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聽出來盛叔玉口中的揶揄和不滿。
戴老闆令盛叔玉來上海後,聽從他以及宋甫國的調遣,盛叔玉顯然是不太高興的。
要說宋甫國是力行社特務處老資格了,且其現在的身份是軍統局總部蘇浙滬特派專員,盛叔玉聽從他的指揮,還勉強可以接受的話,那麼,盛叔玉顯然對於他程千帆現在爬到自己身上是不高興的。
要知道,當初程千帆剛剛加入力行社特務處的時候,盛叔玉就已經是特務處聲名鵲起的刺殺高手了,更是深得戴春風信重。
沒想到,四年時間過去了,他程千帆已經爬到盛叔玉的頭上去了,再加上兩人年紀相仿,自然是一直暗中較勁。
“盛上校這句話就見外了。”程千帆微微一笑,“你我兄弟精誠合作,精誠合作。”
盛叔玉氣的橫了程千帆一眼。
這就是他最不滿和無奈的,程千帆現在已經是少將處長了,他還只是上校,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
“日軍第十一軍軍長崗村,此人現在正在上海。”程千帆淡淡說道。
“所以,我們的目標是崗村?”盛叔玉立刻來了精神了,將小小的情緒拋之腦後。
“可以是崗村。”程千帆微微頷首,“如果有機會的話,能除掉崗村自然最好不過了。”
盛叔玉微微皺眉,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可以是崗村’?
合着戴老闆急令他帶人來上海,竟然還沒有確定下來行動目標?
“我們的內部有一個高級日本間諜,此人代號‘戒尺’。”程千帆說道,“宋長官此前巡視浙江、南京,就是爲了揪出此獠,只可惜暫無所獲。”
“戒尺?”盛叔玉皺眉。
“是的。”程千帆遞了一支菸卷給盛叔玉,隨後便將戴春風制定的此次‘圓規’計劃講與盛叔玉聽。
“所以,這個‘颶風’行動,實際上是爲‘圓規’計劃服務的?”盛叔玉皺眉說道,“實際上,颶風行動是幌子,我們的主要目的是揪出‘戒尺’?”
“可以這麼理解。”程千帆點點頭,說道。
……
“這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盛叔玉皺眉,不滿說道,“我這邊千辛萬苦的從浙西趕來,還帶了一大票好手,竟然只是爲了誘敵?”
“這可不是小題大做。”程千帆搖搖頭,“在江滬浙的內部,長期潛伏着這麼一位身居高位的日本間諜,此人若是不除掉,整個江滬浙系統都將隨時面臨滅頂之災的威脅。”
他自己也點燃一支菸卷,輕輕吸了一口,彈了彈菸灰,繼續說道,“而且,此人極度狡猾,十分小心,宋長官此外的巡視都無法發現問題,也只有這種聲勢浩大的行動,纔可起到引蛇出洞的目的。”
“話確實是這個道理。”盛叔玉思索着,點點頭,說道,“不過,你的特情處,還有我的一票兄弟,浩浩蕩蕩集中,不做點什麼,這也太浪費了吧。”
“當然不是。”程千帆搖搖頭,“我方纔不是說了嗎,颶風行動的目標可以是崗村,如果能夠趁機除掉此人,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所以,颶風行動也不僅僅是幌子。”盛叔玉說道。
“是的,如果有機會的話,自然是可以幹一票的。”程千帆微笑說道,“戴老闆給我們的任務是一定要揪出‘戒尺’,至於其他的,戴老闆給了我們相當大的自主權。”
“這樣啊。”盛叔玉彈了彈菸灰,目光閃爍,“崗村這種級別的日軍將領,想要行刺,這可並不容易。”
對於揪出‘戒尺’這個日本間諜,他的興趣不大,主要是因爲‘圓規’計劃本身與他而言關係不大,如何揪出‘戒尺’,這本就是程千帆和宋甫國的謀劃。
不過,對於除掉崗村這種級別的日軍軍方重臣,盛叔玉非常感興趣。
……
“想要刺殺崗村,最重要的是掌握崗村的行蹤。”程千帆說道。
“確實如此。”盛叔玉點點頭,“以你在日本人那邊的地位,接觸到崗村的可能性也並不大吧。”
“可能性微乎其微。”程千帆說道,“所以,要掌握崗村的行蹤,只能從崗村身邊的人下手。”
“有計劃了?”盛叔玉立刻來了興趣。
也就在這個時候,程千帆伸出一根手指,示意盛叔玉噤聲。
盛叔玉閉嘴,仔細聽,就聽到有腳步聲傳來。
……
砰砰砰。
書房的房門被敲響。
“什麼事?”程千帆朗聲問道。
“先生,黃老闆來訪。”
外面傳來了小丫鬟栗子的聲音。
“是打電話來了,還是人已經到了?”程千帆問道。
“黃老闆已經在樓下客廳了。”栗子說道。
“請黃老闆稍等,我這就下來。”程千帆說道。
“是!”
……
聽着栗子的腳步聲遠去,程千帆並不敢大意,他示意盛叔玉不要弄出動靜,然後迅速脫下身上的衣裝,換了睡衣。
然後他拉開書房的門,隨手關上,然後來到二樓廊橋,朝着正在客廳沙發落座的荒木播磨揮了揮手,“黃老闆,哪陣風一大早把老兄你吹來了。”
“未曾提前知會,冒昧打擾了。”荒木播磨起身,說道。
“黃老哥稍後,我換了衣服就下來。”程千帆說道。
荒木播磨點點頭,坐下等待。
“栗子,給黃老闆沏一壺好茶,準備些點心。”程千帆說道。
“是!”
看到荒木播磨和栗子都被自己穩住了,程千帆這才慢悠悠的走回書房。
“是誰?”盛叔玉問道。
“特高課行動隊隊長荒木播磨。”程千帆說道。
“你下去招待他,我就躲在書房。”盛叔玉說道。
“不行。”程千帆搖了搖頭,“荒木一大早來找我,定然是要機密事情。”
“我平素會邀請他來書房密談,今天如果不請他上來,着實可疑。”程千帆說道。
……
“那我從窗戶先行離開。”盛叔玉說着,就要爬窗戶。
“腦子瓦特了?”程千帆瞪了盛叔玉一眼,“大白天的翻窗出去,別人眼瞎看不到啊。”
盛叔玉愣住了,瞪着程千帆:
你竟敢這般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