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隨着一聲令下,成百上千名蘇軍士兵躍出了自己的戰壕,向着對面德軍的防禦陣地衝了過去,他們的正前方是幾間農舍,還有一些市郊已經被炮彈摧毀的建築物廢墟。
“我說!你看見前面那些個建築沒?小心一些!”一邊向前慢速前行,蘇聯紅軍內的一名老兵仔細的叮囑着身邊的年輕士兵。他們謹慎的前行,用的是一有風吹草動,就要臥倒的姿勢。
有了重炮的支援,蘇軍進攻有了很多的信心,他們炮擊了特維爾,然後就組織了一次新的進攻,讓一個步兵團上千人沿着公路進攻,希望可以打開德軍陣地的缺口。畢竟這支部隊只是從列寧格勒附近撤退下來的步兵,他們可沒有那麼多的坦克和裝甲車輛。
一些主力部隊會有卡車等裝備,大部分都用來拖拽反坦克炮還有重炮了。那些大口徑的火炮不是丟在半路上炸燬掉了,就是因爲行動緩慢拖在了整個部隊的最後面。原本就稀有的一些t-26坦克,不是缺少零件拋棄了,就是根本不敢拿出來對付德軍坦克。
用t-26坦克進攻有德軍豹式坦克和虎式坦克防禦的陣地,這不是逼着一羣人擡着自己的棺材上去送死麼?稍微有些頭腦的指揮官,估計都幹不出這麼缺德的事情來。戈沃羅夫將軍自然也不會下達這麼無腦的命令,他可不捨得用那些寶貴的t-26坦克來幹如此愚蠢的事情。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可能德軍的推進速度太快,確實沒有攜帶大量的炮兵部隊,所以蘇聯的步兵們沒有遭到德軍火炮的覆蓋射擊,只有零星的炮火在人羣中落下,帶走一片又一片鮮活的生命。
不知道哪裡飛來的鮮血,就這麼落在了蘇聯新兵的臉上,他用手摸了一下,然後就被這抹猩紅嚇得魂不附體。身體跟着周圍的士兵機械般的向前邁步,眼睛卻不由自主的觀察起遠處的友軍來。
他似乎想找到那一滴鮮血的來源,卻忘記了流血的那個可憐蟲估計早就趴在地上,根本不可能被他發現。於是他繼續跟着部隊前進,一步一步接近德軍的防禦陣地。
他看見遠處的戰壕下,一些德軍標誌性的m35鋼盔的頂端正在快速的移動,他也看到這些草草挖設出來的戰壕後面,延伸到遠處的交通壕還有防爆斜角。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發現自己看得越來越清楚,甚至可以看見那些已經被德軍端起來的槍口。
“突突!突突!”猛然間,德軍那密集的槍聲響了起來,阿卡多的鋸子噴射出明亮的曳光彈,向着蘇軍的部隊這邊瘋狂的掃蕩過來。周圍的泥土被子彈打得飛起,讓這名新兵不得不彎下腰眯起自己的眼睛。
“趴下!你不想活了?”一名老兵將不知所措的新兵按倒在地面上,然後大聲的提醒周圍的士兵趕緊臥倒:“快點趴下!德國人開火了!德國人開火了!”
原本還算愜意的進攻立刻變得血腥無比,到處都是被子彈擊中發出的慘叫,還有一具貼着一具正在滲出鮮血的屍體。所有人都儘量壓低自己的腦袋,因爲子彈正在貼着地面到處亂飛。
“我被擊中了!我被擊中了!”遠處的一名士兵高聲的尖叫着,試圖舉起自己的手臂來告訴醫護兵自己的位置,結果很快他的胳膊就被子彈打中,整個手腕都飛向後面不遠的地方。然後這個倒黴的傢伙就沒有了聲音,不知道是死了還是學得聰明瞭。
眼看着那些對面建築物的後面,一輛豹式坦克閒庭信步的開出了掩體,將黑洞洞的炮管指向了蘇軍進攻部隊這邊,隨着一聲巨響,坦克打出的榴彈正好錘在了蘇聯紅軍部隊中央,炸飛了不少殘肢斷臂。
“撤退!撤退!”一名蘇軍指揮官扶着自己的鋼盔,用他能喊出的最大聲音喊出了自己的命令,不過就在他不遠的地方,另一名指揮官則是在督促自己的手下進攻:“前進!不要原地趴着!這是在等死!必須快點移動!快!”
隨着這些喊聲還有槍炮混合在一起的聲音,戰場上顯得一片混亂,被老兵按倒在地面上的新兵好不容易將身邊掉落的步槍撿了起來,用不停哆嗦的手拉開了槍栓。
“開火!射擊!這樣才能壓制德國人的火力!不然我們都要被打死在這裡了!”他的身邊,老兵一邊拉動槍栓一邊提醒周圍的新手們,鼓勵他們繼續戰鬥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我正在裝填子彈!我只是一個賣報紙的……我不應該在這裡!”那名蘇聯新兵蜷縮着自己的身體,躲避着地上被子彈濺起到處橫飛的碎石和泥土,帶着哭腔抱怨道:“我應該回家!我應該離開這兒……”
“你現在站起來就和送死沒有什麼區別!開火還擊才能繼續活下去!”那老兵瞄準對面的陣地,開了一槍之後,利索的拉動槍栓給自己的武器上好子彈。他經歷過戰火,自然要比那些身邊的農夫手藝人強太多太多。
“呯!”一發子彈打在了新兵前方不遠處的屍體上,一瞬間鮮血飛濺起來。那名新兵可能也因爲過於歇斯底里,終於邁出了他戰場人生的第一步來。他終於裝填好了彈藥,對着不知道哪裡打出了一發子彈。
“瞄準一些再打!我們的彈藥不充裕!”老兵趴在那裡繼續開火,嘴裡卻在不停的嘀咕。他的要求太多,想要人做到的東西也太專業,所以他身邊的人大多數依舊還是慌亂不堪,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那輛可怕的德軍坦克看上去簡直就是一頭無敵的猛獁巨獸,耀武揚威肆無忌憚的對着蘇聯部隊猛烈的開火,幾挺機槍居高臨下瘋狂的掃射,將地面上隱蔽的蘇軍一個接一個的打成屍體。
這些可憐的步兵沒辦法推着自己的反坦克炮進攻,所以他們手裡真的缺乏有效的針對德軍坦克的火力。面對德軍坦克他們只能咬着牙堅持着,希望對方最終會被他們英勇無畏的氣勢給逼退。
密集的子彈打在了這些蘇軍部隊周圍,將這名蘇軍新兵前面不遠處臥倒着的士兵打成了篩子。一名蘇聯紅軍年輕的新兵就在被打死的人身邊,他終於忍受不住心中巨大的恐慌,掙扎喊叫着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想要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不過他在爬起來轉身的過程中就被德軍的子彈打穿了身體,至少有三四發子彈擊中了這個可憐人,於是他向前撲倒,正好把臉對準了身後的蘇聯新兵。如此近距離的一張蒼白扭曲的面孔,還冒着熱氣的鮮血從鼻孔和嘴巴里流淌出來,眼睛還沒有完全閉合——這景象確實讓人反胃到了極點。
德國人的火力依舊密集,遠處的蘇軍已經開始撤退了。好不容易從屍體臉上挪開自己視線的新兵,發現身邊還擊的友軍槍聲已經變得非常稀疏了。
讓他略微心安的是,身邊的那名老兵還在給手中的莫辛納甘步槍裝填彈藥,這是他回過神來之後看見的唯一一個活人了。於是他對着那名老兵喊道:“嘿!我們的人撤退了,我們怎麼離開這裡?”
“一點一點退着爬回去!你覺得還能怎麼樣?”老兵回過頭來,對着這個身邊唯一一名堅持下來的新兵回答道。他知道經歷過這一次洗禮之後,這名士兵將成爲他真正的戰友,比那些新兵可靠的多。
還沒等他們兩個開始向後移動身體,密集的德軍炮火就席捲了整個蘇軍後撤的方向。密密麻麻的彈藥落在廣闊的地方,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把那裡變成了一片火海。
“是德軍的腓特烈火箭炮!他們不是沒有炮兵,是在等機會給我們造成最大的傷害……”那名久經沙場的老兵回過頭看着身後那片騰起黑煙的土地,用略微有些悲傷的語氣感嘆了一句。
“呯!”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子彈,正好打穿了這名蘇聯老兵的鋼盔,鮮血順着老兵的額頭蓋住了他的雙眼,然後他的脖子就無力的垂下,手裡的那支略顯陳舊的步槍也滑落到了一旁。
新兵被老兵的死嚇了一哆嗦,眼前發生的真實的死亡,還有遠處那略顯虛幻的災難一起震撼着他的心靈。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和如此強大的敵人作對,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已經脫離了掌控。這就是戰場,倍顯真實的屠殺聖地,這裡的每一個人生命都不由自己掌握,而是由一個叫命運的東西玩弄着——它讓你活,你就繼續痛苦的活着;它讓你死,你會在下一秒慘烈的死去。
吞了一口唾沫,這名新兵艱難的挪動自己的身體,緩慢的向後一點一點兒的倒着爬行。他不敢擡起自己的頭再看老兵的屍體一眼,因爲他害怕同樣有一發子彈,把他也變成地上無數屍體中的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