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三阿哥這個碎嘴子,四阿哥也是愛操心的,曉得十三福晉過來,也跟四福晉問了一嘴。
他是擔心兆佳氏年輕,有什麼不妥當之處,拖累到十三阿哥身上。
要是個不曉得輕重的,爲了馬爾漢革職之事非要十三阿哥出面之類的,那會引得皇父不喜。
四福晉只有誇的,道:“是個妥當人,能安靜聽話,也能接上話,態度也從容。”
四阿哥聽了,也就放下了。
如此就好,沒有幼女的驕縱。
別的他也沒有再問,到底是兄弟媳婦,問一句也就行了。
到了大阿哥這裡,素來心寬,只是聽十三福晉預備了五份表禮,微微蹙眉,道:“他們兩口宮裡住着,也不富裕,在這邊的時候,記得打發人多送幾回吃食,省得他們自己拋費。”
張氏記下了。
雖人情是禮尚往來,不用想着馬上找補回去,不過大阿哥發話,聽着就是了……
勳貴人家還在走親訪友吃席,舒舒這裡就清淨了。
大年初一拜年,大年初二回孃家,然後就沒有什麼必須出面的應酬了。
九阿哥澆的冰場一晚上就得了,尼固珠坐着冰車,玩得美滋滋的。
滑冰是樂趣,跟父母哥哥們滑冰是大樂趣。
舒舒也喜歡三個孩子多相處,就算做了兄弟姐妹,可是真能作伴的時候,也就是上學前這幾年。
因氣還沒有轉暖,孩子們放風時間卡得緊緊的。
還是兩刻鐘。
如此一來,孩子們也活蹦亂跳的,沒有着涼感冒,習慣了海淀的生活。
就是最愛出屋子的尼固珠也不挑冰場,乖乖地抱出來,乖乖地讓抱回去,回到屋子裡跟兩個哥哥坐搖搖馬。
一人一隻馬,誰也不用搶,是齊錫叫都統府的木匠做的。
這一日,到了正月初六,九阿哥跟聖駕回京去了,舒舒就在後院消磨時間。
伯夫人問道:“九阿哥要是月底隨扈,讓你帶孩子回皇子府麼?”
舒舒道:“沒呢,五臺山距離京城不到六百里,往返最多一個月也回了,我不想折騰……”
太后應該會留在園子這裡,十福晉元宵節後過來,到時候也有伴兒。
要是折騰回去,等到二月的時候,還要再來。
宜妃那邊,可是交代了二月入園子請安的。
伯夫人聽了,若有所思,道:“皇子太多了,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能想起賜園……”
只這一個三進的院子,眼下還罷了,等到孩子們大些不方便。
舒舒就道:“不好越過上頭的阿哥修園子,不過我跟九爺也打算將太子妃給的那個莊改成垂釣園,以後這邊住不開了時,可以往那邊去……”
伯夫壤:“皇上是疼兒子,不想住的太遠,要不然一人劃上幾十畝地就是了。”
舒舒道:“嗯,不過等到下頭的皇孫大了,也就拖不得了……”
*
內務府衙門,九阿哥打着哈欠,帶了十二阿哥進來。
方纔十二阿哥帶了人在宮門口迎駕。
九阿哥見了,就跟了他過來。
“馬齊大人元宵節後卸任內務府總管,馬斯喀補內務府總管,你聽了吧?”
九阿哥問道。
十二阿哥搖頭,道:“沒聽。”
“咦?”
九阿哥露出意外來,看着十二阿哥,道:“怎麼回事兒?初二沒歸寧嗎?”
“九哥,我住在宮裡……”
十二阿哥道。
九阿哥想了想,三十八年正月初二,他們好像也沒有歸寧。
他就道:“那你心裡有數就行了,也沒換旁人,換了你伯丈人,這位大人早年也兼了十來年內務府總管的,指定比新來一個強。”
十二阿哥點點頭,沒有旁的,起內造辦,道:“得了九哥的吩咐,那邊當就叫大師傅回宮了,初四開工,按照預計,工期差不多十五日,正月十八交工。”
九阿哥點頭,道:“這日子定的還好,寬裕了幾日……”
在內務府衆多衙門中,九阿哥對內造辦還是很有興趣的,不過是琺琅作、琉璃作、金作、玉作、鐘錶作這些去的多些,銅作主要以宮廷佛器爲主,他沒有興趣,還沒有去過。
今日是奔着銅作來的,九阿哥吃了一盞茶,歇了口氣,就帶着十二阿哥往內造辦來。
那邊就在慈寧宮裡,跟內務府衙門挨着,距離不到半里地,倒是方便。
內造辦這裡,有不少包衣官員在。
有一個郎症一個員外郎,後面還跟着十來個人。
雖是年假中,不過各衙門都安排人值守。
因這邊有臨時差事,還是涉及御前的,郎中跟員外郎兩個不敢懈怠,過來盯着了。
聽九阿哥跟十二阿哥來了,都迎了出來。
九阿哥直接道:“銅作的庫掌跟催長呢?”
幾位包衣官員回頭,後頭上來兩個吏請安。
九阿哥道:“走吧,去銅作瞧瞧……”
兩人恭敬引路,領九阿哥跟十二阿哥過去。
等到了銅作,九阿哥就察覺出不對。
几案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銅胚。
巴掌大見方的胚子,數量絕對不止一百多個。
九阿哥看了一遍,估算了一下數量,立時黑了臉,瞪着那庫掌道:“你支了多少斤銅?”
那庫掌道:“三百二十四斤!”
九阿哥臉色越發難看了,道:“那銅作的瑕疵之作怎麼處理?”
那庫掌臉色白了,吭哧道:“都是按照規矩來,報……損……”
九阿哥怒道:“銅損了就用不了了?”
兩個吏聽着,也不敢辯解。
九阿哥吩咐人將那當值的郎中跟員外郎喊來,指了那幾百個銅坯道:“到了御前,你們也能銅作損耗六成是應當的?”
兩人“噗通”一下跪了,都帶了哆嗦。
九阿哥覺得煩躁起來。
這看不着的地方,包衣官員就這樣割肉。
這些人統統罰了,估計都沒有幾個是冤枉的。
可是處置一茬,補上的還是包衣。
九阿哥看着那郎中道:“內造辦這十四作,你帶人自查,怎麼報損,是幾分還是幾成,都要一作一定,金玉作怎麼沒人敢拿出三兩金子,只做一兩的金器?爺不聽什麼老例,只想曉得以後是什麼例,將根據都標明白了,銅作報損六成這樣可笑的比例就別拿出來糊弄來了,爺不是那錙銖必較的,三瓜兩棗的還罷了,這種將皇家當傻子的,你們撈得踏實?大過年的,別逼爺去告狀!”
那郎中逃出生,恨不得詛咒發誓,道:“奴才一定好好查,重新做定損……”
九阿哥也曉得內造辦的匠人不容易,工期緊,質量要求高。
他就道:“別隻聽管事的怎麼,要跟下頭的匠人問清楚,別想着爺交代的差事就不給他們留餘地,回頭差事出了紕漏,工期延誤耽擱,爺可是要追責的……”
那郎中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九阿哥點點頭道:“那爺等你覈查清楚……”
從內造辦出來,九阿哥就有些煩躁。
內務府這些事兒,沒有什麼新鮮的,翻來覆去的,他也夠夠的了。
他看着十二阿哥道:“今年好像沒有什麼大事了,等到秋燒鍋起來,就沒有什麼可操心的了。”
十二阿哥道:“九哥,湯泉行宮呢?是不是該啓用了?”
湯泉行宮建築是前年就修的差不多的,這兩年是彩繪跟花園果木。
九阿哥道:“今年冬差不多了。”
等回了內務府衙門,九阿哥想着空着的北三所,道:“這次還罷,你不動就不動吧,正好內務府這裡要預備聖駕幸五臺山之事,下回聖駕再奉太后去海淀,你還是從衆,你大婚了,不是一個人了,也得爲你福晉想想……”
十二阿哥遲疑了一下,道:“可不是院子排滿了麼?”
九阿哥輕哼道:“不會算數了?十一個院子,十一個皇子,哪裡就滿了?九格格那邊,有外男,也不好混在阿哥所住,以後會住公主所……”
十二阿哥點點頭:“那,那下回我帶福晉過去……”
九阿哥想了想,道:“別下回了,就初九跟太后一起過去,正好太子妃也是初九過去,瞧着也不惹眼……那邊院子都是燒起來了,你的院子在北三所,在七哥跟十三阿哥之間……”
十二阿哥還有些遲疑。
九阿哥道:“住不長久,不愛住外頭,等到月底聖駕出京,你們再搬回來……”
十二阿哥這才點零頭。
九阿哥還沒有去御前,跟十二阿哥了會兒話,就往乾清宮去了。
康熙正在見陛辭的官員,還有不少翻了牌子的官員候着。
九阿哥見狀,就往太醫值房去了。
他是來問十七格格與十八阿哥種痘之事的。
十七格格今年五歲,十八阿哥今年四歲,可以種痘了,年前就讓欽監擇了吉日,在正月二十六。
痘苗都預備好了,痘所那邊的人事排班也開始預備了。
九阿哥問了一遍,心裡有數。
這其中有幾分是擔心十七格格與十八阿哥,剩下幾分則是想着豐生他們,明後年都可以種痘,這個趕早不趕晚,年歲大了,症狀只會更重……
如今豐生幾個都會學話了,到了年底也該能清楚身上舒坦不舒坦的。
九阿哥跟舒舒商量過,打算讓三個孩子年底的時候種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