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準信,張氏就道了謝。
舒舒道:“嫂子們誰也不缺莊子,不過是我的莊子趕巧在跟前罷了,不必太外道。”
在各家賜園下來之前,百望山的莊子做個小會所也不錯。
舒舒想到家裡人。
等到皇家這邊輪過,她想要挑一日邀請額涅出來,到時候姑母跟阿牟也一起請了。
小輩還可以加上康親王福晉這個表嫂,還有桂珍格格這個表姐。
張氏道:“我們爺這陣子私下叫人打聽跟前的地,想要置給大格格與二格格做嫁妝,可是都沒有閒着的。”
舒舒道:“這幾年聖駕駐暢春園的日子越來越長了。”
連帶着王公大臣都跟着住到海淀。
這暢春園周邊的地價,早就有市無價。
像舒舒三十七年那次截胡的機會,可遇不可求。
張氏點頭道:“是啊,我孃家也打聽過海淀的地,最後好不容易打聽到了一塊,都挨着昌平了。”
舒舒深以爲然。
要不是她是皇子福晉,名下的莊子還有半數是康親王府饋贈的,也保不住那幾千畝地,早就有人上門強買了。
旁邊海淀鎮的土地,一畝地超過了二十兩銀子。
不過說是二十兩銀子一畝地,實際上三十兩銀子、四十兩銀子也買不到。
張氏沒有久留,說完正事兒,就起身告辭,道:“這兩日我們王爺在園子裡當值,今兒中午要接大阿哥回家吃飯,我就先回了。”
舒舒親自送了出來,還叫白果去膳房裝了一籃子櫻桃,一罐蜂蜜橘子醬。
張氏指了那蜂蜜橘子醬,道:“我們四格格最愛這個,正念叨着想要跟九嬸開口呢。”
舒舒道:“吃完了只管打發人來取,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
張氏上了馬車,緩緩離開。
舒舒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回了五所。
張氏拿得不算是好牌,是繼福晉與繼母。
前頭的原配福晉跟大阿哥又是出了名的恩愛夫妻。
只能說康熙對大阿哥這個長子有幾分真情實意,張氏的家世中上,不算差了,這性子敦厚無爭,也比較適合做繼妻。
選秀出來的,真要有什麼不足,早就撂牌子了。
舒舒想到了不是選秀出身的幾個妯娌,太子妃、四福晉、八福晉與十福晉。
進門有早有晚,可是都是十來歲就有了婚約,算是皇家童養媳了,除了八福晉驕縱,其他三位都不錯,這優秀率也挺高的……
到了中午,九阿哥回來時,還帶了客人。
是十二阿哥從城裡趕來。
“嬤嬤那邊答應出來,莊子這裡,我不知該怎麼預備,過來問問九哥、九嫂……”
十二阿哥跟着九阿哥進了正房,跟哥嫂說了來意。
九阿哥想起了昨日南五所的戲法,讓尼固珠念念不忘。
都說“老小孩”、“老小孩”,蘇麻嬤嬤年過九旬,應該也是像小孩子似的,喜歡新奇熱鬧。
他就提議道:“現下莊子上有唱長調的樂人,還有拉琴唱史詩的,有些單薄,要不就再加上戲法?”
十二阿哥聽了,沒有點頭,望向舒舒。
舒舒想着蘇麻嬤嬤自打太皇太后駕崩後就禮佛,至今將近二十年,道:“要不要打聽打聽京城的番僧?或者是香山那邊寺廟中的禪師,來給嬤嬤俗講?”
十二阿哥立時心動,道:“這個嬤嬤肯定喜歡,我記得小時候嬤嬤就曾說過,長生天不曾消失,祂就是佛家的‘大梵天’……”
九阿哥挑眉道:“嬤嬤的年歲在這裡,倒是正好經歷了草原上薩滿教跟黃教並存的時候。”
長生天是薩滿教的至高神。
大梵天是佛家的至高神。
蒙古人早年一直信奉長生天。
舒舒道:“那就打聽打聽吧,不管是黃教還是佛家,都是同根同源。”
即是哄老人家高興,肯定要投其所好。
十二阿哥嘴角帶了笑,想着九阿哥之前提及的戲法,道:“那個也加上,到時候嬤嬤不愛聽俗講了,就看戲法。”
舒舒道:“嬤嬤愛吃什麼,你列個單子,叫人提前預備。”
十二阿哥感激道:“謝謝九嫂……”
舒舒搖頭道:“不用外道……”
說到這裡,她遲疑了一下,道:“路過這邊的時候,十二嬸要是更衣,只管家裡……”
至於去北花園給太后請安,舒舒沒有提。
他們小夫妻應該心裡有數。
在宮裡還罷,即到了海淀,少不得要給太后請安。
十二阿哥點頭道:“嗯,到時候去莊子前,會先來這邊,說不得要勞煩九嫂……”
等到吃完午膳,十二阿哥就告辭。
九阿哥也跟着出來,跟舒舒道:“內造辦要在暢春園這邊修作坊,這幾日正選址,爺跟着過去瞧瞧。”
舒舒知曉他最近心思都在發條擺件上,應該是鐘錶坊也在海淀這裡弄作坊,否則以九阿哥的懶散,不會過問。
九阿哥跟十二阿哥出來。
十二阿哥道:“聽說酒坊那邊開始用黃油釀酒,九哥是要做新奶酒麼?”
蒙古有馬奶酒,宮裡也有一些,味道趕不上好的燒酒跟黃酒。
九阿哥道:“試試,估計最後還要跟燒酒調配,土豆要六月收、玉米是八月,酒坊那邊預備的差不多了,也不能幹閒着好幾個月,在燒鍋之前先試着釀些甜酒,練練手……”
兄弟說着話,到了頭所門口,眼見着就要拐彎,就見前頭浩浩蕩蕩的,有一行人簇擁着馬車過來。
來人也看到了九阿哥跟十二阿哥,忙翻身下馬,又讓馬車避道。
“九哥,十二哥……”
是十三阿哥。
九阿哥看了那朱輪馬車一眼,道:“接弟妹去了?早該接來了,好好的,也不能老兩下里住着。”
至於格格懷孕,有嬤嬤跟宮人在,還用女主子照顧,多麼臉大?
過問一二,就差不多了。
十三阿哥笑道:“是啊,早該回來了。”
九阿哥擺擺手,跟十二阿哥離開。
眼見着就到四所跟前,十三阿哥沒有再上馬,而是直接坐在車轅上。
舒舒要請皇子福晉們遊園的消息,已經傳開。
十三阿哥猶豫了半晚,今早就找了個藉口回工部衙門,順帶着接人過來。
雖說皇父有心讓他做太子的臂膀,可是卻未必樂意見他跟太子親近。
這長久以往的,太子怎麼看他?
要是有人在太子跟前進讒言,說不得太子就要誤會他有其他心思。
十三阿哥不做賊也覺得心虛。
如此一來,就需要他福晉多親近太子妃,也是對毓慶宮的表態。
還有就是其他兄弟之間,他要剋制,不好親近哪個,女眷這裡卻是無礙的。
四嫂那裡也好,九嫂那裡也好,都有長嫂之風,待人寬和,自己福晉也可以親近一二。
十三阿哥神色不變,心裡卻覺得累。
越是在御前,他越是不敢放肆。
皇父給了他機會,這是恩典,也是最大的風險。
太子的處境,四面皆敵。
太子順利繼承皇位的可能到底有幾成,誰也說不好。
如此,十三阿哥就要想一想自己的退路。
馬車停在了四所門口。
十三阿哥親自扶了十三福晉下了馬車。
十三福晉看着五所方向一眼,跟十三阿哥道:“一會兒我去看看九嫂,問問明兒請安之事。”
十三阿哥點頭道:“嗯,問問吧……”
*
十三阿哥回去接人,也沒有提前告訴旁人。
不過也沒有避着人。
下午的時候,北所這裡就都曉得十三福晉過來了。
其他人也沒有多想。
雖說如今已經是十三阿哥大婚的第三個年頭,可是實打實的算起來,還不到一年半,也算是新婚,自是宜小別不宜久別。
只有十四阿哥,跟十三阿哥從小一塊長大,知根知底的,帶了幾分幸災樂禍,過來四所見十三阿哥。
“怎麼着?十三哥怕了?”
十四阿哥帶了幾分陰陽怪氣。
十三阿哥詫異道:“怕什麼?十四弟說什麼呢?是說虎豹園那邊的虎豹麼?前幾日有個差點越籠子出來……”
十四阿哥輕哼道:“誰不知道誰,十三哥別跟我打馬虎眼了,是不是心裡沒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