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完美的戰術，任何戰術都有破綻，關鍵是能不能抓住破綻，做出正確的應對。
楊洛的這套戰術（姑且稱之爲戰術吧），更是破綻百出，處處都是破綻，問題是想要破掉它卻沒有什麼好的方法。
面對一味地進攻，不進行防禦的對手，能有什麼好方法。
唯一的方法就是以同樣的戰術應對，放棄自身的防禦，也一味地進攻，把勝負交給天意來決定。
因爲這時比的就是單純的飛行技術了，而且是非常非常偏門的技術——機動規避導彈。
幾乎所有飛行員都只知道理論，僅僅在模擬對抗上訓練過的一門技術。畢竟不具備訓練條件，以前在現實中是沒法訓練。
當然，規避的導彈的方法不只是機動一種，還有使用干擾彈的方法。
但是干擾彈的不確定性很大，不是每一組干擾彈都能成功地干擾到導彈，而且每一架戰機所能攜帶的干擾彈有限，等干擾彈使用完畢，還得使用機動規避才行。
而機動規避方面，楊洛絕對是專家級的，在整個飛行員系列裡，他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這也是楊洛的底氣所在，不管對方有沒有看穿他的戰術，有信心贏下這場對抗的原因。
大禮堂內的屏幕上，比分一下子飆到7:6.
在極短的時間裡，雙方的比分分別加了4分和3分，極其的不同尋常，自然又引起了一陣譁然。
昨天和今天兩天的對抗，不管是單機也好，還是雙機也罷，從來沒有出現這樣雙方的比分在短時間大幅度上漲的情況，最多也就是其中一方大幅度上漲。
“只進攻，不防禦，爲什麼？這樣怎麼取勝？”
譁然過後，衆人看着大屏幕上以高科技技術呈現出的畫面，眉頭卻皺了起來，陷入了深思。
連薛飛這個跟楊洛極其熟悉的人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你看明白了嗎？”空3師的石遠問着他身邊的19師那個中校飛行員。
19師的中校皺着眉搖頭說道：“看不懂。”
這時，邊上一個少校飛行員帶着不確定的語氣說道：“假如302的中距彈打完了加速接近615，與301一起使用格鬥彈攻擊615，那他們豈不是能得滿分。”
19師的中校笑着說道：“滿分有點誇張，你記錯了，615之前躲掉過一枚導彈，就算之後的干擾彈不起作用，最多也就19分。”
少校酸溜溜地說道：“19分也很高啊，可能再也沒有比這更高的分了。”
迄今爲止，雙機對抗已經進行了好幾場了，還沒有任何一支隊伍單場拿到過15分以上的高分。
若是楊洛和葉劍龍拿到19分，暫時能排第一，而且還拉開了與其他隊伍的差距，至於能不能有隊伍超過這個分值，還真的沒有多少可能。
中校和少校都沒有在意，沒有往深層次去想，只以爲這是他們的想當然罷了。
“等等，你們說什麼？什麼19分？”石遠卻突然瞪大了眼睛，驚叫了一聲，看着他們兩。
一聲驚叫，響徹了大禮堂，把或是在聚精會神地看着大屏幕，或是低聲互相交流的所有人都驚動了，紛紛把目光轉向聲音的主人。
大禮堂內一下子變得極其安靜。
石遠抱歉地笑了笑，催促道：“把你們剛剛說的話重複一遍。”
“就是……”少校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問道，“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石遠沒有理會他，嘴裡一直喃喃地重複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你在說什麼？”中校不明所以，問道。
“我想我明白了他們的戰術了。”石遠說道，“想不到他們這麼無恥，這種戰術都能想的出來。”
中校更糊塗了，與少校對視一眼，問道：“什麼戰術？”
“實際上剛剛他已經說了，只不過你們沒有細想而已。”石遠笑着說道：“你們想一下雙機對抗的規則，在結合他剛纔說的話自然就明白了。”
“這太無恥了吧。”中校目瞪口呆。
衆人都不是蠢人，很快就想明白了楊洛的這不是戰術的戰術，頓時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再看大屏幕也不再感到詭異了，不過他們看31師其他人的目光卻很詭異。
這確實無恥，不利用自己的技術和戰術來獲得勝利，反而是在鑽規則的漏洞。
尤其是這兩人的技術還很好，佔據優勢的情況下還要用這樣的戰術，簡直是無恥到極點。
無恥的人，無恥的戰術。
有一小部分人此時卻眼冒精光，這些人都是飛的機型比較差，像殲-10A、殲-11A之類相對落後的戰機，而又要代表師（旅）參加雙機對抗的飛行員。。
他們想到他們也可以使用同樣的戰術，即使遇上了機型更好的隊伍，也不是沒有勝利的可能。
相反，這可能還挺大的。
因爲使用這種戰術，等於是把雙方的戰機性能拉到了同一水平線，靠的是誰能躲掉更多的導彈。
戰術雖無恥，但只要能獲得一個好成績，誰管他無恥不無恥。
想到這裡，這幾人對於楊洛竟然有種感激之情。
這幾人都沒有聲張，選擇默默地藏在了心底。
“我先聲明啊，我不屑用這樣無恥的戰術。”一個穿着海軍白色常服的飛行員突然說道，他也是要參加雙機對抗的人員之一。
他這話一出，馬上就有人陸陸續續跟隨附和。
這直接讓那些由此想法的飛行員如坐鍼氈，不知如何是好。
附和吧，就得兌現，他們還不屑於明裡一套，暗裡一套，但他們又很不甘心，好不容易有一套戰術讓他們增加了戰勝先近機型的可能性；
不附和吧，衆目睽睽之下，好像也不太好，就等於是在大家面前承認了自己也是無恥之人。
好在石遠給他們解了圍，石遠說道：“你們以爲導演組是傻子嗎？這種漏洞他們肯定會發現，所以啊，規則肯定會改的，以後的對抗應該沒有機會使用這種戰術了。”
衆人點點頭，表示認同，突然很是同情這次的導演組。
首次在金頭盔自由空戰的戰場上舉行雙機之間的對抗，就出了這麼大一個紕漏，在規則上竟然出了這麼大的漏洞，還得中途修改規則。
“確實，就算現在他們沒有發現，還有飛參判讀這一關，發現不了是不可能呢，而且現在我們這麼多人都知道了這個問題，也肯定會傳到導演組的耳朵裡去。”
中校接着意味着深長地說道，“所以呢就不要去搞什麼表態了，省得有人難做。”
“好了，大家繼續看對抗，看看他們用的是不是如我們所想的戰術，看看這兩個31師的能不能得到19分。”石遠哈哈大笑道，“說實話，我還真點期待呢。”
衆人不由得莞爾。
正在此時，有人突然吃驚地指着大屏幕說道：“你們看，他們的戰術真的是這樣唉。”
衆人轉頭看去，只見此時顯示雷達信息的大屏幕上，適時地呈現出302殲-10C正在加速接近615殲-11B的信息。
葉劍龍已經把所有的中距彈全部給打出去了，按照楊洛的指令開啓了加力直接就衝着615殲-11B的方向衝了過去，依然是不閃不避，平飛的飛行姿態。
這讓在葉劍龍身後的周墨奇再次懵逼了。
你們到底要搞哪樣啊？
放着我不攻擊，非要去攻擊衷梓陽，你們是跟他們有仇嗎？
周墨奇暫時還是沒有看出楊洛的戰術，惱火無比的他也只好加速跟了過去並向衷梓陽發出提醒。
302殲-10C在很短的時間裡就跨越了十多公里的距離，葉劍龍僅憑肉眼就看到了正在做着複雜機動的615殲-11B。
“我來了。”葉劍龍提醒了一聲。
“你左我右，壓制他的活動空間，把所有導彈全都招呼在他身上。”
楊洛說完之後，整個人的神態一變，他要開始真正的攻擊了。
彷彿是有心靈感應似的，衷梓陽突然感覺到一種如芒在背、坐立不安的感覺，壓力徒增。
615殲-11B的座艙中，雷達告警聲接二連三地響起，迫使他必須不停地機動規避，一絲停歇的機會都沒有。
額頭上豆大的汗水冒出，匯成小溪一般涓涓流淌下來，大部分都從臉頰上滑落，而有的就比較調皮了，直接流進了眼睛裡，汗水的鹽分刺激的眼睛很不舒服。
甚至於手心裡冒出來的汗水讓他握着操縱桿和節流閥的雙手都有些不自在，更讓他鬱悶的是，他的雙手還不能離開操縱桿和節流閥，汗水都沒法擦拭，只能強忍着。
他已經絕望了，一架戰機尚且讓他難以招架，更何況是兩架。
他想過直接放棄，但血性讓他說不出投降二字。
“滴滴滴！”
座艙裡再次響起雷達告警，衷梓陽連忙機動規避，但這次他沒能規避掉，告警聲一直持續在響。
緊接着，導彈逼近告警系統的警報響了起來。
衷梓陽整個人簡直要奔潰了，正在此時，周墨奇的聲音透過無線電傳了過來。
“615，不要防禦了，直接扔干擾彈，然後掉頭攻擊左邊那架飛機。”
周墨奇向301殲-10C打出一枚導彈，看到301殲-10C對導彈同樣是不閃不避只顧着自己攻擊，他終於想通了，明白了楊洛的戰術，也瞬間想好了對策——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你瘋了……”衷梓陽卻是沒有明白，沒有馬上掉頭，只是在說話的同時扔出了一組紅外干擾彈。
“我已經明白了他們的戰術了，他們……”
不等衷梓陽說完，周墨奇急忙把楊洛的戰術給解釋了一遍，同時告訴他用同樣的辦法來反擊。
衷梓陽這才聽從了周墨奇的指示，放棄了防禦，不管不顧地開始減速。
楊洛和葉劍龍在發現615殲-11B在減速的第一時間下意識地降低了發動機的輸出動力，跟着把戰機的速度降低，但雙方的直線距離依然在不停地拉近。
615殲-11B放棄防禦減速，直接讓楊洛和葉劍龍輕易地把他給鎖定了，同時準備發射導彈。
端坐於彈射座椅中的衷梓陽耳聽着雷達警報，卻不爲所動，面無表情地一直盯着空速表。
現在的航速太高了，他在等，等航速降低到一個臨界點。
終於，空速表的顯示的速度點達到了他想要的速度，電光火石之間，左手解除了迎角限制，右手用力猛然往後拉操縱桿。
615殲-11B用最快的速度響應衷梓陽的操作，機頭急速上揚，在極短的時間內仰角就超過了100度。
眼鏡蛇機動。
在此時此刻，衷梓陽直接使用了一個眼鏡蛇機動來達到減速的目的。
這瘋狂勁與楊洛有的一拼。
“我靠！眼鏡蛇機動。”
衷梓陽突然來這一下，還真的讓楊洛始料未及，被嚇得大叫了一聲，這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眼睛蛇機動本是過失速機動，幾乎沒有人把它用在對抗中，此時卻被衷梓陽拿來當減速用，這速度下降的速率可不是一般的快。
從每小時超過400公里的速度一下子就降低到了每小時400公里、300公里、200公里……
眼前的這架615殲-11B正用一種不可思議的方法，降低着他的飛行速度。
“這混蛋，就不怕我們來不及規避，直接撞上去嗎？”葉劍龍大怒。
好在，他飛行經驗極其豐富，技術也極其精湛，馬上就做出了反應，急忙用力蹬着左方向舵，同時操縱桿也向相應的方向用力扳動。
由於規避615殲-11B的原因，楊洛和葉劍龍一下子從615殲-11B的兩側飛了過去，反倒是跑到了615殲-11B的前面去了。
衷梓陽的這神來一筆，猶如一把鋒利的長劍，切開了301殲-10C和302殲-10C組成的攻擊陣容，逼迫楊洛和葉劍龍讓出了自己的攻擊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