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時,南二所外頭就來了人,正是周鬆。
“我們福晉下午要同十福晉去給太子妃請安,打發奴才過來問問您要不要一起過去……”
周鬆被帶進來,就恭敬稟告。
三福晉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打討源書屋過來?”
“從五所過來,奴才一會兒過去……”
周鬆搖頭道。
三福晉心中滿意,點了點頭,帶了幾分矜持,道:“正好我也沒有去給太子妃請安,那就一塊過去吧。”
周鬆應着,退了下去,往討源書屋去了。
三福晉跟嬤嬤絮叨道:“怎麼打發太監傳話?估摸着人手不足,不知道兩口子怎麼想的,平日裡大手大腳的,用人卻摳摳索索。”
那嬤嬤道:“這些年九福晉身邊的人換的少,聽說九貝勒府的正院不怎麼進人,每次填充人口,都要查了三代的。”
三福晉搖頭道:“哪裡就要這個地步?”
都統府內宅簡單,九貝勒府也只有一個格格,三福晉覺得兩口子這麼草木皆兵的折騰,應該是早先二所時的事情嚇到了……
*
討源書屋,後寢殿。
太子妃見了周鬆,道:“叫你們福晉過來吧,我這也閒着。”
說着,又示意宮人放賞。
周鬆謝了賞,退了下去。
太子妃行事謹慎,早先住在這邊的時候,也有人奉承,故意稟告些暢春園跟北花園的消息,太子妃都呵斥了。
犯忌諱。
最後這邊報上來的,都是些西花園門房那邊的簡單消息。
就比如今天上午她這裡聽到的消息,就是九阿哥跟十阿哥帶妻兒搬到海淀。
就算舒舒不打發過來,太子妃也想着明日去北花園請安的時候過去一趟……
*
北五所,正房。
舒舒也小憩了一場,再睜開眼時,已經將要未正。
她就起身,換了身衣裳,去了後罩房。
尼固珠已經醒了,坐在炕上,看着伯夫人收拾她的小玩具。
除了三隻小老虎之外,她還帶上了一盒動物紙牌。
這是舒舒專門給三兄妹做的,一盒一百張,總共是五十種圖案,上面畫着都是動物。
同樣的動物有兩張,一張只有圖案,一張除了圖案,還有文字。
這是配對遊戲。
適合小孩子玩耍。
“我陪烏庫媽媽打牌……”
尼固珠跟伯夫人道。
伯夫人道:“好,可不許賴皮,輸了就輸了。”
“嗯,嗯……”
尼固珠應着,道:“我不賴皮,早改了……”
她就賴皮了一回,是前幾日跟慧姐兒打動物牌時將蝴蝶跟蛾子弄混了,最後還嘴犟來着,結果被伯夫人教導了一回。
她也不是故意賴皮,就是想吃棗花酥了,當時盤子裡剩下最後一塊棗花酥,說好了誰打牌贏了,誰吃……
舒舒進來,聽這一老一小提及此事,看着尼固珠道:“再愛的吃食,也不許多吃,肚子撐着了,就不能再在北花園住了,要回來喝藥……”
尼固珠小臉苦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肚子,道:“我沒想多吃,是小肚肚要吃的。”
小孩子不知飢飽。
在家時還罷,伯夫人看着,不叫她多吃;中午在太后宮那一頓,她就吃多了。
方纔午歇之前喝了半碗山楂茶,又讓伯夫人揉了小肚子,纔好些。
舒舒也不跟她囉嗦,只告誡這一遍。
不過這樣直接放出去是不可能的,她帶了榛子過來,打算讓榛子陪尼固珠過去。
榛子是宮裡出來的,曉得宮裡的規矩,在旁看着,不會犯了忌諱。
榛子這幾年管着寧安堂的小膳房,也知曉尼固珠的飯量跟口味。
尼固珠跟榛子也熟,拉着榛子的手,道:“瑪嬤放心,額涅放心,我會照顧好榛子姐姐的……”
伯夫人不由笑道:“倒是會哄人了。”
舒舒道:“話這麼密,嘴巴沒有閒着的時候,真不知隨了誰。”
伯夫人看着舒舒笑。
舒舒:“……”
阿牟是不是上了年歲記錯了?!
舒舒帶了尼固珠跟榛子出來,後頭還跟着白果跟小松。
等到送了尼固珠去了北花園出來,十福晉也出來了。
馬車已經套好了。
雖說距離不遠,可是中間繞暢春園半圈,又是巡丁,又是出入園子的官員之類的,還是迴避爲好。
“人不全,想七嫂了,愛跟七嫂打牌……”
上了馬車,十福晉看了眼空着的二所,跟舒舒說道。
舒舒道:“最遲四月底也就過來了,要是快的話,說不得下月初就來了。”
知曉她們已經搬過來,估計七福晉也要待不住。
她性子活潑,本就是喜歡熱鬧的性子。
十福晉笑道:“等到公主過來,打牌就夠手了。”
九格格臨時取消了來海淀之事,對外總有個說辭,說的就是身體有恙。
舒舒跟十福晉昨兒都打發人過去送了補藥。
這也是體恤病人,她們親自過去探病,反而折騰人招待。
十福晉沒有想其他,只以爲是換季着涼的緣故。
舒舒本也這樣認爲的,不過上午見了太后,見太后並無憂色,就曉得另有緣故了。
這行動不便,最大的可能就是懷孕初期。
孕婦體熱,京城夏天又難熬,等到九格格滿三月坐胎穩了,應該也會搬過來。
舒舒就點頭道:“是啊,等公主過來,咱們打牌……”
妯娌說着話,馬車到了南二所。
三福晉也換了衣裳,本想着做個好嫂子,結果見妯娌兩個手拉手進來,親密無間模樣,就覺得礙眼。
她依舊坐着,道:“怎麼沒帶孩子們過來?是我不是長輩,還是太子妃不是長輩?”
十福晉訝然,沒有立時說話,看着舒舒反應。
舒舒看了三福晉一眼,道:“不年不節的,帶孩子們過來做什麼?還要勞三嫂給預備荷包,也沒見三嫂帶着孩子串門。”
三福晉輕哼了一聲,道:“什麼都是你佔理……”
舒舒懶得跟她磨牙,道:“我們要過去了,三嫂要是不想去,就改日好了。”
說罷,她就停了腳步,準備轉身。
三福晉這才起身,道:“這一年年的脾氣倒是見長,一句話不順耳,就要給我臉色瞧。”
舒舒不緊不慢道:“三嫂要是肝脾不調,就記得傳太醫。”
三福晉:“……”
她望向十福晉,抱怨道:“瞧瞧你九嫂這厲害勁兒,也不知她是姐姐還是我是姐姐……”
直郡王繼福晉進門之前,在妯娌面前,三福晉做了幾年長嫂,對於下頭的妯娌,也端着,並不是很親近。
十福晉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聽着不大對勁兒,可是心裡還是偏着舒舒的,就道:“都是姐姐……”
三福晉:“……”
妯娌幾個出了南二所。
這邊挨着西花園,妯娌就沒有坐車,就溜達着到了西花園門口。
太子妃早打發嬤嬤在這邊候着。
見幾人來了,就引了幾人過去。
十福晉對這裡不熟,看着這春日景緻,跟舒舒道:“到底是園子,除了湖,就是花花草草,屋子反而不多。”
舒舒道:“屋子集中在北邊,早年北花園沒修好前,皇祖母就住在北邊的宮殿裡。”
十福晉點頭道:“這個我記得,當時元宵節,我額赫還帶我過來給皇祖母請過安,不過沒走這個門。”
這說的是三十八年的元宵節,當時布音住在理藩院下的內館待嫁。
三福晉在旁,看着舒舒道:“小六住在這邊,要不要跟太子妃打一聲招呼?”
舒舒搖頭道:“不用,伴讀所那邊自有章程,隨大流就好了。”
小六已經做了四年半伴讀,太子妃能照顧的地方早就照拂了,哪裡用現下打招呼。
提及伴讀,三福晉道:“十八阿哥明年就要挪宮,也要擇伴讀了,你不在妃母面前給小七求個前程?”
舒舒搖頭道:“皇子伴讀,都是御前欽點,娘娘也不好說話。”
自家已經出了一個皇讀,皇上再點是皇恩,卻不能主動求。
上三旗那麼多勳貴等着。
誰都曉得皇子伴讀是個前程,在這個上面太貪可是要招人恨。
還有就是前頭還有五福晉,五福晉孃家也有年歲相當的侄兒跟幼弟。
自己越過五福晉提皇子伴讀之事,也顯得不知禮。
三福晉聽着,卻是有些動心。
不過她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跟宜妃怎麼也牽扯不上,所以想的不是十八阿哥的伴讀之位,而是十九阿哥跟二十阿哥。
公府之子爲皇子伴讀,身份怎麼也夠了。
十九阿哥就比十八阿哥小兩歲,今年已經三歲了。
二十阿哥還在兆祥所,不過二十阿哥的生母,要挪到鍾粹宮了。
二十阿哥會養在鍾粹宮,他們參贊二十阿哥的伴讀也有資格。
這是想的她嫡兄增壽的兒子……
等一行人到了討源書屋後殿,太子妃已經在門口站着迎候。
三福晉見了,忙加快了腳步,道:“哎呀,怎麼還驚動了您出來……”
說着,她到了跟前,就要行屈膝禮。
太子妃拉住,妯娌改成了拉手禮。
這會兒工夫,舒舒跟十福晉也到跟前。
太子妃放開三福晉,也依次跟兩個小妯娌見禮。
妯娌幾個見完禮,回到屋子裡,賓主入座,上茶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