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洛和葉劍龍乘坐通勤車回到大禮堂外面的時候,大禮堂內靜悄悄的。
剛下車的楊洛正感到奇怪,人都哪裡去了,頭頂驀然傳來一道聲音:“這裡,大家都在判讀室呢。”
楊洛擡頭一看,卻是薛飛站在走廊上向他們招手示意。
判讀室是爲了這次金頭盔自由空戰臨時改造的,鼎鑫場站原有的判讀室太小了,容納不了多少人,就把一間會議室改造成判讀室。
“你們怎麼都在這,不看對抗了?”葉劍龍從電梯出來,問正等在電梯口的薛飛道。
薛飛白了眼兩人,帶頭往判讀室走去,邊說道:“還不是因爲你們,好的不想,儘想些亂七八糟的戰術,現在好了,雙機對抗的規則不能用了,需要修改,所以就暫時中止了雙機對抗。”
“這可不關我的事啊,都是楊洛想出來的。”葉劍龍把自己給摘了出去,又把楊洛給賣了。
“葉隊,你這可不夠意思了,怎麼能自己給撇開了呢,我們是一個team好不好?”楊洛不滿地說道。
“好像也對哦。”葉劍龍笑着說道,“不過我說的也是事實啊,那確實是你想出來的。”
楊洛無語了,放出一句狠話:“虧我還打定注意,要拿下雙機對抗的金頭盔,看來某人是不想要了。”
葉劍龍的態度立馬變了,說道:“嗯,我覺得你說的在理,我們是一個team,任何事情得一起面對。”
看着兩個人裝模作樣爭論雞毛蒜皮的樣子,薛飛覺得好笑,說道:“你們爭個屁,反正在大家的眼裡,你們就是兩個無恥之徒。”
楊洛說道:“哎哎,規則有問題怎麼能怪我們呢?我們只不過是第一個利用而已。就算我沒發現,總有人會發現,然後利用起來。”
葉劍龍卻是轉變了話題,說道:“就算雙機對抗中止了,還可以進行單機對抗啊,那個規則又沒有問題。”
薛飛解釋道:“單機對抗是下下場,飛機沒有準備好,大概還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所以大家就先來判讀室了。”
三個人一路說着,來到了會議室改造成的判讀室裡。
“讓一讓,主角來了,大家讓一讓。”
一道判讀室門口,薛飛就大聲地嚷嚷了起來。
“唰。”
所有人一起扭頭,目光聚集到了楊洛的身上,他們可不像衷梓陽和周墨奇,需要靠猜才能知道是誰在規避導彈,大禮堂的屏幕上可是顯示的清清楚楚。
緊接着,一陣熱烈的鼓掌聲和歡呼聲響了起來,一條道路也讓了出來。
葉劍龍在天上就知道,楊洛今天要出風頭了。
現在的場景,得到了很好的印證。
掌聲如雷,這可是迎接領導纔有的場面。
問題是這些人是沒有經過任何的組織,完全是自發的行爲。
想要得到他們的尊重,可是非常難的,畢竟在這判讀室裡的飛行員,可是空軍和海航最優秀的飛行員,雖然不是全部,但也是絕大部分了。
萬衆矚目的場景,楊洛也經歷了好幾次了,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帶着滿臉的微笑,楊洛邁步進了判讀室。
“厲害!你那規避導彈姿勢太帥了!”一個高大威猛的飛行員猛地拍了一下楊洛的肩膀,大聲誇讚道。
“大哥,我跟你沒仇吧,你倒是輕點啊,我這小身板可禁受不住啊!”
楊洛腹誹道,他簡直要奔潰了,這個人拍打他肩膀的力道非常之大。
揉着痛疼的肩膀,楊洛穿過人羣,往前面走去。
“過失速機動玩得如此溜,你實在是太厲害了!”又一個飛行員稱讚道。
這個飛行員其實也想拍打一下楊洛的肩膀,連手舉起來了,但看到楊洛揉着肩膀的樣子,只好尷尬地把手放下了。
在人羣的角落裡,衷梓陽和周墨奇站在一起,輕輕地拍打起來。他們倒是先一步進了判讀室,但他們可沒有這待遇。
衷梓陽看着楊洛的目光,盡是一片火熱,彷彿追星族見到了偶像一樣。
“是你嗎?”
等到楊洛走到他身邊的時候,衷梓陽突然出聲問道。
雖然衷梓陽的心中已經有了猜測的答案,衆人的表現也印證了他的猜測,但他還是想要聽到楊洛親口說出來。
這話問的,直接把楊洛給幹懵逼了,沒明白過來什麼意思。
看着衷梓陽,楊洛反問道:“什麼意思?你想問什麼?”
“我是615的飛行員衷梓陽,我想問你的是,規避導彈的是不是你?”
衷梓陽盯着楊洛,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和周墨奇雖然先一步進入了判讀室,可那個時候的301殲-10C的飛參還沒有過來。
等到301殲-10C的飛參過來了,還沒有來得及判讀,楊洛就到了。
飛參判讀,不會只判讀一架戰機的飛參,而是在一場對抗中所有戰機的飛參都要進行判讀。
此時進行判讀的,就是606殲-11B和615殲-11B的飛參,並結合了兩人頭盔上的攝像頭第一視角圖像。
不過由於判讀開始不久,還沒有到精彩的時刻,僅僅是剛開始的場景。
“沒錯,規避導彈的就是我。”
沒有讓衷梓陽久等,楊洛馬上就給出了衷梓陽想要的答案,語氣平靜,彷彿是在說一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一幕,反倒讓一旁的周墨奇很是欣賞。
“不驕不躁,雲淡風輕。是個好苗子啊!”
看着楊洛年輕,甚至可以說稚嫩的臉龐,周墨奇心中暗自感嘆,也更加重了他想要把楊洛挖過來的心思。
“楊洛同志,你好。我是2師5團參謀長,我叫周墨奇。”周墨奇舉起手,鄭重地敬了一個禮,自我介紹之後道:“認識你很高興。”
楊洛不卑不亢地還禮,說道:“我叫楊洛。”
看到周墨奇先向楊洛敬禮,葉劍龍心中一緊,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成語: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周參謀長,你好,我是楊洛的大隊長葉劍龍。”
在周墨奇又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葉劍龍上前一步,自我介紹了起來。
“你好。”
周墨奇逼不得已,只好先應付一下葉劍龍。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葉劍龍就像一個話癆一樣,拉着他寒暄個沒完,讓他一直沒有機會向楊洛拋出橄欖枝。
喧鬧持續了一段時間,判讀室裡終於安靜了下來,大屏幕上開始播放四架戰機上的飛參數據,以及四個人的第一視角圖像。
楊洛找了個位置坐下,聽着肩抗大校軍銜軍官的分析和講解。
眼前的這場對抗,拋開戰術,單從規避導彈的角度來講,是一場非常經典的空戰,值得所有飛行員學習。
當然,也不是說2師這一邊就沒有一點可取之處,周墨奇和衷梓陽剛開始的佈局還是很不錯的,很經典的一種戰術,也是值得學習的。
飛參判讀慢慢地展開,此時正進行到衷梓陽使用眼鏡蛇機動急減速的一幕。
“單從615殲-11B的飛參數據來看,615在減速的時候已經被雷達鎖定了,還是同時被兩架飛機鎖定了,如果此時想要規避,很難辦到,成功的機率很小。”
“再結合301殲-10C和302殲-10C的飛參,事情也確實如此,你們看這裡,還有這裡,意味着什麼?意味着無論615殲-11B怎麼機動,他們都能提前一步進行攔截併發射導彈。”
“但是,615殲-11B突然使用了眼鏡蛇機動,其本意是爲了急減速,卻恰恰規避了雷達鎖定,還迫使兩架飛機不得不轉向。”
講臺上面,大校軍官正在滔滔不絕,分析講解着,頓了一下,看着臺下說道:“我想問一下楊洛同志和葉劍龍同志,在此種情況下你們是否真的沒有對策,只能被迫轉向?”
“沒有。”葉劍龍搖頭,“我根本沒想到他會在此時用眼鏡蛇機動。”
楊洛皺了下眉頭,他還真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當時的機動操作是下意識的反應,畢竟只是內部的對抗,不能過於冒險。
沉思了片刻,楊洛回答道:“確實沒有辦法,因爲我們的速度本來就比他快,哪怕我們也做過失速機動,也來不及,還是要撞上去。不過……”
“不過什麼?”看楊洛沒有繼續說下去,大校追問道。
楊洛看着講臺上面,堅定地道:“如果是真正的戰爭,我不會選擇轉向,把後背露給敵人,我會直接發射導彈,然後跳傘。”
“你可知道,這麼近的距離,你即使跳傘,還是極有可能遭到導彈和飛機爆炸的碎片攻擊?可以說,你是在自殺。”大校嚴肅地問道。
楊洛點頭:“我知道。”
“好。”大校突然大聲地喊道,“雖然你的選擇很傻,但傻得可愛,傻得有血性。軍人就該像你這樣。”
“大家爲他呱唧呱唧。”大校率先鼓起了掌。
“啪啪啪!……”
衆人紛紛鼓掌,判讀室內的掌聲如潮水般響起。
自殺式的攻擊不稀奇,曾經的軍中老前輩就用過。
飛着落後的戰機迎戰那隻鷹的那個年代,平均損失四五架戰機才能換的敵人的一架戰機;地面上更是在用血肉之軀去擋敵人的槍口。
即使到了現代,就在十幾年前,就有一個飛行員駕駛着自己的戰機,義無反顧地撞向了入侵祖國領空的敵機。
自殺失攻擊,需要勇氣,更需要信仰。
“戰爭若是真的來臨,面對這樣的情況,我相信大家會做出和楊洛同樣的選擇。”大校環視一圈,緩緩地說道。
這一句,說到衆人的心坎裡去了。
他們都是軍人,最優秀的軍人,軍人的使命早已融入骨子裡,若有需要,甘願犧牲。
“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爲止,我們繼續分析。”大校轉過身,指着大屏幕說道,“在當今的環境下,實際上這一方式還是可行的……”
下面的飛行員認真地聽着,偶爾提出自己的見解,或是進行反駁。
這個大校軍官很是和藹可親,縱然有人反駁他的觀點,也不生氣,還和大家一起熱烈討論,爭取說服反駁他觀點的人。
但也不是每次都成功,反而有不少次,他被別人說服了,而他都虛心接受了,承認自己的觀點有誤。
衆人的反應不是嘲笑,而是更加尊敬。
飛參判讀進行到楊洛規避導彈的時候,大校乾脆把講解的位置讓了出來,讓給了楊洛。
他是這樣說的:“我對怎麼規避導彈的理論確實研究過,但我就不班門弄斧了,這裡有一個人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套理論,下面就請楊洛同志上臺來給大家講吧。”
楊洛沒有推脫,欣然接受了。
“理論上東西沒有什麼好講,我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今天就講一下怎麼實操。規避近距格鬥導彈和中遠距攔射導彈的原理是一樣,但操作方式有些區別,我先講一下怎麼規避近距格鬥導彈。大家請看這裡,這是我飛機上的導彈逼近系統提供的距離數據……”
楊洛站在講臺上,把自己的方法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至於大家能學到多少,那他就管不了了。
他並沒有敝帚自珍的想法,以前是沒有條件,方法說出來也沒用,沒法訓練。
但現在的情況不同了,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各個部隊應該都會配發新型的訓練彈。
楊洛更不怕別人學了去,會在金頭盔的戰場上用到他自己的身上。
想要學會這套操作,沒有長時間的訓練是不可能成功規避導彈的。
看看葉劍龍就知道了,他是最早學會的一批人人之一,但到現在爲止成功率都非常低,像薛飛、王漢宇、許志強等人,成功率就更低了,幾乎爲零。
就目前來說,這是專屬楊洛的絕活。
倘若真有人這麼天才,短短的時間內就學會了,楊洛反而會十分高興,因爲這就證明了這套方法的普及型可以達到很高,而不是獨屬於他一人的絕活。
判讀室內很安靜,唯有楊洛一個人的聲音。
衆人都在底下專心致志地聽講,做着筆記,生怕錯過什麼重要的內容,也沒有人討論了。
直到楊洛講完,大家纔回過神來,整個判讀室裡面立即嘈雜起來,猶如菜市場一般,互相激烈地討論着。
更有不少人把楊洛圍在中間,問着沒有理解或是遺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