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國駐上海總領事館門口,程千帆同阪本良野邊走邊聊。
“宮崎君,你我這樣“明目張膽“的說話,會不會對你的工作造成不利影響?“阪本良野好奇問道。
他現在覺得自己的好友就是一塊寶藏,宮崎君的經歷,對於一個有着小說文學夢想的人來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妨事,大家都知道我有日本朋友。“程千帆搖搖頭,“我和阪本君的朋友關係也並非太秘密的事情。”
“內藤君那件事.…”阪本良野瞥了總領事館內一眼,使了個眼色,問道。
程千帆知道阪本良野在問什麼,他搖搖頭,“我沒有向老師提及此事。”
“爲什麼?”阪本良野不解問道。
“這會令篤人爲難。“程千帆淡然一笑,說道,“儘管也許篤人不在意這一點,但是,我作爲朋友不能那麼做。”
“宮崎君真君子也。“阪本良野讚歎說道。
程千帆接過阪本良野遞過來的菸捲,“再者說了,內藤君同樣是老師非常器重之人,若是由我來揭破此事,這同樣會令老師爲難。”
他拍了拍阪本良野的肩膀,“我知道阪本君爲我抱不平,想着找老師….…”
他表情誠懇,“我自己會處理好的,時間差不多了,阪本君,再會。”
看着宮崎健太郎轉身離開的背影,阪本良野陷入思考中。
他方纔實際上並無私下裡向今村兵太郎彙報這件事的想法,不過,看到好友這般爲難情況下,依然在爲川田篤人以及今村兵太郎考慮,心中卻又泛起了心思。
宮崎君不方便開口,自己倒是不需要思量那麼多。
只是-一宮崎君有一點說的沒錯,此事涉及到篤人,雖然即便是泄露出去也對篤人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總歸是要私下裡和篤人通個氣:
有些話宮崎君不合適對篤人提及,他可以。
劉育初的目光盯着遠處的程千帆,他的腦子裡在琢磨。
有卓雲再三命令,他倒是沒有想過現在就開槍射殺程千帆。
劉育初考慮的是,若是自己開槍成功射殺了李萃羣,不過卻在隨後的撤離過程中遇到問題,以至於被敵人包圍了,那麼在此種無法全身而退,只有殺身成仁的情況下,倒是可以考慮臨走前將程千帆順路帶走.
….…
“先生,馬上就到禮查飯店了。“駕車的張魯說道。
李萃羣“恩“了一聲,撩起車簾,看了看外面,隨後放下,整個人的身體倚在座位上,眉宇間隱隱有一絲憂慮之色。
張魯看了一眼後視鏡,看到李萃羣垂下了眼簾,似乎心事重重。就在兩個月前,李萃羣、丁目屯在日本駐滬上總領事館記官清水董三的引見下,在位於虹口東體育場路7號的一幢樓房內見到了土肥圓,該地名爲重光堂。
土肥圓操着流利的中國話,對待李萃羣二人的態度頗爲溫和。
李萃羣與丁目屯自然知道機會來之不易,兩人向土肥圓表達了希望擴大特工力量,爲日本國貢獻更大力量的期望。
土肥圓對於兩人所描述的特工活動的美好前景頗感興趣,不過,最終卻表示他暫時不能給與答覆,要再考慮考慮。
就在今天,土肥圓方面給出迴應,表態支持丁目屯、李萃羣的特務機關由以情報活動爲主,更大幅度的轉向特工活動,白本方面提供資金和槍支彈藥,幫助他們組織一支強大的特務武裝,並且擬命名爲‘中國國黨鏟紅救國特工總指揮部“。
一切發展順利,前途一片光明。
只是,李萃羣的心情卻並不是那般美好。
這其中的緣由便是:清水董三似乎更加看重丁目屯!
張魯也聽說了清水董三同丁目屯言談甚歡之事,自然明白
李萃羣現在在爲何事煩憂。
他的心中也是有些焦慮的。
作爲李萃羣的絕對親信,張魯早就同李萃羣捆綁在一起了,若是李萃羣失了勢,他所期待的好日子自然也就沒有了。
“先生,要不要我找機會幹掉丁…”張魯低聲問道。
“愚蠢!“李萃羣呵斥道,“我同丁兄志同道合,現在正是勤力同心,共創大業的時刻,豈能同室操戈?”
說着,他沉着臉,“這話我就當沒聽見,再有下次,定不饒你。”“是。“張魯趕緊表態,“屬下是粗人,不會動腦子,先生說幹什麼,屬下做什麼。”
李萃羣說的是“現在.
李萃羣深深地看了張魯一眼,點了點頭。
“對於程千帆這個人,你怎麼看?“李萃羣問道。
不待張魯回答,李萃羣自己搖了搖頭,“好好開車吧。”
前面就是禮查飯店了,李萃羣突然開口說道,“打信號,讓阿發的車子從前門進,我們繞到側門進。”
“明白。”張魯答應一聲,車速放緩,按了一下喇叭,停頓了三秒鐘後,搖下車窗,biaji向外吐了一口痰。
隨之,一輛一模一樣的汽車超了過去,此外,同李萃羣所乘坐的汽車只有他和張魯兩人不同,這輛汽車戒備森嚴,轎車兩側的邊踏上各有兩名舉槍警戒的特務。
“來了。“早就守候多時的小道士和劉育初對視了一眼。小道士將車子引擎蓋放下,迅速上車,啓動了車子。
劉育初則迅速上車,他小心翼翼從腳邊提起了中正式步槍。槍口緩緩上移,屁股後撤,調整姿勢,做好射擊準備。
百老匯大廈,東側,三樓的一個房間。
一名男子嘴巴里咬着菸捲,放下了望遠鏡,眼眸中閃爍興奮的光芒,“終於來了。”
說着,他向身旁的兩人低聲下令,“準備!”
隨着他的這一聲命令,兩柄長槍的槍口緩緩地從窗口探出。“記住目標的樣子了吧,別搞錯了。“男子不放心的問了句。“記住了。”
“俞股長,放心吧。“兩人分別說道。
軍統上海站行動股股長俞正則搓了搓雙手,熱切的目光看向禮查飯店的門口。
站長汪鐵牧本是安排盧興戈所部負責刺殺李萃羣,只不過,盧興戈此前去聯絡忠義救***,一直未歸。
上海站突然收到緊急情報,李萃羣將在今天上午在禮查飯店同法租界的程千帆秘密會晤。
汪斂牧大喜,此乃幹掉李萃羣的天賜良機。事實上,汪鐵牧最近的日子並不好過。
此前,汪𫓧牧秘密前往香港同戴春風見面,兩人話不投機,大吵一架。
戴春風提出安排汪鐵牧迴天津,擔任直屬通訊員,與他本人直接聯繫,而上海區的工作則交給鄭利君代理。
汪鐵牧自然不同意,他心中憤懣不已,甚至發電報到重慶羅家灣局本部破口大罵,電文中甚有“王八蛋“的字眼。
這反而堅定了戴春風要拿掉汪鐵牧的上海站一把手位子的決心。此種情況下,汪鐵牧既怒又難免有些怕了,他在手下的勸說下向重慶發電報,委婉的表示自己“心情不好,說錯話“。
同時,汪鐵牧也想着“幹一件大事“,大功在手,令戴春風投鼠忌器,不敢打壓自己。
如是,得知了李萃羣此次的確切行蹤後,汪鐵牧激動且喜,等不及盧興戈歸來,便直接命令行動股股長俞正則出馬,制裁漢女幹李萃羣。
….·…
儘管從日本國駐上海總領事館到禮查飯店沒有多遠,但是,程千帆離開總領事館後,還是選擇坐車前往禮查飯店。
“小程總“的面子和排場要有。
“帆哥。“李浩說道。
程千帆看到
一輛小汽車快速開過去,他心中琢磨莫非是李萃羣的座駕?
“從側門進。“程千帆吩咐說道。
李萃羣的身份非常敏感,他自不好公開和其見面。
當然,這是明面上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他的座駕此時要是出現在禮查飯店門口,會影響到小道士他們對李萃羣的刺殺。
至於說爲何是接近十點抵達,不能提前?或者是晚一點?不能。
以小程總“的身份地位,再考慮到李萃羣的身份,程千帆早來,晚來,都不合適。
掐着點,才最合適。
相信李萃羣那邊也是如是認爲的。“明白。“李浩點點頭。
此時此刻,劉育初的小汽車車窗搖下,槍口緩緩的探出來,瞄準了禮查飯店正門口,確切的說是槍口已經鎖定在了白小蝦站立等候的位置附近。
一旦車輛抵達,白小蝦主動上去開門迎賓,確認了李萃羣的身份,白小蝦發出信號,劉育初這邊便會響槍。
….…
黑色的小汽車緩緩停在了禮查飯店正門口。
“小程總“的座駕一個加速,向禮查飯店的側門駛去。
他並不知道的是,身後幾乎是捱得很近的跟着的一輛小汽車裡面,李萃羣正閉目養神。
白小蝦神—振,臉上露出禮帽的笑容,上前迎賓。“先生您好。”
不過,白小蝦的手並沒有碰到汽車門,車窗邊踏的特務跳下來,直接將白小蝦推開。
“一邊去!”
白小蝦嚇壞了,趕緊退後,他這種在大酒店討生活的人自然是最有眼力見的。
一名特務弓着腰,拉開了車門。
白小蝦作出被嚇到後驚慌的樣子,正好擡頭去看。
便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下車,梳着背頭,頗有氣勢的環視一眼。
嗯?不是!
雖然身形和身高頗像李萃羣,但是,這個人不是李萃羣!
白小蝦立刻得出判斷:1他u化1R燈,irJ-必備的技能,他不可能認錯的。
幾乎是下意識的要去摘掉帽子的手停住了,白小蝦將手順勢下移,撓了撓臉頰,然後又撓了撓脖子,同時一幅擔心衝撞了大人物的樣子,忙不迭的後退。
劉育初的食指壓在扳機上,槍口對準了從車上下來的男子,幾乎是已經準備下意識的扣動扳機了,隨後便看到了白小蝦的動作。這是一一此人不是李萃羣?
劉育初心中疑惑不已。
“信號不對,錯了。“時刻盯着禮查飯店門口的小道士也是臉色一變,說道。
“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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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育初話音未落,便聽見啪啪兩聲槍響。
然後他們便看到剛剛從牛上下術P力了,三“然向後倒地。
“怎麼回事?“劉育初驚呆了,“是組長又安排.….…”
“不是!“小道士斬釘截鐵說道,他是瞭解組長的,確切的說是無比信任帆哥,即便是帆哥真的另外安排了一支人馬動手,也必然會事先同他通氣的,不會瞞着他。
“撤!“小道士直接一踩油門,車輛從禮查飯店的門口經過,很快便消失在混亂的街道。
程千帆的座駕以及李萃羣的座駕幾乎是堪堪先後抵達了側門。程千帆剛剛下車,耳中便聽得槍聲,他心中大喜。
他是非常清楚劉育初的槍法的,這名下屬有百步穿楊之本事,斷無失手的道理。
心中振奮,不過,程千帆面上卻是驚慌和不解之色。“哪裡響槍?“程千帆驚問。
“帆哥,是正門方向。”李浩也是大驚,急忙說道。
程千帆並未告知李浩制裁李萃羣之事,這自然並非不信任李浩,原因很簡單:
浩子對此一無所知,再槍聲響起後他的表現纔是最正常的,不會出紕
漏。
“正門?“程千帆一愣,然後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正好是十點整,他臉色大變,“壞了,李學長!”
然後,程千帆一扭頭,他的目光便同停在身後不遠的轎車邊上的一名男子對上了。
他整個人呆住了。是李萃羣?
這傢伙沒死?
不是,他怎麼沒有在前門,反而在此地?既然李萃羣沒在正門,那正門爲何響槍?正門發生了什麼?
無數個問號在肖組長的腦門縈繞。
值此時刻,他竟能夠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確切的說展示了此時此刻真該有的表情:
程千帆先是呆住了,然後是狂喜,是振奮。
他直接幾個大步上前,“學長,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聽到響槍,我還以爲是衝你來的。”
“如我所料不差,應該就是衝我來的。”李萃羣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正門的方向,然後又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學弟一眼,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