上這些多餘的解釋嗎?”蘇千沫再次在林逸後背淤青的傷痕處狠狠地摁了一下,怒聲道,“爲什麼他出言侮辱了我,你就要打他,說出真正的原因真的有那麼難嗎?”
“你是《十萬個爲什麼》嗎?”林逸被逼得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往下接,猛然轉過了身去,意欲將話題強行扯到別的地方,可是一轉臉便是見得蘇千沫那一張梨花帶雨的面龐,她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眼眶中還噙着絲絲淚光,期許着一個答案。
“我承認我他媽的就是喜歡你行了吧!”林逸豁出去了,饒有些說了這番話就會被推上斷頭臺的豪情和悲壯,他一把握住蘇千沫的柔弱肩膀,眼神也不再躲避,直勾勾地盯着蘇千沫的眼睛,堅定地說道,“蘇千沫,你聽清楚了,我林逸在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不過不是他媽的什麼扯淡的一見鍾情,我就是喜歡你漂亮的臉蛋,苗條的身材,清新的氣質,沒有書上說的那種高深境界,我他媽就是這麼膚淺的一個人,換做見到其他漂亮的娘們兒,我也一樣喜歡,可是後來種種,我發現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不爲其他,就因爲你是獨一無二的蘇千沫,哪怕你明天出門就被車撞瘸了,我也喜歡你,老子照顧你一輩子!”
蘇千沫完全被林逸給震暈了,良久之後,才驚魂未定且帶着小女孩兒的絲絲竊喜問道:“你是在向我表白嗎?”
“你認爲呢?”林逸不再狡辯,等待着蘇千沫的宣判。
蘇千沫不再隱藏心中的歡喜,臉上的竊笑也變爲一陣樂呵的笑容,笑得花枝亂顫,笑得顛倒衆生,撅着嘴說道:“你的表白好粗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