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找到的?”陳曦問道。
“什麼?”
“你活着的意義。”
“我不知道這能不能叫做我活着的意義吧,起碼現在是我追尋的東西。”
“對,怎麼找到的?”
“路上找到的,在我走過了這麼多城市,看到了好多人的生存方式以後。”王洋說:“之前你問我爲什麼出來,我說我四處流浪。其實我還不算是流浪的人,其實好多人瞧不起流浪漢。但是那些四處漂泊的人,往往要比他們更瞭解生命的意義。”
“你這麼說,我就有點不懂了。”陳曦微微皺眉。
王洋嘆了口氣。
“就像你吧,在你懂事以後,你的世界裡面就不缺錢。所以,很多社會底層的東西你看不到。而我,也算是社會底層上來的。但是還好我從那個階段熬過來了,所以,我比你更知道底層人的不容易。”王洋看着什麼都沒有的天花板,眼前好像略過了他從前經歷過的東西。
“那……你覺得現在什麼是最重要的呢?現在這個社會,庸俗點,錢就是衡量一個人能力的標準,你難道想這樣過一輩子嗎?”陳曦認真地看着王洋。
王洋說:“陳大美女,我當然知道有錢是一件好事情,而且也知道錢能免去人生中好多的煩惱。但是現在的社會,和咱們爸媽那一輩不一樣了。只是努力,不一定會賺到錢。一個勁的努力給老闆賺錢是傻子才做的事情。選擇和機遇,太多的東西碰到一起纔會出來一個有錢人。我知道我現在沒有錢,而我也知道我以後可能也沒有多少錢。所以我現在在賺不到大錢的情況下,我也要保持對生活的熱情不是?總不能自暴自棄吧!”
“你總說社會啊,生活啊什麼的,那你想要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你自己想過嗎?”陳曦好像對王洋地說辭並不苟同。
這次王洋並沒有脫口而出,而是點了一隻煙,開始考慮着。
“如果有一天我賣掉了摩托,不再東奔西走了。我希望我會停在一個我喜歡的地方,一個小城市或是一個小鎮,比如大理我就非常喜歡。一輛電動車就可以滿足基本的交通,我會繼續寫我的故事,拿一點稿費,滿足我自己的基本生活,而且我還希望我的故事可以幫到一些迷茫的人。如果可以過分一點的話,我還希望我可以談一個戀愛,對方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女生就可以了,我希望她也是和我一樣是個旅人,因爲喜歡這個小鎮在這裡停留。我們會相處很久,我會在一個合適的機會,和她求婚。婚禮的話……就不辦了,旅行結婚吧!最後我們又回到了這個我們都喜歡的城市,開一家麪包店,只是早上營業。過着簡單但不乏味的生活,我們會吵架,也會和好。然後我們有一個孩子,最好是男孩,我們還會養一隻小狗,陪着這個孩子長大。狗狗死去的時候孩子會哭的很厲害,知道了什麼叫做珍惜。孩子長大後也開始東奔西走,我們也老了。最後我會在我愛人之前死去……笑着看着他們,然後離開這個世界。如果能這樣過完一生的話,我覺得平凡一點也挺好的。”
陳曦微微顫抖的身體,彷彿也被我說的有點動容。但是她卻只給我四個字的回覆。
“挺美好的。”
她這樣一說把王洋想對她訴說的對美好生活的嚮往都打破了,陳曦還真是個話題終結者。
王洋之後便不再多說,品着咖啡,抽着煙,看着陳曦問道。
“你之後的打算呢?總不能一直跟我流浪下去吧!”
陳曦也拿出了自己的女士香菸,點燃了一支。
“總之,我會先和你走一段路,直到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再決定。”
“嗯……”王洋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
第二天一早,他們便啓程去往香格里拉。
隨着海拔的升高,陽光也越來越兇狠,兩個人都穿的嚴嚴實實,尤其是陳曦。美其名曰:靠臉吃飯的,本來青春就沒有多長時間,要讓自己在這個年齡是世界上最美的。因爲沒有墨鏡和遮陽帽,頭盔也不帶防曬的功能。所以陳曦塗了將近三層的防曬霜,臉上遮的嚴嚴實實,就漏出一雙眼睛。
王洋刻意沒有提醒陳曦要把眼睛附近也塗上防曬霜,等着看笑話。果然到了香格里拉以後陳曦才發現,晨曦眼睛沒防曬霜被遮住的地方被太陽曬出了一個“黑眼圈”。陳曦照鏡子的時候傳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王洋看到預料的結果後,笑的前仰後合。而陳曦也開始拿王洋出氣,打的王洋邊跑邊叫姑奶奶。
“怎麼樣,要不要在香格里拉停一下?”王洋看着陳曦的“黑眼圈”,打趣道。
“停個屁!我這樣的還怎麼逛街!別的遊客看了還不笑死!”陳曦狠狠瞪了王洋一眼,隨即踢了一腳摩托車的後輪:“還不如做飛機過來呢!”
“誒!姑奶奶,你可別亂踢,踢壞了咱們可不好出發了!”王洋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摩托車。“再說了,香格里拉沒有機場。”
“要出發就趕快!不,等一下,找一個店買一副墨鏡和遮陽帽再出發!”陳曦依然照着鏡子,看着鏡子裡自己的大熊貓雙眼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了。
於是,他們便不再停留。王洋跨上了摩托車,陳曦也緊隨其後。
接下來這一路,便不是像昨天一樣的國道或鄉道了,而是蜿蜿蜒蜒的山路。路寬只有可憐的七八米左右,有的時候迎面過來的車還需要緊急避讓。這讓王洋的精神時刻都在高度集中當中。有的時候翻到埡口附近因爲海拔太高,路上甚至會出現積雪,還要注意防滑,不能急轉。坐在後面的陳曦也是心驚膽戰,看着王洋在認真開車,不敢說一句話打擾到他。
“下了山就會輕鬆一點了。”王洋把車停在了一處空地,從兜裡掏出了兩支菸,自己點上一支,遞給陳曦一支。
陳曦只是“嗯”了一聲,坐在地上抽着煙。
來來往往的車輛幾乎都是跑長途的大車,偶爾遇到越野車或者是摩托車都會向我們比一個大拇指。
“他們爲什麼都像我們伸大拇指啊?”陳曦不解的問道。
“這叫騎士禮,在摩托車和戶外的圈子比較流行。沒有什麼特殊的意思,就是單純打個招呼而已。”王洋回答道:“我騎車的話,儘量能回禮就回,路段太危險,不能回禮的話,就按兩下喇叭表示收到。”
“那我也可以向別人敬騎士禮嗎?”陳曦饒有興趣的問,好像終於找到了她能做的事情。
王洋笑道:“可以啊,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不過一般的大貨車司機是看不懂的,有的時候還以爲你需要幫助才向他們比手勢。”
“哦。那怎麼分辨呢?”
“吉普、suv、拉力摩托,山地自行車。這些大部分都是出來自駕的。”
跟陳曦講了她感興趣的話題以後,在下山的路上遇見那些車,她都會樂此不疲地向他們比一個大拇指,對方也會給她迴應。每次收到對方的迴應陳曦都很高興地向王洋炫耀着,像一個小孩子。
王洋雖然有點無奈,但是嘴裡還是說着:“是是是,你厲害!”
隨着太陽落下的速度,王洋的車速也越來越快,時速表都快要到100了。路還是那麼一望無際,周邊連村落都沒有,只是筆直的公路,偶爾還能見到路上的野牛羊。
陳曦好像靠在王洋身後睡着了,當她因爲一個顛簸睜開眼睛時,才發現王洋的速度竟然這麼快。
“王洋,你慢點,我有點害怕!”陳曦小聲對着聚精會神開摩托的王洋說。
“大小姐,現在真的慢不了,如果再繼續耽擱的話,有可能走不出這片山了,太陽一落的話開車太危險,停下來的話更危險!”因爲速度太快,風聲很大,所以王洋迴應陳曦的聲音也很大。
“你小點聲,我能聽見!”陳曦又說:“你不是有規劃好路線嗎!”
“是啊!可是你說的不在香格里拉停留的,本來這些路是明天才要走的。”王洋回道。
“我說停就停,你咋那麼聽我話呢!”陳曦好像還沒搞清楚事情的嚴重性,還在開着玩笑。而王洋知道,如果再不快點看到城市或者村莊的燈光的話,可能今晚就真的要露宿野外了。要怎麼和這個大小姐解釋呢。
正當王洋想着的時候只見前面一個騎山地車的人,在向他們揮着手。憑藉多年在路上的經驗,王洋慢慢減速靠邊停了車。這種沒有比騎士禮而是揮手的人,要不是需要幫助,要不就是在報告路況。
“調頭幹嘛?”陳曦問道。
“下去看看,那個人可能需要幫助。”王洋說。
果不其然,他們掉頭的時候這個騎行的人在原地等待着他們。
“怎麼回事?爆胎了嗎?”王洋停下了車,問向這個向他們揮手的人。
“沒有,我也是剛剛從前面掉頭回來,你們的目的地是雨崩村吧!”因爲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這個人張口說話以後,二人才發現竟然是個女生。
“是的,因爲這附近只有雨崩可以落腳了,不然就得搭帳篷了。”王洋嘆了口氣說道。
“那你們可能去不了了,我剛剛走到前面的時候因爲路上有塌方,施工隊已經封路了。現在好多車都開始返回繞路了。我返回的時候路過這裡,感覺挺適合紮營的就停下來了,看到你們過來,跟你們說一下,不要向前走了。”
陳曦也不知道爲什麼不說話,只是在聽着,可能她對於陌生人,也有很大的戒心吧。
王洋皺起了眉頭思考了起來,又環顧了四周,確實很適合紮營。而且就算繞路走的話,也要走好長時間的山路,可能到了村子都已經半夜了,自己開了一天車也很累了。這個騎行的女生也沒理由對我們說謊。如今最好的辦法確實是就地紮營,等施工隊把落石清理乾淨,並應對下次落石,做好措施以後再上路。
王洋對陳曦分析了一下情況,陳曦也皺起了眉頭,一時沒有做出決定
“我建議你們也就地紮營,這是最安全的辦法了,趕夜路的話,可能會更加危險。”騎行的女生繼續說道。
一不做二不休,考慮到王洋必須要對陳曦的安全負責,所以根本沒有經過陳曦的同意果斷的選擇了女生說的辦法。
“好,那我們就地紮營。既然路況有問題,繞路又太遠的話,最保險的辦法就是就地紮營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洋,她是陳曦。”
“叫我奇奇吧,我準備向北面空曠的地方繼續找找看有沒有更適合紮營的地方。”
“好,咱們就一起去,多個人,多個照應。”
聽着王洋和奇奇的對話,陳曦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洋,好像在氣爲什麼沒有問問她的想法。
“一會再跟你解釋。”王洋對陳曦說。
同樣是爲了安全,紮營的地方離公路有一段距離,但不是太遠,三人一起搭起了帳篷後,王洋對陳曦說:“我去撿點幹樹枝生火,有事給我打電話。”說着,塞進陳曦兜裡一把水果刀,隨即又看了這個女生一眼。意思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陳曦被王洋突如其來塞進自己身上的水果刀有點害怕。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陳曦小聲說。
“你跟我去誰看着咱們的行李。”王洋白了陳曦一眼,便向一處有樹的地方走去。
陳曦小心地摸着王洋揣進自己外衣兜裡的水果刀,心裡很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