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說過,容氏凌駕於顧霆生之上,而秦文夏說過,這是他手中的權勢所帶給他的弊端。
顧霆生一輩子都在效忠自己的家族,哪怕曾經離開北京霸佔着別人的身份,哪怕現在又要再次回到北京接受家族所給他指定的媳婦兒。
好像一直沒有人問過他要什麼。
但那又如何?!
他有孩子,這是事實。
我無法再舔着臉的繼續的跟在他身邊,我無法放下自己的原則去接受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
曾經爲了追隨他我放棄了尊嚴,而現在我卻無法再犯賤的說:“只要你愛我,我就接受你的孩子,只要你有心,我們一起對抗你的家族。”
先不說他會不會爲我對抗他的家族,而我們兩個人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場笑話。
我冷笑着說:“顧霆生,那個孩子你瞞了我七個月,七個月的時間你從未想過要告訴我……”
他啞聲:“微兒……”
我打斷他的話,語調冷然的說:“你打不掉那個孩子的,這點你心裡恐怕比誰都清楚。老實告訴我,哪怕那個孩子是秦文夏的,其實你心裡也幻想過自己當父親時的模樣對嗎?幻想過他喚你爸爸時奶聲奶氣的模樣對嗎?顧霆生,你年齡不小了,其實在你得知那個孩子的存在時,你的心裡更多的是充滿喜悅的對嗎?不然給你七個月的時間,你會打不掉那個孩子嘛!”
他沉默了許久,就在我以爲他掛了電話的時候,他才冷靜的說:“我是想過,但我更爲你想過,顧太太,我是真心的想跟你過日子的。”
他昨晚問過,“以後離開我,你會怎麼辦?”
原來這話並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早有預謀,顧霆生現在說的這些話又有什麼意思呢?
他明明早就決定要離開我了。
我諷刺的問:“哪怕和你的家族對抗?”
“水到渠成,總會有法子解決。”
我突然疲憊道:“顧霆生,我們離婚吧。”
“別說傻話。”顧霆生安撫我的情緒,叮囑道:“等我先回北京,晚上我一定趕回家。”
家?
家又在哪兒?!
我把手機扔在了雨裡隔絕了我們的通話,我擡頭望着愈下愈大的雨天,心裡很孤獨。
我想打電話給餘簡求助,但手機被雨水泡着而且餘簡先前就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
就在我自哀自怨時,巷子的盡頭響起了皮鞋踩地的聲音,在空寂的巷子裡很悅耳。
我擡頭望過去,無聲的笑開。
葉湛撐着一把黑色的大傘緩緩的向我走近,撐着那傘的手掌骨骼修長、白皙,額前的烏髮雖微微凌亂,神情卻一如既往的冷清、漠然。
他走近,眸心冷漠的望着我。
我艱難的站起身子難以自控的抱住他精壯的腰肢,把臉頰埋在他寬闊的胸膛裡尋求溫暖,但還是忍不住的流下眼淚說:“我以爲你放棄我了。”
我緊緊的抱着他,而葉湛把傘撐在我的頭頂沒有回擁我,默了許久他才淡說:“我帶你回家。”
他寡言,但說的話令人那麼的安穩。
我的臉頰下意識的蹭了蹭他的肩膀,哭笑着說:“每次在最落魄的時候,只有二哥在身邊。”
葉湛嗯了一聲,嗓音平靜道:“六微,無論你做錯了什麼都不必驚慌,因爲我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你要記得,我永遠都在,這話是真的。”
我瞧着他淋溼的肩頭髮愣,葉湛伸手攥住我的手臂,冷然道:“我葉湛,從不說謊。”
恰恰相反,我陶餘微喜歡胡謅。
話雖如此,但從不對葉湛胡謅。
葉湛忽而推開我半步,他眸心細細的打量着我的傷口,最後把傘塞進我的手裡悶聲不吭的把我打橫抱在懷裡,向巷子口堅定的走去。
葉湛的胸膛很寬闊,步伐很穩定,在凌溯的雨中我似聽見他強硬的心跳聲,我擡頭望着葉湛的側臉,輪廓線那麼的分明,那麼的英俊。
又那麼的冷然、不屑一顧。
他的眼中應該很難盛人,我和林宥以及幾個兄弟姐妹恐怕都沒有入他的眼吧。
葉湛把我帶回了他家,他把我放在臥室裡的牀上躺下,然後拿了醫藥箱取出裡面的東西替我擦拭傷口,又用紗布幫我貼在額頭、臉頰處。
我屬於特別怕疼的一類,消毒酒精碰觸上傷口的那一瞬間我的身子會顫抖,葉湛攥緊我的手臂讓我沒有半分的退縮,這行爲很強勢。
身上的傷口他沒有管,他起身去浴室拿了一條毛巾替我擦拭着臉上的髒東西,又替我擦拭着溼潤的長髮,做這些動作的葉湛很溫柔。
眸心一動不動的盯着他自己所做的事,很沉寂更認真,我攥住自己的溼透的衣袖閉上眼睛,此刻,我不敢再看他,我似在怕什麼事。
葉湛輕輕的揉着我的腦袋,隔了一會兒那股勁道消失,我睜開眼看見一個陌生的女人。
她微笑着解釋道:“我是葉先生手下的醫生,他剛吩咐我給你處理身上的傷口再給你換身衣服。”
男女有別,哪怕是較爲險況的境地葉湛都能做到自己所有的風度,他一向很有原則。
她替我包紮完了後又替我換了一身衣服,然後把我坐溼的被褥也給換了一套,她扶着我躺在牀上後就要離開,我拉住她的手問:“請問,葉先生最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這座城市嗎?”
她微笑說:“一直都在a市。”
葉湛一直在a市但我卻一直都聯繫不上他,就連林宥也是無從得知,看來那天我是真的惹他生氣了,不然他不會把自己的行蹤藏的那麼深。
葉湛沒有再進臥室,我躺在牀上等了一會覺得疲憊就躺下睡了,再次醒來房間裡烏漆墨黑的。
我忍着身上的痛起身打開房間裡的檯燈,但亮起的是牆上微弱的燈光,橘色的,很暖人心。
我突然好奇,打開門邊的燈,一瞬間葉湛的臥室裡都亮起了全暖色的燈光,我萬萬沒想到,一向冷清的葉湛會喜歡如此暖人心的設計。
那個手下給我穿的是葉湛的睡衣,攏在身上像一個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我打開門出去,客廳裡沒有開燈。
藉着窗外的微光我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葉湛,他背部挺直的背對着我,一動不動。
他什麼都沒有做,就維持那樣的姿勢。
按照我對他的瞭解,葉湛是一個容易陷入自己世界裡思考的男人,眼神很容易散渙。
我走近輕聲的問:“二哥,什麼時間了?”
葉湛微微偏頭,他起身打開客廳裡的燈,眸心冷然的打量着我,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想觸碰我額頭上的傷口,但臨近時他收回了手。
我不解的望向他,他去廚房拿了一把剪刀然後半蹲在我的面前,一隻膝蓋跪地的那種姿勢。
模樣,很像是求婚。
葉湛用剪刀剪斷長了的褲腿,我愣了又愣,隔了好大一會兒才反應他是發現睡衣大了。
他起身又替我剪了衣袖說:“現在九點半,林宥給我打過電話,問我你在哪裡。我說在我這裡,他想過來,我想着你在休息就沒讓他過來打擾你。”
我現在這個模樣的確不能見人。
我感激的說:“謝謝二哥。”
葉湛突然問:“林宥說,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答道:“嗯,是我的生日。”
葉湛把剪刀放在一旁,我坐在沙發上感嘆的說:“認識二哥整整八年的時間,真快吶。”
八年的時間,他冷漠待我卻又密不透風的保護着我,每當最苦困時都是他在身邊。
“嗯。”
葉湛嗯道,然後從客桌上順過一個禮盒遞給我,嗓音低呤的說:“以前從沒有送過你生日禮物,但今天你人在我這裡,我便讓助理準備了一份。”
我驚喜的接過,打開。
一枚很熟悉的復古戒指。
我擡眼看向他修長的手指上,少了一枚。
我喃喃的問:“這是……”
“能號令我背後整個勢力的戒指,包括歐洲大小的分點,我特意吩咐人做小了尺寸送給你。”
葉湛把整個權勢送給我就像似在說今天天氣如何一般,輕鬆的讓我難以置信。
我握着這個猶如滾燙的石頭,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葉湛從我禮盒裡取出那枚戒指擡眼瞧着我,我握緊手指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拿着他的權勢,總覺得不倫不類。
葉湛一向只碰觸我的手臂,但他現在難得的握着我的手,替我戴上這枚意義非凡的戒指。
我心裡咯噔一聲,覺得又虧欠了他。
葉湛替我戴上,低聲的解釋道:“這枚戒指我戴了經年,如今送給你沒有旁的意思,只願它能夠保護你不會再像今天這樣受人欺負。”
我紅着眼眶說:“謝謝二哥。”
“我不會問你早上發生了什麼事,但不問並不代表不知情,六微,其實沒有什麼好難過的。”
讓人欺負了的確沒什麼好難過的,大不了等有機會的時候自己再報復回去!
但我那時沒想到,在我還沒有把這件事提上議程的時候。
葉湛就做了一件殘忍的事。
而那件事,打破了容氏只娶秦氏女兒的傳統。
而他做這事的目的,只爲我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