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格格臉上不像尋常那樣隨意,微微泛紅,低聲道:“皇祖母說,應該還是在佟家。”
舒舒也不算很意外,大致也猜到人選是誰。
佟家現下雖還沒有到“佟半朝”顯赫,可是族人也衆多,好幾支都有爵位傳承,子嗣也繁茂。
真要說起來,都是旁支或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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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近的堂親,只有孝康章皇后祖父佟養真這一支。
佟養真總共有三子,長子與父一起被大明處死,傳首遼東。
不過長房還有兒子留下,跟三房一起都在漢軍正藍旗。
二房就是康熙外祖父這一房,則是在康熙八年,皇帝親政後加恩母族擡到漢軍鑲黃旗。
而後在康熙二十七年,又有佟國綱請旨,改隸滿洲,擡到滿洲鑲黃旗。
公主下降,也是加恩母族。
要是加恩到旁支上,就沒有意義。
這個人選,就是舒舒跟九阿哥之前提過的,一等公與散佚大臣鄂倫岱長子補熙。
現下補熙還沒有補差事。
因爲補熙今年才十五,還沒有成丁,按照時下規矩要明年才能補差事。
這在年齡上比九格格小兩歲。
未必是壞事。
舒舒拉着九格格的手,道:“恭喜妹妹,往後留在京城,回宮也方便……”
九格格跟着南巡一回,也算見識到天下有多大。
想起那些遠嫁的姑祖母、姑姑與姐姐們,要是嫁的離京城近些還好,要是遠了,或許會一輩子也沒有機會再回京。
她能留京,何其有幸。
要是再挑剔其他,就是太不知足。
她抿嘴笑道:“九嫂,我想要問問九哥,看能不能在北官房給我修公主府。”
既是要留京,公主就有公主府。
舒舒點頭道:“那就問,趁着沒有定地方,還有個擇選的餘地。”
城裡內務府有好多官房,皇子府也好,公主府也好,都要在其中選地方營造或改建。
九格格心裡鬆快不少,道:“到時候九嫂可別嫌我煩。”
舒舒道:“正正好,到時候叫上四嫂跟十弟妹,咱們就能打牌了……”
這次回京,麻將就可以倒騰出來。
少一時,曹順回來覆命,買了八樣茶點。
每樣都是好幾斤。
舒舒就打發小椿往太后處送了大半。
行宮的女眷,今日都在太后處。
等到小椿回來,外頭就響起腳步聲。
三福晉、五福晉、十福晉也跟着來了。
原來女尼已經走了。
太后她們擺開牌桌,開始打葉子牌。
身邊都有宮人服侍,就打發幾個小蛐埋回來。
“趕着飯點兒過來,倒是要瞧瞧你們吃什麼好東西呢!”
三福晉笑着打趣道。
這一旬,隨着榮妃娘娘的情緒穩定,婆媳倆的關係也沒有那麼緊張,她也有心情說笑起來。
就像之前舒舒沒有給過她臉子似的,倒是不記仇。…
舒舒笑着說道:“可是來着了,剛往行宮膳房送了賞,要單點幾道菜……”
說着,她就吩咐小椿道:“打發人跟膳房說一聲,旁的還罷了,那甜品要再加幾碗。”
三福晉好奇道:“又是書上找的吃食?同樣是看書,怎麼你心思不在學問上,就在吃喝上?”
舒舒起身,給兩位嫂子奉茶,笑着說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這吃喝纔是最根本。
三福晉搖頭道:“盡是歪理。”
五福晉坐在三福晉下首,只笑着聽着,並不多話。
舒舒奉茶過去,道:“那道點心,五嫂現下用着正好。”
燭埋幾個整日裡在一塊兒,大致什麼情形也曉得。
五福晉的小日子跟她連上了。
五福晉聽了,卻是一時猜不到。
十福晉在旁,笑着問道:“九嫂,菜不加幾份麼,別再不夠吃,我可能吃了!”
舒舒道:“放心,方纔你九姐姐來時,我已經叫人加了。”
少一時,行宮膳房的管事就帶人送膳過來。
除了幾樣例菜,就是舒舒點的紅糖糯米雞、紅糖炒肉、紅糖桂花山藥、紅糖醪糟雞蛋。
四樣紅糖菜,外加上紅糖饅頭、紅糖年糕,兩樣主食。
都是女子,除了阿霸亥長大的十福晉之外,其他人自然曉得這個是做什麼的。
三福晉詫異道:“萬萬沒想到,這肉片還能用紅糖炒,這得是什麼味兒?”
十福晉看着這些,覺得紅彤彤的,十分好看,催促大家道.“嫂子們,快動筷子啊!”
女子多是嗜甜,眼前這幾位也不例外。
即便方纔覺得紅糖肉片古怪的三福晉,到了下筷子的時候,也沒有少吃。
雖然是甜滋滋的,可是主味還是鹹口的,倒是更鮮了。
行宮膳房預備的菜中,很多大家都沒動筷子,就一道鹹菜豆腐大家多吃了幾口,用鹹菜解了新菜的油膩。
等到撂下筷子,三福晉帶了幾分愜意,道:“沒想到紅糖還能這個吃法,平日裡小日子,也是紅糖煮薑茶,跟喝藥似的,其他的還罷了,糯米雞、年糕這兩樣,平日裡吃應該也不錯……”
不知道是不是基因裡的問題,京城的旗人都愛吃黏餑餑。
老黃米麪的,糯米麪的,只要是粘食,都愛吃。
可是吃法都比較簡單的,黏餑餑或直接黏米飯。
如今見了新鮮吃法,三福晉也就想要將這兩樣記下。
都是極簡單的食譜,吃過就能曉得大概做法,倒是不用特意問。
姑嫂幾人說了幾句閒話,就散了。
這是體恤呢。
畢竟舒舒今天因爲不舒坦,才告了假沒有在太后身邊服侍。
現下天長了,舒舒就換了衣裳,在羅漢榻上躺了,睡了個午覺。
等到她再睜眼時,九阿哥已經在羅漢榻旁坐着,正端着茶杯“咕咚咕咚”喝水。…
看樣子是真渴了。
瞧着九阿哥的樣子,很是從容,舒舒也就沒有急着問,坐起身來,笑眯眯的看着他。
等到九阿哥撂下茶杯,舒舒才問道:“怎麼樣?駐防八旗跟京旗有什麼區別沒有”
九阿哥聽了,覺得嗓子又幹了,又喝了兩口茶,才道:“操練比京城的厲害,看着士氣也不錯,就是旗營的伙食不怎麼地,今天是鹹菜燉豬肉,打死賣鹽的了!”
舒舒聽了,道:“皇上領你們吃大鍋飯去了?”
九阿哥點頭道:“是啊,原本這邊的武官預備了膳食,可是汗阿瑪怕他們剋扣軍餉,就帶我們去營區伙房了。”
“雖說鹹了些,可也是情有可原,現下操練大,每日出汗出多,吃鹽多了有勁兒”
“那今天的演射呢?”
舒舒見他心情大好,就曉得應該不錯,不用避諱。
九阿哥帶了幾分驕傲道:“今天是汗阿瑪親自演射,很是威風,你是沒看見,汗阿瑪不單挽強弓步射,在馬上也牛氣,看得那些人都傻眼了……”
說到這裡,他就繪聲繪色的描述今日情形。
今天演射的情形是這樣的。
總共是兩輪。
第一輪是步射。
康熙親率諸皇子射。
十五擅射硬弓侍衛射。
杭州駐防八旗的官兵分班步射、騎射。
等到第二輪時,康熙帶了諸皇子與十五侍衛騎射。
“第一箭中了,第二箭就有些不順當,坐騎跑偏了,往左去了,眼見着離球靶遠了,汗阿瑪就在馬上站了,換了左手,直接中的,隨後就翻身落在馬鞍上,可牛大發了,大家都跪了,高呼‘皇上神武……”
九阿哥講的眉飛色舞。
舒舒聽着這個場景,都覺得氣派。
九阿哥得意完,帶了幾分不自在道:“你怎麼不問問爺射了沒有?”
舒舒笑着看了眼旁邊的弓囊,沒有回答。
九阿哥套拉着腦袋,悵然道.“今天汗阿瑪點了三哥、八哥跟十三……”
這三人表現的也確實出彩。
“八哥與十三還罷了,只是比尋常人出彩些,三哥今天可是出大風頭了,挽十一力弓,差點將靶子射穿了,昨天在船上,也是他跟着府學的師生在一處,現下大家都誇他文武雙全……”
說到最後,九阿哥酸熘熘,道:“這算什麼,要是大哥跟七哥上去,他也就泯滅衆人罷了。”
舒舒能察覺出他心情不好,安慰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長處,不是還有那句老話麼,‘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九阿哥在臉上摩掌了一把,道:“不用安慰爺,還是爺不爭氣,小時候偷懶耍滑,爺也不能老躲着,現下宗室都要騎射,往後說不得汗阿瑪就要宗室大考,爺還是撿起來吧!”
像今天這樣,別的兄弟都搶先去隨着汗阿瑪騎射,只有他惴惴不安,恨不得躲在後頭,這滋味兒也不好受。
他可不想再經歷第二回。
見他知恥,舒舒就鼓勵道:“這樣也好,別把短處露在外頭,等到回京我陪着爺好好操練,等到下一回考試,爺再一鳴驚人!”
這話卻是說的九阿哥心坎裡。
他臉上帶了鬥志,點頭道:“爺也是這麼想的,同樣的兄弟,爺就不信他們行,爺就不行!”
現下比弟弟們差,已經夠丟人,總不能下一茬的侄子們起來,也當他這個叔叔是廢物點心。
九阿哥雖在御前侃侃而談,得意自己通經濟,可是也曉得世人眼中,那是小道。
他不單是不想讓舒舒丟臉,也不想要以後的孩子跟着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