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已經知曉豐生兄弟明年入上書房之事,跟九阿哥道:“那十二阿哥跟十三阿哥出宮的事情是不是也快了?”
修繕阿哥所需要兩、三個月時間。
入冬以後不好大動,這騰院子的時間就要挪到中秋節前。
九阿哥點頭道:“是啊,最晚八月初也要搬了。”
五阿哥望向十八阿哥。
十八阿哥是皇子,肯定要獨佔一個院子。
自家的二阿哥,可以去幹東五所跟弘升住。
西五所那邊只剩下一個院子,正好豐生跟阿克丹住。
這樣一來,跟自家兩個孩子就住隔得遠了。
五阿哥心中有些遺憾。
今天大半天看下來,他看出豐生是個大方寬厚的性子。
不過就算沒有住在一起,在上書房也是一起讀書,到時候還是會相伴着長大,兄弟情分差不了。
太后跟九阿哥道:“十二阿哥是個老實孩子,在宮裡還罷了,沒有人敢欺負,住在外頭叫人不放心,以後搬出宮去,你當哥哥的多看顧些。”
十二阿哥小時候是被蘇麻嬤嬤帶着的,住在太后宮裡,也是太后看着長大的孩子。
九阿哥點頭道:“那當然了,您就放心吧,就隔一條街,住的也近,少不了走動。”
五阿哥道:“十四阿哥明年才能大婚,最快也要明年下半年搬了。”
九阿哥道:“是啊,到時候訥爾蘇也該出宮了,二所也要騰出來。”
五阿哥遲疑了一下,道:“不知道四哥那邊,汗阿瑪會不會給恩典?”
四貝勒府的嫡次子跟五貝勒府的嫡子就差一個月,跟豐生兄弟同庚。
九阿哥眨了眨眼,道:“四哥這幾年跟老黃牛似的,勤勤勉勉,估摸着汗阿瑪會找個由頭給恩典。”
五阿哥覺得也是。
總不能別人家的嫡次子都入宮讀書了,只有四貝勒府的嫡次子不讓進。
五阿哥道:“那就住不開了,皇孫說不得要擠一擠三個人住一個院子。”
九阿哥搖頭道:“兆祥所空着呢,當時改建的早,安置十來個皇子皇女都放得下,如今住皇孫正好……”
要不然空着也是空着。
五阿哥想想也是。
當年阿哥所都佔着,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沒有地方住,挪宮出來以後,就住回到兆祥所,五、六年才搬出來。
五阿哥就不操心這個,望向太后。
太后正帶着尼固珠跟塔娜兩個貼布畫。
尼固珠喜歡紅色,就挑着紅色的布塊,貼了一朵大大的花朵。
塔娜見狀,就避開紅色,挑着黃顏色,貼了個大大的玉米軟糖。
太后誇尼固珠道:“這花比拳頭都大了,好看……”
尼固珠笑道:“暖房的西番蓮就開這麼大,等到回京,剪了給烏庫媽媽戴。”
太后笑道:“留着給你額涅戴,烏庫媽媽老了,頭髮都少了,不愛戴花了。”
尼固珠道:“那您插瓶,額涅不愛戴鮮花,就愛金花、寶石花,阿瑪跟姨娘給額涅預備可多了,烏庫媽媽愛鮮花,屋子裡老有花。”
太后道:“看着花朵嬌嫩,心情都好了。”
誇完尼固珠,太后也誇塔娜,道:“貼得像,一頭細、一頭粗,還有玉米粒呢。”
塔娜有些害羞,道:“去年九叔、九嬸往家裡送過嫩玉米,那個就好大個兒。”
太后去年也得過孝敬,最鮮嫩時候的玉米,直接將玉米粒用擦板擦下來,加上雞蛋、玉面,就是玉米餅,吃着清甜。
太后都饞了,轉頭問舒舒道:“青玉米最早什麼時候下來?”
舒舒想了想道:“七月初的時候,就是才上漿,還是一股水,想要吃着有咬頭,要七月中旬了,一直到八月上旬,能吃上一個月,到了中秋節就老了。”
太后笑着說道:“那到時候別忘了摘,青玉米好吃。”
舒舒點頭道:“記下了,皇祖母就等着吧!”
她想到了玉米筍。
六月中旬的時候,應該就可以吃玉米筍了。
前幾年怎麼沒想到那個?
說了一會兒話,太后就有些乏了。
現下天開始長了,太后午後都要小憩。
五阿哥與九阿哥對視一眼,就都起身,帶了孩子們出去。
左右的蒙古包,就是給孩子們歇腳的。
舒舒跟九阿哥就將十八阿哥叔侄幾個安置在一個蒙古包午睡。
至於尼固珠,精力充沛,還惦記着大鵝,牽着小松的手,去抓大鵝去了。
五阿哥與瓜爾佳氏這裡,也是一大一小兩個蒙古包,就讓嬤嬤帶了塔娜去小蒙古包午睡,兩人去了大的。
五阿哥想着塔娜今日在人前表現,看着瓜爾佳氏道:“大格格這裡,辛苦你受累了……”
那並不是聰明的孩子,短短一個月,能教成今日成色,可見是用心了。
真要說起來,瓜爾佳氏自己年歲也不大。
瓜爾佳氏看着五阿哥道:“爺別這樣說,是大格格懂事乖巧,並不費什麼心。”
五阿哥看她笑得恬靜,有些恍惚。
明明瓜爾佳氏入府沒多久,可是卻讓人感覺到歲月靜好。
瓜爾佳氏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低頭看自己有什麼不妥當,臉上也帶了紅暈。
五阿哥見狀,移開了眼,心中想起一個詞兒。
喜新厭舊。
他從沒有想到這個詞兒會適用於自己。
可是隨着對瓜爾佳氏接觸越多,他就忍不住在心裡將瓜爾佳氏與五福晉、劉格格做比較。
若是五福晉也像瓜爾佳氏這樣周全大方就好了,要是劉格格也像瓜爾佳氏這樣謙卑守禮就好了……
*
九阿哥的帳子裡。
夫妻兩人已經去了外頭袍子,在榻上躺下了。
一上午又是坐車,又是待客,精神都緊繃着,怪累人的。
九阿哥小聲跟舒舒抱怨道:“汗阿瑪想一出是一出的,咱們跟着受累不說,回頭老三他們還不知怎麼發酸……”
舒舒想着康熙對九阿哥的苛責,心中也不痛快。
誇一句能怎麼了?
只要開口,就是貶損,對着上頭的兒子會這樣?
不過舒舒曉得不能火上澆油,只能寬慰道:“應該是羨慕咱們出來自在,才帶了娘娘出來鬆快半日,就是莊子上簡陋,預備的吃食也多放在了下午這一頓,中午太對付了。”
九阿哥聽了,若有所思,道:“是不是找個機會,跟汗阿瑪說說賜園之事?沒有道理王公勳貴在海淀都有別院,我們這些皇子反而沒有了?”
他們爲什麼惦記着來百望山莊子?
就是因爲阿哥所太小,沒有個轉身的地界。
舒舒道:“爺不在內務府了,不好提這個吧?”
九阿哥想到了丁皁保,道:“臨時上任,按部就班,有些顯得平庸了,回頭爺跟老高遞個話,看看新總管能不能上摺子提皇子賜園……”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撇了撇嘴,道:“汗阿瑪最是護短,要是想起這一茬來,應該會點頭,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輪到爺……”
舒舒想起了圓明園。
還想起了一廢太子後八阿哥患病之事。
圓明園是在一廢太子前康熙賜給四阿哥的,就是不知具體是哪一年。
八阿哥在暢春園周圍也有別院,是康熙過來的必經之路,纔會在康熙回暢春園之前挪走。
舒舒道:“好飯不怕晚,要是早一批,估摸着是挨着暢春園,那院子大小有限,也不好擴建,要是分得晚了,離暢春園遠些,以後待着也自在。”
關鍵是,別挨着圓明園。
否則就跟平郡王府的王園一樣,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要騰地方。
九阿哥點頭道:“說的也是,不能說跟百望山莊子這樣大,也不能太小了,像江南那些半畝園、一畝園什麼的,還不夠尼固珠遛彎的……”
*
太后的帳子裡。
太后也去了外頭衣裳躺下了,也叫白嬤嬤躺了。
她看着蒙古包,想着中午的潮爾奇,跟白嬤嬤道:“這一轉眼,咱們離開科爾沁都要五十年了。”
早先覺得日子過得慢,如今一回頭,又覺得日子過得快了。
當年故人,在世的沒有幾個了。
白嬤嬤唏噓道:“是啊,五十年了……”
擱在外頭,娘娘做了曾祖母,已經是老祖宗。
不過眼下娘娘也不孤苦,皇帝尊敬,五阿哥跟九阿哥都孝順。
太后沒有再說什麼,想着康熙的陰晴不定。
康熙的頭髮依舊是黑色的,腰身也挺拔,可是行事卻變了。
他變得多疑,喜怒不定。
今日當着孩子們的面沒有什麼,可是他帶了好幾個領侍衛內大臣出來。
那幾個人沒有在御前聽差,而是去檢查駐防去了。
海淀這裡,多是皇莊跟王莊,沒有幾個民人。
這是檢查駐防,還是探問五阿哥與侍衛處跟護軍營的關係?
不過檢查也是白檢查。
五阿哥心思質樸,本也不會有其他算計。
太后垂下眼。
外頭說,“老而不死是爲賊”。
自己也要引以爲戒,別做了討人厭的老怪物……
*
暢春園,小東門門口。
康熙跟宜妃下了馬車。
想着還有不少政務要處理,康熙跟宜妃道:“一個個的,就曉得藉由子偷懶,不曉得爲朕分憂。”
宜妃道:“打小都是如此,做什麼都沒有什麼耐心,不跟着添亂就好了。”
康熙看了宜妃一眼,道:“就是太清閒了,纔有心思在自己家裡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