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跟十阿哥沒有往八貝子府門口過去,八阿哥也沒有過來。
前頭的馬車動了。
九阿哥扶了舒舒上了馬車,道:“這樣多好,非要往一堆湊,大家都難受。”
舒舒道:“面上過的去就行了。”
九阿哥點點頭,道:“就是汗阿瑪還當大家是一家人,可開府出來,也是分家了。”
大家都不在一個鍋裡攪食了,也都有了各自的私心,不爲自己,也要爲孩子們攢下家業。
這樣想着,九阿哥又操心了,道:“往後也得叫人打聽着,看看鑲黃旗地界誰家賣宅子,咱們就買下來,正黃旗也行,往後二阿哥分家,也別離太遠,還有大格格的陪嫁宅子,頂好也在鑲黃旗……”
舒舒無語,這尋思的太早了。
八旗有成丁分家的舊俗,可也分什麼人家,百姓人家是那樣,勳貴跟宗室這些年漢化,也開始講究“父母在,不分家”了。
裕親王府跟恭親王府的小一輩,成親了好幾個,也考封了爵位,都沒有分家。
九阿哥道:“你之前不說給他們攢分家銀子麼?爺尋思了,白放着銀子不好,要是再撲騰,咱們買賣多了也惹眼,回頭看哪個鋪子生意不好,直接改個錢莊。”
之前他們名下有一個錢莊,是去年初分下來的皇子產業。
“去年年底看賬,錢莊這裡拋費少,進賬省心……”
九阿哥道。
舒舒提醒道:“涉及銀錢,最容易貪腐,這個可要穩當人看着,真要欺上瞞下的,回頭壞的可是爺的名聲。”
好好的錢莊,要是做成高利貸,那就作孽了。
九阿哥搖頭道:“爺會吩咐下去,不放私人借貸,只跟商戶打交道,要借銀子的話,直接拿鋪子的房契、地契來壓,利錢也不會超過三分……”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曉得這是一舉兩得。
一是銀子不用壓着,可以錢生錢;二就是經歷過前年置產的事情,九阿哥也長了教訓,曉得內城的鋪子有市無價,可遇不可求。
允許商家抵押貸款,也是守株待兔。
等到口碑出去了,急用錢的人家會先想到九阿哥的錢莊。
夫妻倆說着家常,就進了地安門。
等到神武門時,馬車停了。
九阿哥下了馬車,攙扶舒舒下來。
後頭,十福晉的馬車也到了。
前頭八福晉已經下了馬車,站在那裡沒有動。
舒舒跟九阿哥別過,招呼十福晉跟上,兩人一起上前。
等妯裡幾個見過,就一起進了神武門。
十福晉直接往寧壽宮,舒舒跟八福晉卻是要先去西六宮給各自婆母請安。
十福晉看了舒舒一眼,見她溫柔澹定的模樣,才帶了人往東邊去了。
八福晉與舒舒倆人並肩同行,到了廣生右門,舒舒就止步道:“八嫂先行,我等等五嫂……”
五福晉前幾日打發人過來皇子府,問起舒舒入宮請安的時間,想要同一日進來。
自打五福晉查出身孕,就免了宮裡請安,也好幾個月了。
這就是就想着趁着皇太后沒有去暢春園過來請安,省得回頭長輩們住在海淀,更加不方便。
現在懷孕五個半月,早已經穩當了,還沒有那麼笨拙。
所以舒舒纔想着在這裡等人。
八福晉看了眼她的鈿子跟衣裳,微微頷首,扶了丫頭邁了門檻。
舒舒也望向八福晉的頭上,沒有鈿子,就是尋常的編髮,上面簪了紅寶石的團花。
看着,跟前年的妝扮差不多,可卻讓人彆扭了。
等到五福晉過來,看清楚五福晉妝扮,舒舒就明白八福晉看着彆扭的原因。
前年的時候,宜妃纔開始用鈿頭,其他人還很少。
就算其他宮嬪想要學,也要顧着宜妃的心意。
去年宜妃賞了舒舒跟五福晉鈿頭,小妯裡用上了,其他皇子福晉也開始用上了,宮裡的低等嬪御也開始用上。
現在鈿子頭成了多的,八福晉的髮型就顯得不大時興。
不應該啊……
八福晉不是四月二十就入宮請安了麼?
後來還有一個四月二十五呢……
要是想要叫人預備新首飾,也預備出來了。
女爲悅己者容,女爲己悅者容。
倒是襯着八福晉性子真的平和了,連最在意的穿戴也不怎麼上心。
“五嫂……”
舒舒上前幾步,跟五福晉來了個拉手禮。
妯裡倆上次見面,還是舒舒剛生產後。
這一晃,也是兩個月沒見。
入手,舒舒就發現五福晉手心熱乎乎的,再看五福晉額頭,也是細細密密地滲出汗來。
孕婦體熱。
舒舒看了眼五福晉的肚子,道:“還有四個月生產,這眼見着就要更熱了,五嫂要不也去園子那邊住得了。”
住兩個月,正好避開最熱的時候。
五福晉帶了羞臊,小聲道:“總想要更衣,身上也不耐煩動,還是家裡自在些。”
舒舒就不勸了。
真要住到阿哥所這裡去,少不得要去給太后請安,還要應付她們這些挨着住的妯裡。
舒舒想了想,道:“現在用冰應該是無礙的,在京城也好,用冰更方便些……”
京城的冰窖多,除了官營的,還有外頭商人的,要多要少都方便。
等到五福晉生產的時候,就是中秋節前後,已經涼快了。
妯裡倆坐月子的時間都不錯,避開暑熱。
到了廣生右門,舒舒扶了五福晉,妯裡進了西六宮。
少一時,進了翊坤門,佩蘭正從正殿出來,疾行了幾步上前,要去扶五福晉另一側。
五福晉輕笑道:“不用,穩當着。”
佩蘭這才放下手,迎了兩人進去。
宜妃已經穿戴好,正坐在東次間的炕上,嘴裡吃着黑芝麻丸。
見兩個兒媳婦進來,她將剩下的半顆黑芝麻丸放下,道:“別請安,直接坐……”
舒舒看着五福晉行事,五福晉也沒硬彆着,微微地福了福起身。
五福晉是挺着肚子不方便,舒舒這裡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就是正常行禮了,而後扶着五福晉,妯裡倆在準備好的椅子上坐了。
宜妃直接往舒舒臉上看過去,一半是虧血氣,一半是坐月子捂的,膚色雪白雪白的。
外加上這粉紅色的頭花,身上粉紅色的衣裳,纖細了一圈的體態,看着就是個嬌嫩的小姑娘。
宜妃點頭道:“這衣服配得好,花朵一樣的年歲,就該穿的粉粉嫩嫩的。”
舒舒笑道:“十二、三的時候,家裡給做了粉衣裳都不穿,嫌穿着顯小,現在倒是愛穿了,也裝裝嫩。”
宜妃聽着這話不由失笑,道:“這話叫旁人聽了,還以爲你二十八、三十八了呢……”
不過對女子來說,當額涅就是不一樣,孩子氣褪了不少,穿着嬌嫩,可看着沉靜許多。
宜妃又望向五福晉,打量了兩眼,道:“現下正好,不用養的太豐腴,孩子養大了,生的時候遭罪。”
五福晉頷首,道:“孕吐止了後也饞嘴,整日裡什麼都想吃,多虧弟妹送了兩冊食譜過去,都是適合孕婦吃的,既溫補身體,還不會吃胖。”
舒舒道:“都是應該的,我這大半年也吃了五哥、五嫂不少好東西。”
眼見着妯裡倆親親熱熱的,宜妃心情也歡喜幾分。
同母的兄弟,到底不一樣,這樣挺好的。
可到底成了兩家人,能不能長長久久的親密,還看妯裡的情分。
到了孫子一輩,她都闔眼了,就不跟着操心了。
宜妃指了指炕几上黑芝麻丸,道:“這是御藥房新制的黑芝麻丸,除了九蒸九曬的黑芝麻,就是蜂蜜,沒有其他,吃着補肝益腎,養頭髮的,我問過太醫了,產前產後都能吃,一會兒你們先一人拿一匣回去嚐嚐,吃的好了,叫老五、老九去御藥房取……”
五福晉臉色有些泛紅,道:“最近有些陽結症狀,太醫囑咐用蜂蜜,吃這個倒是正好。”
宜妃聽了,不放心了,囑咐道:“雖說黑芝麻性平,可還是要問過太醫再吃。”
五福晉恭敬應了。
宜妃又望向舒舒。
舒舒則是忍不住摸了摸鬢角,道:“娘娘真是救星,兒媳正愁這一頭枯草呢。”
這也是滿人的奇葩規矩,除了國喪跟守父母孝與夫孝,女子不許斷髮。
尤其是皇家,行事更要小心,想要修個枯乾的發稍,那就有詛咒皇帝之嫌。
舒舒即便不適,也不會讓自己去冒大不韙。
宜妃道:“你素來不愛用頭油,清爽是清爽了,也失了養護,太醫院也有些護髮的方子,回頭你叫老九給你淘換淘換,外敷跟着內服配合,這頭髮才能養的好。”
舒舒點頭,而後道:“等到出了伏,也叫人弄些不油的頭油……”
宜妃曉得她有個胭脂鋪子的,道:“又琢磨出好東西沒有?”
舒舒笑道:“叫娘娘問着了,還真有,一套是沒有味道的面霜跟手霜,一套是小兒能用的面霜跟手霜,等下回給娘娘請安,帶一份過來給娘娘。”
宜妃不用想,也曉得那沒有味道的面霜跟手霜是給九阿哥預備的,小兒的就不用說了。
這個兒媳婦還真是沒挑,之前沒有孩子,凡事將老九放在前頭;現在有了孩子,老九那份也沒有落下。
她就笑道:“要兩份,回頭我‘借花獻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