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裡陳丹沉默了好一會兒,道:“那……你明天不走了嗎?”
我道:“如果明天劉輝能來,我只好陪他多呆一天了。如果你不願意見他,那我明天就趕回去和他在B市見面。”
“來就來罷,見個面怕什麼?對了,剛纔忘了問你,你沒身份證,晚上你住哪兒?”
我一聽真愣住了,是呀?我的身份證還在補辦當中,住旅館沒身份證那怎麼行?
我只好含糊地道:“這個……再說罷,我一個大男人,哪兒不能睡呀?陳丹,你要同意見他,那我可打電話讓他來了。“
“打就打唄,唐遷,你沒身份證,旅館肯定是住不了了。你總不能晚上睡大街罷?要是……要是你不嫌棄,我家裡的沙發,倒是可以湊和一下的。”
我忽然靈機一動,笑道:“那怎麼行?你一個單身女子,我住你家裡別人會說閒話的。不過這事不難解決,只是麻煩你再出來一下,用你的身份證幫我開一個房間不就行了?”
“……你不相信我嗎?就住一個晚上而已,幹嘛花那個冤枉錢?我知道,你肯定是不相信我,怕我糾纏你是不是?”
我站住了腳步,在我心裡,真的沒有那個想法。我相信陳丹,我知道她是那種非常具有自我犧牲精神的偉大女姓。既然她說了只是我的朋友,那就絕不會越雷池一步。我要是拒絕她的邀請,只怕會讓她以爲我在防着她,不把她當朋友看。
不過,我一個男人住她一個單身女人家裡,總是覺得不太好。我猶豫着該用什麼方法,能說得婉轉一點,卻聽她輕嘆一聲,又道:“算了罷,我不會爲難你的。你在哪兒?我這就出來找你。”
聽到陳丹這麼善解人意,我的臉騰地紅了起來。暗罵自己太小人了,別人一個女姓都不怕有什麼不便,這麼坦誠的對我,我一個大男人,難道心胸還沒有女人寬廣?
我忙道:“陳丹,你別出來了,我過來罷。我們是好朋友,我能不相信你嗎?今天晚上,我就睡你家沙發好了。”
“是嗎?那……你不怕別人會說閒話了?”
“呵呵,你一個女人都不怕了,我一個男人還怕什麼?”
“……小樣!過來罷!”
我返回身又向校園走去,同時又打電話告訴了劉輝。劉輝很興奮,不住的說明天一早就立刻飛來見我們。
我笑着說倒底要見的是我還是陳丹?丫的劉輝厚臉皮居然大言不慚地道當然是陳丹,氣得我又是一頓笑罵。
我一邊和劉輝聊着,一邊走入了校園。在交談中,我感覺到多年過去,劉輝已不再是當年那個靦腆內向的劉輝了。現在的他已是油滑老練兼臉皮尺厚,也許……人長大成熟了,多年的社會斯混下來,已完全改變了他罷?
到了陳丹的家,我結束了通話,敲響了房門。門很快就開了,陳丹一臉笑容地迎我進去,道:“沙發都已經給你整理好了,被子也是新的,要是你睡不習慣,那我們換一下,我來睡沙發也行。”
我笑道:“那怎麼好意思?你能收容我,我已是感激不盡,要是再佔了你的牀,我這不是反客爲主了嗎?”
陳丹道:“我們不是朋友嗎?那你還跟我客氣?坐罷,我去看看咖啡煮好了沒。”
我苦笑道:“陳丹,你家裡有沒有別的?那咖啡苦得跟中藥似的,我真喝不慣。”
陳丹聞言想笑不笑的,回頭白了我一眼,道:“瞧你那點出息,這咖啡換了別人我還捨不得拿出來呢。你要不愛喝,那只有白開水了。”
我在沙發上坐下,道:“那就白開水罷,謝謝!”
陳丹無奈只有去倒了一杯白開水給我,然後自己捧了一杯咖啡,坐在了我面前,開始與我聊天。
“劉輝現在怎麼樣?他說了爲什麼沒和你聯繫了嗎?”
“沒有,他似乎有點難以啓齒,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唉,等他來了再問罷。不過他說了現在已有女朋友了,你不必擔心他來看你是還想糾纏你。”
陳丹淡淡笑道:“劉輝那個人,三棍打不出個悶屁來,我纔不擔心呢。”
我道:“不一樣嘍,我感覺劉輝變了好多,和以前簡直就是兩個人。你可要有思想準備呀!”
“哦?他現在變成啥了?”
“說不出來,反正和他交談,他口齒伶俐多了,哪象以前,在你面前死活不肯開口?”
陳丹的臉上有些微紅,扶了下眼鏡,道:“他現在做生意了嘛,一個商人,口齒不伶俐那怎麼行?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不是也變了嗎?”
我喝了一口水,道:“是嗎?我變成啥了?”
陳丹低下了頭,半天才道:“從一個活雷鋒,變成了一個大情聖,不是嗎?”
我只好摸着鼻子,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陳丹也不說話了,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咖啡。一會兒,她放下杯子,輕輕地道:“我去睡了,你也早點洗洗睡罷。有什麼地方覺得不便,叫我一下就行。”
說着她站起來,轉身走入了臥房。
我知道雖然陳丹已把我當成朋友,但心裡眷戀我之情依然沒變。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讓她很失望罷?
我嘆着氣,先去關了電燈,再除去了鞋襪,直接就躺在了沙發上。我沒有去動放在沙發邊上的那牀新被子,就這麼和衣躺着,一直到……睡着……
不知過了多久,我只覺得身上一陣暖和,似乎有東西蓋在了我的身上。我的意識清醒了回來,感覺到燈光又重新亮了。但我並沒有睜開眼睛,繼續裝做熟睡。
我知道一定是陳丹半夜起來查看我,見我沒有蓋被子,就幫我蓋上了。我心中感激,但又不知道該與她說什麼,只好裝不知道。
但陳丹替我蓋上被子後,我一直沒有聽到她離去的聲音,她彷彿就在我面前靜止了。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
我終於忍不住奇怪地睜開眼來,卻見陳丹正蹲在沙發前,雙手託着下巴,眼神癡癡迷迷的,盯着我發愣。我道:“陳丹,怎麼啦?”
陳丹霍然一驚,臉迅速脹得通紅,忙站了起來,慌慌張張地道:“沒……沒怎麼,我給你蓋被子呢,現在好了,我……我去睡覺!”說着急急轉身,沒頭沒腦地衝進了臥室,砰一聲關上了門。
我坐了起來,看着陳丹臥室的房門,心裡也不知是個啥滋味。我明白她內心的痛苦,明明愛我愛得要死,卻要拼命裝成無所謂的樣子。也只有在我不經意的時候,她纔會顯露出她內心真正的感情。
我的心中也難過萬分,我知道我其實已被她深深打動了。要是沒有許舒和菁菁,那還有什麼好考慮的,衝過去抱住她就是了。這樣好的女人不愛,那還有什麼女人好得過她?
只是……現實總歸是現實,我只能抱憾我和她沒有緣份了。我和她認識得那麼早,卻直到最後纔有交流。我們註定了,永遠沒有可能在一起。
這天晚上,我一直沒有再睡,腦子裡胡思亂想了很多東西。我想起了我的女人們,想起了許舒的好,菁菁的苦,小魔女的癡。還有其他愛着我的女人,解琴的可憐,範雲婷的悲哀,陳丹的偉大。
我覺得我真的很彷徨,這麼多的感情債壓在我頭上,我真的難以承受。我要是一個花花公子倒好了,至少我可以去愛她們每一個人,努力地讓每一個女人都能幸福。可惜,我是一個在感情上極度懦弱的男人。總是顧前顧後,怕這怕那。我雖然自稱感情專一,卻總是對所有的女人憐惜。怕傷害這個,又怕傷害那個。搞到後來,我痛苦,她們也痛苦。如果不是許舒的縱容和菁菁的寬容,我怎麼還能有今天?早就爲人不齒了罷?
自怨自艾中,不知不覺天就亮了。我打着哈欠,這才感到睏意十足,本想倒頭再睡一會兒,但天都亮了,我在別人家裡,怎麼好意思睡懶覺?
無奈中,我只好穿回鞋襪,疊好被子,然後走到衛生間,準備用手洗個臉了事。剛打開水籠頭,我雙掌合攏接了一捧水,陳丹打着哈欠也走了進來。
她見到我道:“這麼早就起來了?”
我“嗯”了一聲,便俯身低頭,用水衝起臉來。陳丹啊呀一下,道:“用手怎麼洗得乾淨呀?你等一下。”說着她從架子上取下一塊毛巾遞給我,又拿來刷牙工具,道:“用我的罷,一個大男人,得注意個人衛生。”
我道:“這些是你用的?那不行,我用了你用什麼呀?”
陳丹笑道:“說你迂腐你還就真是迂腐,你是怕我有傳染病還是你自己有病?你用過了我洗一洗就不能用了?”
我臉上一熱,只好接過,先刷起牙來。就在這時,大門外邊傳來了敲門聲,陳丹愣了一下,從衛生間探頭出去道:“誰呀?”
“陳老師,我是許欣!”
這下我和陳丹面面相覷,都是驚慌不已。心裡同時想:“許欣(小魔女)這麼早來敲門,難道被她發現了?”
陳丹先鎮定了一下,給了我一個稍安勿燥的表情,然後道:“許欣同學呀,這麼早來找老師,有什麼事嗎?”
門外小魔女道:“陳老師,這兩天我掉了兩節課,所以想來借您的備課資料看看,趁早上這段時間預習一下。不然今天的課我會跟不上的呢。”
陳丹道:“這樣啊?那你等一下,我去拿給你。”說着她快速奔到沙發上,抱起了那牀被子就搬進臥室先放在牀上。然後又跑到了書房裡找出了備課講義,出來對我低聲道:“就待在衛生間裡,千萬別發出聲音!”
說着她便關上了衛生間的門,把我鎖在了裡面。
可憐我滿嘴的牙膏泡沫,又哪裡敢發出一點聲音來?心中叫苦道:“這個小魔女精靈古怪,在學校里耳目又衆多,不會被她探聽到什麼了罷?雖說我和陳丹沒什麼,身正也不怕影子斜。可是……可是小魔女是個標準的蠻不講理的傢伙,要是被她看到我在這裡洗臉刷牙,一付剛起牀的模樣,我……我該怎麼解釋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