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爺,我是不行了……”高文斌滿臉蒼白,他低着頭,無力地擺擺手。
“別廢話阿斌,都到這裡了,上了樓梯之後肯定有出路,千萬別放棄!”張紹鴻錘了一下高文斌軟綿綿的肩膀,眼眶有些通紅。
“鴻爺,我的身體我知道……我撐不了多久了。出去之後,麻煩鴻爺照顧好我媽媽,就說她兒子出國娶媳婦了,短時間內不回來,讓她不要擔心……”
高文斌瞳孔擴張,嘴脣上居然翻出了些許死色。
他剛纔整條胳膊被活生生的扯成兩半,大動脈的血卻是無論如何都止不住,一路上也不知道流了多少鮮血,能夠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
“軍哥,把那虎符給我!”
高文斌突然說道,軍哥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虎符遞了過去。
“走!”
高文斌低聲吼道,張紹鴻眼中噙着淚花,他狠心點了點頭,就爬上了天梯。
“小萌爺,有你斌叔在,就只管大膽的往前走!”
張萌,胖子,軍哥他們也緊隨其後,而在他們身後,葉家的人也是慌不迭地跟了上來。
張萌艱難地回過頭看了一下,就看到那兩隻陰兵圍着滿身是血的高文斌,而高文斌的手高高舉着那半塊冰玉虎符,久久沒有放下來。
張萌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感受,他只覺得一股暖流從自己的眼眶肆無忌憚地涌了出來!
爲了能夠解開他身上的鬼脈,又有一個人因他而死,這種感覺張萌迷茫起來。
他只覺得這個身體完全不是自己的一樣,他只是行屍走肉的跟在衆人後面,一步一步地往上挪去。
他眼前有的只是,那個帶着燦爛笑容的斌叔把自己背在肩膀上,即便被自己撒了一身尿,都哈哈大笑的場景。
那個人,那張熟悉的笑臉,自己永遠都見不到了……
難受到了極致的感覺,幾乎讓張萌窒息!
他不是那種見過血的黑道殺手,也不是那種看慣生離死別的老江湖,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有着喜怒哀樂的人。
流在臉上的眼淚和鼻涕張萌也沒有去擦,只是麻木地一步一步向上面側身挪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萌幾乎覺得自己的膝蓋都要麻木了,脖子也僵硬的跟石頭一樣,身體說不出的難受。
他非常想扭動一下身子,讓自己能夠稍稍舒服一點。
但在這種地方很明顯是奢望,張萌現在側身之後,那寬度剛剛好比他的的胸腔再擴大一點。想要轉一下身子,或者換一隻腳,起碼得鑿開五六釐米纔有可能。
張萌只覺得渾身不舒服到了極致,就彷彿人在聽刮玻璃的聲音一樣,那種糾結難以言喻。
如果說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保持同一個姿勢,雖然有些彆扭,但還是可以做到。但是從出發到現在,張萌起碼感覺過了四個小時以上了,到現在,他只覺得自己有說不出的煩躁,那種感覺就是恨不得自殺了,也不願意再遭受這種折磨。
“我受不了了!”
張萌還沒來得及訴苦,就先聽到胖子大喊一聲,不停的用頭撞牆。
胖子身軀龐大,比起張萌他們來說,確實更加煎熬。
胖子的聲音很大,而且又是突然大吼大叫,那聲音在兩邊牆壁無限迴音之後,張萌只聽到‘嗡嗡嗡’的聲音,差點把他耳朵炸聾了。
在這種狹小到幾乎封閉的地方,就是這點不好。
“胖子你他孃的放屁能小點聲嗎?吵死人了。”張萌沒好氣的說道。
“張老闆,看來胖爺不行了,這脖子比起那些得了皮膚硬化的人還要硬,你過來摸摸,哎呦,肯定跟個石頭一樣。”
“媽的等胖爺死後,你們把這勞什子諸葛亮的秘密給查出來,一定要寫在紙上燒給哥哥,家祭無忘告乃翁啊!胖爺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怎麼就給你個坑爹的騙來送死,我死不瞑目啊!唉喲,真他孃的痛苦……”
“得了得了。”
張萌一聽胖子連罵帶咒的,趕緊喝止住他,否則不知道他又要噴出什麼話來。
“胖子你趕緊去死吧,這革命事業少你不少,多你不多!記得死的時候別把路堵住了就行。”
張萌擡了擡腳,他只覺得越來越費勁,那雙腳似乎是完全麻木了,得用腰部的力量才能把腳擡起來。
而且張萌現在幾乎連吞唾液的力氣都沒有,一級臺階差不多有三十釐米高,一般人走個十幾分鍾都會覺得累,更何況是在這種身形都無法展開的地方。
張萌只覺得自己休息的時間越來越長,那心臟似乎是得不到充足的氧氣,彷彿隨時都要爆炸開來。
還好張萌走得比較靠後,否則的話肯定會擋住許多人。
這條通道似乎是無窮無盡一般,一眼望過去,只能夠隱隱看到一絲亮光。張萌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那一步。
“瘸子叔,你先從我這裡過去吧!”
張萌苦笑一下,他看了一眼前方,前面的胖子和軍哥他們,這會兒功夫已經走遠了。
沒有了火把,張萌只能隱隱從那頂部的光亮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他看了在自己身後的陳瘸子,趴下身子,讓陳瘸子可以從他身上通過。
“瘸子叔,你先過去吧,我要休息一下,累死我了……”張萌無奈的說道。
“阿萌你注意點,不要休息太久!”陳瘸子猶豫了一下,不過現在也只能如此,張萌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在前面也只能是拖延大部隊的速度。
而且最爲關鍵的是,在這種地方,他有心幫忙也沒有辦法。
而在他後面,葉家的人也是一個個過了去,杜充走過去的時候,還故意在張萌身上跺了一腳,疼得張萌眼淚都飆出來了。
只不過他現在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張萌緩緩地用手攀巖上去,他的左腳一直都在下面拖着,全身的力量都在左腳處,這會兒更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用手抓下去,彷彿是抓在別人的腳上一樣。
張萌嘗試着想站起來,卻發現這會兒他的雙腳已經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似乎是那腳上的血液完全都沒有流通,肌肉完全成爲一坨死肉。
張萌死死地咬緊牙關,他可不願意這麼悲哀的死在牆角的夾縫裡。
一步,兩步……
張萌緩步向上爬着,他每走一步,都要用盡力氣把肺部的空氣擠壓出來,再吸一口。這樣似乎纔會空出一點力量,來堅持他繼續爬上去。
他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模糊起來,至於腰上的水和乾糧,他的手根本就沒有空間把那水壺擡起來,更別說是喝了。
張萌幾乎整個人都陷入半昏迷的境地,他這一次喘了半天氣,最終是沒有力氣繼續往上爬了。
張萌現在反而沒有覺得那麼難受,他感覺到自己的精神處於極爲睏乏的狀態。他知道現在不能夠睡去,一睡下去可能就永遠都醒不來,不過那睏意在他腦袋卻正在無限放大着,讓人無法抗拒!
在張萌的身後,一個面目俊朗的年輕人微蹙着眉頭,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走了上去……
噠!噠!噠!
隱約之間,就在張萌要睡過去的時候,他臉上突然有種冰涼的感覺,一滴兩滴的水珠濺在他的臉上,順着脖子滑落下去!
張萌貪婪的從嘴脣邊緣吸取那如瓊漿一樣的水滴,那股難受的勁頭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陡然間,他身體一個激靈,剛纔是誰往自己臉上滴水的?
“繼續朝前走,別停下來!否則你身體會受不了的。”
一個淡漠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葉九?”
張萌驚疑不定的問道。
按理說以葉九這種身體素質,現在應該已經遠遠拋開自己了。但到了此刻,葉九還在自己身後,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
“謝謝了……”
張萌隱隱有種感動,在之前兩家人對決的時候,葉九已經故意賣了個破綻給軍哥擒住,那時候估計他就是因爲擔心自己,才玩這麼一出。
在這裡也是,葉九肯定是擔心自己撐不下去,這才一直默默守在自己身後。
“我不欠你了,最後一次救你!
葉九淡淡地說道。
張萌之前聽到這句話,可能會多少有些許不舒服,但是現在聽到這話卻覺得有點搞笑。好像這句話是葉九用來推卸自己感謝的擋箭牌,張萌記得那時候在血浮屠上,葉九也說過同樣的話。
張萌隱隱有種慶幸,好在自己當時真心真意的把葉九從海底救了上來,否則現在自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快走,別停下來!再停下來,你就得死在這了。”葉九催促道。
“九哥兒,幫我從腰那裡摸塊壓縮餅乾出來,再不吃東西,恐怕我要抽筋了!”張萌苦笑地道,不是他不願意繼續走,只是此時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如果早知道這裡有這麼長,他死活得吃幾袋壓縮餅乾再進來。
兩人經過一番艱難的‘肉搏戰’之後,總算是成功的把那餅乾拿了出來,張萌吃了兩塊餅乾,再喝了點水,身體已經是大有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