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接着傳來開門關門聲,月光下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快步跑出了院子。所幸我所在的位置旁有幾棵大樹,正好方便我不用刻意隱身躲藏。
“百裡挑一,我要將你變成囊中物,盤中餐,縱然你有七十二變,也別妄想逃出我的五指山,往後是生是死,你我休要再分開。嘿嘿……咳咳……”邢沛柔陰暗地怪笑着,沉浸在自己無比邪惡的幻想之中,我不禁打一個寒顫,是誰說的,女人一狠起來比狼還要狠,一點兒都沒錯。
之後除了偶爾幾聲咳嗽外便沒有其他聲音,便隨地揀來一跟枯枝在手裡擺弄着打發時間,左右大概過了一刻鐘,院子外跑進一個身影,瞧身形應該是剛纔跑出去的丫環,只是腳下的步伐較之剛纔更倉促些。人還未到房裡,便已高聲叫喚:“小姐,小姐,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張?”
“那賤婦不見了,也不知何時溜得,老爺此刻正在責罵戚巖呢!”
“什麼!”接着是碗摔地的聲音,“那戚巖是如何辦事的,一個女人都看不住!”
“房門和窗都反鎖着,戚巖是上房頂掀了瓦片溜進去看了才知道被褥中蓋着的是枕頭和換下的一身衣服。”
“張大海那邊有沒有消息傳回來?”
“百里公子也跑了,不過世子的髮妻倒是抓住了!”聽到這句,我心一緊,險些將手裡的枯枝折斷。
“啪!”太熟悉的八掌聲隨後響起,“全都是廢物!抓住那女人有什麼用,叔叔只想着自己升官發財!”
“老,老爺讓奴婢轉告小姐,這個女人比那賤婦更得百里公子的在意,有她在手,不相信百里公子不乖乖地送上門來。”聽上去,小丫環被打的不輕,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含糊不清。
“是嗎?”邢沛柔陰惻惻的冷哼着,“替我更衣,我要去書房!”
“是!”接着傳來一陣稀稀嗦嗦的穿衣服的聲音,我耐心的等待着,不一會兒,便見有兩個身影走出廂房,我想了想,決定跟在其後,打探小沐關押地方,看能不能找機會將她救出來。
見二人出了院子,我這才輕手輕腳的跟上去,二人腳步走得極快,我也只能加快步伐,才得不遠不近的尾隨其後。
突然前方二人一個急剎車,我趕忙躍過路邊的灌木叢,趴在草地上大氣不敢出,仔細聽了聽,見沒有任何動靜,便小心的探出了頭來,只見路上已空無一人,早已不見邢沛柔與那丫環的身影,我懊惱之極,怎能如此大意呢,如今這麼大的邢府,我要上哪裡去找啊?
邁過灌木叢回到路中,硬着頭皮順着路的方向往下走去,看能不能再來一次瞎貓碰到死耗子。
正想着,突覺背後有一股極爲凌厲的氣勁襲來,應該謂之劍氣吧,我來不及多想就地一滾,躲開了這股氣勁。然我這一滾並未徹底擺脫它,劍氣隨後緊跟而上。
我急忙拔出匕首擋在胸前,氣勁雖被擋住,但我卻被氣勁的力道彈了出去,後背重重的撞在路邊的牆上,我扶着牆爬起來,見着朦朧的夜色下,一個丫環裝束的女子,手持寶劍,正變換着招勢飛身刺來,動作之快,可不是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可以抵擋的,慌亂之下,我順着劍刺來的方向迎面跑去,丫環見我不要命得直奔劍頭,先是一愕,隨即閉着眼睛刺來。
我注意力高度集中,見她先是一愕後是閉眼,心中暗自切喜,將視線的焦點聚到飛來的劍頭上,眼見劍頭就要刺到眼前,一個側身急速360度旋轉,緊握匕首卯足了身平最大的勁兒對着劍身砍下去,只覺手腕處一陣發麻,耳聞哐啷一聲,劍體應聲而斷,持劍的丫環收不住疾馳的飛身,繼續前馳,然在飛過我面前時伸出左手朝我的胸口猛擊了一掌,我被掌力擊飛倒地,手中的匕首也脫手而出。
只覺胸口陣陣發痛,一股暖流涌到嘴邊,“噗嗤”一聲吐了出來。
再看那丫環,手握斷劍正不急不緩地向我走來,此刻我就像她到嘴的肥肉,我捂着胸口艱難地爬起來,不住的後退,卻難以拉開我與她的距離。
這時,路的兩端各跑來一隊巡夜的護院,將我們團團圍住,火把照亮了夜空,其中兩人上前,迅速將鋼刀架在我的肚子上。丫環見護院趕到,便退到一直靜站一邊的邢沛柔身後,兩隊護院中各走出來一名領隊,單膝跪在邢沛柔跟前,異口同聲道:“屬下見過堂小姐,屬下等來遲,請堂小姐恕罪!”
“我叔叔怎麼養了你們這羣沒用的東西。”邢沛柔居高臨下,審視着二人。
“是屬下失職,請堂小姐責罰!”聽了二人之言,我感到無比的好笑,心想看行情是逃不了的啦,乾脆心一橫盤腿坐在地上,戲謔瞧着衆人搶在邢沛柔開口之前說着風涼話:“前一句是討饒,後一句便是討罰,哈哈,真是好笑!”
“掌嘴!”話聲未落,邢沛柔身後的丫環雙腳一竄,便跳到半空,翻了一個跟頭正好落在我面前,未等我反應過來,半蹲着身子“啪啪”兩聲左右開弓,打完後又跳回邢沛柔的身後。這兩下拍得我頭昏眼花,直冒金星,只覺雙頰傳來火辣辣的疼,嘴角已然開裂,小娘們下手真狠啊,百裡挑一的與她的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欲殺人的目光直蕩蕩的衝擊着邢沛柔,恨得牙銀打顫,心裡將她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個遍。
“將她拖到我房裡來。”邢沛柔側臉對丫環說着,隨後又大聲道,“你們且散了,記住,今晚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邢沛柔放下話,由護院讓開了一條道,朝着來路的方向直徑走了。丫環快步走過來,來到我面前,聽話的拽起我的衣領拖着走,三步並作兩步跟隨在邢沛柔身後。而可憐的我直能在心裡尋求些安慰:反正也懶得走,如此更好,省得我費力氣!
廂房中,邢沛柔坐在貴妃榻上,高貴地如主宰世界的女王,手裡把玩着一柄匕首,匕首手把處鑲嵌着寶石,正是從我手上掉落的那柄,只是不知何時被她拾了去。
邢沛柔把玩了一陣,站起來走到我面前,半蹲下身子,用匕首的背面在我高高腫起的臉上輕滑着,不溫不火地說道:“百裡挑一果然還是我認識的百裡挑一,如果不是這柄匕首,我當真也被她騙了去,咳咳……”邢沛柔微咳了幾聲,拿起丫環遞過來的絹帕輕拭了嘴角,繼續道,“你的丫環小沐只是一個障眼法,你纔是世子的髮妻,是嗎?”
雙手被反綁,正跪在地上顯然格外弱小的我,腫臉一別,當作是我無聲的抗訴。
“以爲不說我便不能肯定了嗎?這柄匕首名喚‘藍呤’,乃傳聞先帝取自深海千年寒鐵所鑄,在靖王接管皇族產業之時親手相贈並當場封于靖王爲鼎祿公爵,這是無尚榮耀的象徵,靖王一直視若至寶,直到靖王妃十月懷胎之時,才轉贈於她,後來靖王妃難產致死,‘藍呤’與小世子一同失蹤,如今‘藍呤’卻在你手上,如果你與世子沒有莫大的關係,他怎會將此等重要之物交於你手上呢?”
邢沛柔對我的抗議視而不見,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不過放心,我不會將你交給叔叔的,對他而言你只是他升官發財的工具,而對我你卻有更大的用處。”邊說着,邊拿匕首在我身上上下下游走,待移到手腕處,未見她用力,卻已將綁住我雙手的繩子滑斷:“芙菊,拉她起來!”
“是!”被稱叫芙菊的丫環應聲走到我面前,彎下腰將我拉起來,也未待我站定,便鬆開手退回到一邊,害我險些又摔了跤。
“叫託便託,叫拉便拉,好一個聽話的奴才!”我揉揉淤紅的手腕,藉機譏笑道。芙菊聽到我的聲音,臉色一變正要出手,卻被邢沛柔一個眼色攔下。
只見邢沛柔順手將匕首丟給芙菊,來到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放到她的對面,朝我看了看,道:“坐!”這次,我打心底裡要笑出來,這女人,到底要打什麼主意?那啥,老孃破罐子一個,難道怕你不成!
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拿起她倒的那杯茶仰頭咕隆咕隆一口喝盡,重重的放下杯子,打眼望着邢沛柔。那邢沛柔也不說話,提起茶壺將我面前的茶杯添滿,轉手才爲自己倒了一杯,放下茶壺,小酌一口:“你很聰明的,居然能躲過戚巖的雙眼,僑裝成乞丐混進了邢府,知道我是怎麼發現你的嗎?”
“這有什麼好猜的,你身邊的丫頭武功這麼高,被發現也不值得希奇!”我努努嘴道。
“錯,芙菊發現你之前,我便聞到了你身上的那股子刺鼻的酸臭味!”邢沛柔點點自己的鼻尖,又指指我的衣服,蹙眉嫌惡道,“我素來對味道較爲敏感,只偏好於玫瑰的花香,這玫園便是叔叔爲我特地建的,你在玫園中我尚不能發覺,但一出了玫園,你便是掘地三尺我也能給將你挖出來。”
“呵呵,不下點血本,怎麼騙得了身後的那條狗呢?”這套衣服從穿出來一直沒洗過,平時倒沒有留意,如今聽她這麼一說,我再聞聞真的是有點那麼個味道。
“說吧,百裡挑一在哪裡?”邢沛柔瞧我嗅腋窩的動作,極爲鄙夷將絹帕擋在鼻前。
“你愛他?”我雖然不知道百裡挑一的去向,但我得假裝知道,別看她現在文文靜靜的,天知道發起飆來會不會直接將我吞了。不然,你們瞅瞅那個一身武藝的芙菊,嘖嘖嘖,都被折磨成啥樣了,扳着的臉比棺材板還要棺材板,完全沒有那啥的自主權了。
“愛?哈哈……咳咳……哈哈……”邢沛柔似聽到一個極好笑的笑話,仰頭大笑,引起劇烈的咳嗽仍不停地笑着,然這種笑聲讓人感覺極爲悲涼,似氤氳罩面,於人看不真切,徒添傷感。直到她眼角滴下淚來,這才漸漸止住大笑,拈起絹帕拭去眼角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