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今晚的語氣充滿了霸道，感覺不像是平時的老爸，倒像是個黑幫老大。我嘿嘿一笑，說：“不是，老爸，你到底有什麼事兒，你就跟我明說了好了，幹嘛搞這種事兒啊，繞來繞去的，到底有什麼事兒？”
老爸哼了一聲，說：“你自己心裡有事，沒跟我說清楚。你跟明微，是怎麼認識的，難道真的只是在上海認識的麼？那時候你什麼都不是，就是個公司的小職員，人家爲什麼要去認識你，還跟你談戀愛？”
我笑着說：“可能是因爲我太帥了吧。”
我不想把明微之前的事情告訴老爸，雖然我跟明微的緣分不淺，但是涉及到明微的媽媽，還有二十年前的那場大火，老爸一直都住在這裡。說不定會有印象。我要是說了的話，老爸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說不定還見過明微的媽媽，這件事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兒，還是別被太多人提起的好。要是全都能忘記，那是最好的。
老爸唰的站起來，皺了皺眉。我還以爲要罵我呢，結果他卻哼了一聲，說：“你小子，啥都不懂，傻乎乎的，行了行了，趕緊睡覺吧。”
我笑道：“我是不懂啊老爸。你要是懂的話，你倒是提點提點我呀，我是你兒子，你不提點我，你還能提點誰？”
老爸也不理我。我笑着說：“爸，後天我跟明微就準備回上海去了，等我把上海的事情全都解決好之後，我就會按照您說的，回來這裡生活，隨便找一個工作，和明微，一起陪着你們二老。”
老爸渾身一僵，回頭看看我，哼了一聲，說：“誰樂意你回來麼？”
我嘿嘿一笑，也起身去睡覺了。
回到房間，明微還沒睡，我躺了下來，她抱着我，說：“少凡，怎麼辦呀，我覺得你爸爸不喜歡我，剛纔在外面，是不是說我的什麼事情呢？我總感覺是在說我不好。”
“說你的不好？沒有啊，你是不是聽反了，全程都在說你的好呀！”我一本正經地說：“老爸把你都給誇上天了，就差說要你不要我了，你看看，你在這個家的地位，正在顯著上升。”
明微轉憂爲喜，拍着我的胸口說：“真的真的？你爸爸真的這麼說？那我怎麼感覺你爸爸對我很有敵意呢？”
我嘆了口氣，說：“有敵意是正常的啊，你想想，我老爸雖然是我老爸，但說到底也是個男人啊。他看到自己娶的女人，並沒有我娶的女人漂亮，於是他這個男人的自尊心就受到了打擊，然後就各種不適應，說到底就是嫉妒唄，嫉妒我能娶到這麼好的姑娘。所以他怎麼看你都不順眼，放心放心，這都是暫時的，以後就好多了。”
明微頓時笑若桃花：“好吧，那我就放心啦。但是你媽媽也很漂亮啊，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大美女！”
老媽呀，原諒兒子不孝啊，爲了哄老婆，只能稍微貶低你一下了。不過話說回來，我的老媽並不漂亮。這是實話，但她在我心裡，依舊是最美的女人。在我的印象裡，她一直都是我最後的依靠，辛辛苦苦操持着這個家，爲我和老爸的生活，付出了一輩子。我還記得小時候。老爸經常出差不在家，偶爾回來，老媽也從未抱怨過，有一次老爸說了要回來吃飯，老媽做了一大桌好菜，最後老爸卻沒回來。但老媽也沒說什麼，跟我兩個人吃完了那一桌菜，吃得我肚子渾圓。
老媽也是有愛情的，只是她的愛情，融合在親情裡，全都奉獻給了這個家。我相信老爸也是很愛我的老媽，他嘴上不說，但心裡疼愛。我都知道。
第二天，老媽通知了親戚朋友們我結婚生字的消息，現在年代開放了，大家也不避嫌，先生孩子的事兒也沒人亂嚼舌根。親戚們全都吵着要來看看，都被我老媽給擋在電話那頭。下午的時候，老媽和明微在客廳嘮嗑，我在陽臺上，躺在老爸的竹藤椅上，昏昏欲睡的。老爸從裡屋出來，穿戴整齊，手裡提着水果糕點之類的，走到我面前來拍了拍，說：“起來，跟我走。”
我雖然聽到了，但還是躺在藤椅上準備裝死。這種曬着太陽睡覺的感覺實在是太舒服了。就不要讓我起來了吧。
明微站了起來，說：“少凡，爸爸在叫你呢，你趕緊起來呀！”
我還是睡着不起，明微走了過來，小聲說：“起不起來，起不起來？再不起來。我可就揍你啦！”
我一下子跳起來，老媽頓時笑了起來。我笑呵呵地說：“啊，老爸，你叫我啊，幹什麼去？”
老爸白我一眼，說：“你不是明天早上就要走麼？這一走，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清明快到了，你就提前跟我去掃墓吧，掃了墓，也算你沒白回來。”
老媽笑着說：“什麼叫沒白回來？你這人，真是不會說話。少凡和小微回來是領證的，領證這纔是大事，怎麼就是白回來了一趟？”
老爸一愣。臉色僵硬，我嘿嘿一笑。明微笑着說：“掃墓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呀，爸爸，我跟你們一起去吧，我長這麼大，都沒去掃過墓呢。”
老爸說：“不用，你就在家跟你媽待着吧。我們兩個男人去就行了。”
明微咬了咬嘴脣，老媽說：“跟我待着幹什麼，又不是跟我過日子，人家當然是要跟自己老公在一起了，是吧，少凡。去，去。小微啊，你們結婚了，又有了孩子，本來就是要跟祖宗說一聲的，去吧，掃墓的時候，跟少凡他爺爺奶奶說一聲。”
明微頓時笑了起來，連連點頭。老爸回頭瞪了一眼老媽，說：“你就是盡給我做主了。”
老媽絲毫不讓：“怎麼了，不能給你做做主？”
老爸轉身憤恨而去，我哈哈一笑，拉着明微的手出門。
爺爺奶奶的墓在濱海古園，是小城裡唯一的墓地。我們到了地方，擺放蠟燭水果，然後燒紙拜祭。奶奶是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去世的，後來我剛上初中，爺爺也跟着去找奶奶了。同一塊墓地，打開過兩次，現在裡面躺着兩個人。這是中國人一輩子的美好希冀，生前同牀，走後同棺。
所有流程結束，老爸站直了腰，走了過去，扶着墓碑，微微一嘆：“爸，媽，我帶娃兒回來看你們了，娃兒結婚了。旁邊的就是他媳婦。孩子也有了，等孩子大一點，再來看你們啊。”
也許是環境的原因，老爸的聲音顯得很沉重，每一個字，都像是打翻了樹梢的露珠。
明微看看我，然後鞠了個躬。認認真真地說：“爺爺好，奶奶好，我是少凡的妻子，也是吳寶寶的媽媽，以後我會常來看您們的。”
我笑了起來，老爸擡頭看看明微，點了點頭，說：“這裡溼氣好重啊，搞得人都想抽菸了。”
我笑道：“別啊老爸，你都多久沒抽菸了，可別現在又上癮了。”
老爸說：“是有點，你爺爺也愛抽菸。我忘記買菸了，來，小微。你能幫我去買條煙麼，我跟他爺爺在這裡抽個煙，聊聊天。”
明微頓了一下，笑着說：“好的爸爸，我現在就去買。”
我笑着說：“我跟你去。你找不到的。”說着就要過去，老爸叫道：“你去幹什麼？我讓我兒媳婦做點事情，你這個臭小子一直跟着幹什麼？”
我頓了一下，明微推了我一下，笑着說：“對啊對呀，我自己去就好了，我找不到，我就問問人呀，你就在這裡陪着爺爺，爸爸。”說完一路小跑就出去了。
我翻了翻白眼，說：“老爸，你這是幹什麼，故意讓我媳婦多跑兩步路啊，你就不能進來的時候就先買好嗎？”
老爸說：“怎麼，我這還沒老呢，就不能讓我的兒媳婦做點事情了，是吧，那我老了以後，還能靠誰？”
我呵呵一笑，說：“好了好了，您就別演戲了，我知道您讓明微離開一下，是有話要跟我說，幹嘛還整這一出？有什麼要說的，您趕緊說。在我爺爺面前，我乖乖聽着就好了。”
“臭小子，算你不笨！”老爸看了我一眼，說：“昨天晚上，我跟你聊了聊，你到最後也沒跟我說實話，現在呢。你還沒什麼要說的麼？”
我笑道：“沒沒沒，沒什麼要說的。”
老爸說：“那我有話要說。明微的爸爸，我知道是那很有名的人，明微的媽媽呢，你瞭解過嗎？”
我心頭一動，說：“明微的媽媽去世了，沒什麼需要了解的。現在明家的女主人，不是明微的媽媽。”
“所以你也不瞭解，對吧？”老爸看了看我說。
我笑道：“我去哪裡瞭解啊？老爸，你別一副好像自己很瞭解的樣子。”
“哼，我當然瞭解，婉君的事情，沒有人比我更瞭解的！”老爸重重一哼。
我臉色一變，忍不住說：“婉君？婉君是誰，是明微媽媽的名字，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