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遠處的轟隆聲音。
杜維明嚇得一個剎車,坐在後排的楚銘宇哎呦一聲,腦袋撞在了前排後座。
“楚叔叔,沒事吧?”坐在副駕駛的程千帆趕緊扭頭問道。
“我沒事。”楚銘宇揉了揉腦門,“千帆,是哪裡爆炸了?迎賓館嗎?”
“應該不是迎賓館。”程千帆搖搖頭,“雖然不知道軍統分子在迎賓館地下埋了多少炸藥,但是,想要炸塌一座賓館,動靜一定是驚天動地的。”
他看了一眼方纔有爆炸聲音的方向,“聽聲音像是炸彈,當量不大。”
“怎麼就一下子亂起來了!”楚銘宇皺眉說道,“重慶那位行事太過卑劣。”
“流氓出身嘛,就喜歡打打殺殺。”程千帆冷哼一聲,挖苦說道。
他的心中想的卻是剛纔的爆炸聲,他聽得真切,並非是什麼炸彈爆炸,而是手榴彈的爆炸聲音,只是因爲手榴彈爆炸的地點距離此處應該較近,所以聽在耳中聲響較大。
程千帆是故意說懷疑是炸彈爆炸的,他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人,只憑一聲響就區別炸彈還是手榴彈,精準判斷出距離,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就在這個時候,車輛停下了。
“車隊停下了。”程千帆看了一眼前面,說道。
“我下去問問怎麼回事。”劉霞說道。
“不可。”程千帆當即阻止,他對劉霞解釋說道,“霞姐,現在呆在車裡是最安全的,人站在馬路上,一旦有事情那可就是活靶子。”
“你是說,有人故意阻礙交通,乘機刺殺?”劉霞嚇了一跳。
“沒有。”程千帆趕緊解釋,“我的意思是,非常時期,一切以安全爲要。”
事實上,程千帆現在滿心遺憾,若是早知道青島站有此計劃和行動,甚至哪怕是提前知道李萃羣急匆匆來向汪填海彙報說有炸彈,程千帆只需要安排桃子在附近設立狙擊點,待汪填海倉皇撤離之時,果斷開槍,以桃子的精準槍法,是有機率成功的。
可惜了。
……
“聽千帆的。”楚銘宇說道,“你不懂這些打打殺殺的。”
劉霞嗯了一聲,目光中帶了幾分驚恐和不安。
“汪先生拒絕去附近的日軍軍營。”一名護衛跑過來向楚銘宇彙報了前方的情況。
“汪先生是一國元首,確實是不太適宜進入日軍軍營。”楚銘宇點點頭,沉聲說道。
“臨危不亂,堅持國家底線,汪先生真乃明主。”程千帆脫口而出,用了戲腔讚歎說道。
“你小子,這兩天聽戲聽多了。”楚銘宇笑着說道,“不過,你這話倒是沒說錯,汪先生乃我華夏救星,漢奸明主。”
“楚叔叔談笑風生,也是臨危不亂,侄兒佩服的緊呢。”程千帆說道,“侄兒剛纔勸阻霞姐不要下車,因爲侄兒自己也害怕啊。”
“你小子。”楚銘宇指了指程千帆,搖頭笑道。
程千帆在思索。
方纔他就瞥到楚銘宇那緊張的神情,因爲護衛的那句話整個人放鬆下來了。
而現在,楚銘宇並無擔心之色,反而有心思談笑。
他的心中一動,然後程千帆便猜到了,應該是迎賓館地下的威脅已經被排除了!
並且,程千帆還猜到了真實的順序:
應該是汪填海那邊先收到了危險解除的報告,然後故意假裝不知道,隨後便弄了這麼一出汪先生不願意進日軍軍營的戲碼出來,這是在表演呢。
等着吧,估計沒多會便會有關於迎賓館的危險解除的消息傳來了。
果不其然,約莫幾分鐘後,車隊動了,而最新的消息也傳來,迎賓館地下地道的重慶分子已經被一網打盡,炸藥也被起出,地道正在回填土方,已經安全了。
迎賓館門口。
程千帆先下車,他繞到另外一側拉開後排車門,左手虛扶車門框,護着楚銘宇下車。
“千帆。”楚銘宇忽而說道。
“欸。”
“你去見李萃羣,聽候他的差遣。”楚銘宇說道。
“侄兒明白。”程千帆點點頭,說道。
他明白楚銘宇的意思,危險解除了,此時不參與進去,蹭一蹭護衛之功勞,更待何時?!
……
“這幫土耗子,還真是不能小看呢。”程千帆蹲在地道口,他從李萃羣的手中接過手電筒,朝着幽深狹窄的地道照了照,忍不住驚呼說道。
“此次多虧了學長了。”他拍了拍褲腳的泥土,站起來將手電筒遞還給一個特務,面上的心有餘悸的樣子,“險些就坐了重慶的死無全屍土飛機了。”
“確實是非常驚險。”李萃羣點點頭,“誰能想到,他們竟然用了挖地道爆破的辦法。”
程千帆側身讓了讓,有七十六號特工從地道里拖出了一具屍體。
“動槍了?”程千帆饒有興趣的看了一眼屍體,似笑非笑問李萃羣,“學長怎麼敢的?這裡面到處都是炸藥。”
“哈哈哈。”李萃羣哈哈一笑,他遞了一支菸與程千帆,“就知道瞞不過你的火眼金睛。”
他說道,“諸同志行動迅速,打了軍統分子一個措手不及,炸藥都堆在那個屋子,還沒有來得及運進地道。”
說着,他指了指屍體,“這個人不是被我們打死的,是自己開槍自殺的。”
原來,在突入院子裡,控制了留守的兩名軍統特工,同時經過審訊再度確認了地道還在挖掘,因此炸藥還沒有來得及運進地道後,胡四水下令對正在地道里的軍統人員實施火攻。
確切的說是煙燻。
他下令手下焚燒乾柴,混合着溼木,然後堆進地道里。
很快,被煙燻的受不了的軍統人員紛紛從地道里爬出來,然後乖乖束手就擒了。
不過,也有例外,地道里響了一聲槍,卻是有人受不了煙燻,又不願意被俘虜,直接開槍自殺了。
“蠢貨,螻蟻尚且偷生。”程千帆冷哼一聲,“又是一個受到重慶歪理邪說蠱惑的人。”
“這件事學弟你看透了,可別到處亂嚷嚷啊。”李萃羣看了程千帆一眼,說道,“爲兄也不容易啊。”
“看透什麼了?”程千帆驚訝問道,他指着李萃羣,“雖然學長救了我一命,也不能提太過分的要求吧。”
他皺着眉頭,“回上海後,春風得意樓請學長吃茶聽戲。”
“你小子。”李萃羣指着程千帆,笑道。
程千帆也笑了,他本可以看破不說破的,只是略一思索後,他覺得於他而言,如這般似破實未破似乎更妙。
“主任,鄧文業醒了。”就在此時,胡四水走過來向李萃羣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