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人要見嗎?”外邊雪還在下着,張嬤嬤朝院子裡望了望,陳家少夫人此時正站在大將軍府門外等着呢。
林舒然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這位陳家少夫人可真會選時候拜見,她讓張嬤嬤把人請進待客花廳,不然要是再等一會兒,那位少夫人就成一個雪人了,到時候京城的人還不知道會怎麼編排非議她呢。
上門都是客,雖然東嶺陳家因爲宰相陳言之的事情受到了牽連,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且陳家以極其令人不恥的手段與陳言之一脈斷了關係,現在朝中依舊有不少陳家子弟在做官任職,在東嶺,陳家的地位依舊穩固。
很快,林舒然就在花廳見到了這位陳家少夫人,她一身錦緞暗紅繡花的襖裙,外邊披着一件狐狸毛的厚披風,雙手握着一個雕刻精美的暖手爐,原本落在身上的雪花一進入溫暖的廳內便化成了水浸入了衣服裡去了。
見到林舒然之後,她將暖爐隨手遞給了身旁跟着的丫鬟,另一旁的嬤嬤也將她身上的披風取了下來,接着就聽到她聲音嫋嫋地朝着林舒然福禮說道:“陳家劉氏見過大將軍夫人,願夫人安康如意!”
“陳家少夫人不必多禮,請坐!”林舒然擡手讓劉氏坐下,劉氏依言在一旁的客位坐了下來。
當劉氏擡起臉正對林舒然時,林舒然不免眼下一驚,剛纔看劉氏的身段綽約有致,一舉一動都透着韻味,卻沒想到她如此年輕,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而且她眉宇之間自己還覺得有些熟悉,和陳佳玉有些像。
“少夫人姓劉?”心中有疑問,林舒然便直接問了出來,然後又解釋道,“少夫人別見怪,我是覺得你和我一位朋友面目有些像,所以好奇一問。”
劉氏卻面帶笑容地回道:“大將軍夫人口中說的朋友是佳玉表姐吧,我本是西蜀劉家女,閨名一個蓉字,如今已嫁做東嶺陳家婦,此次是隨夫君上京任職而來,今日特來拜會夫人!”
“哦?原來你是西蜀劉家的女兒,之前我記得聽佳玉姐說過,西蜀劉家和東嶺陳家已經斷親並不許兩族再聯姻,難道是我記錯了?”林舒然朝着劉蓉的方向特意看了看,發現她臉上有尷尬閃過。
不過,劉蓉卻表現得很鎮定,她看似無奈地輕嘆一口氣,像是給林舒然解釋道:“這天下哪有說斷親就斷親的姻親,還不都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人,陳劉兩家是有些誤會,但誤會解開了始終還都是一家人,我與夫君真心相待,雖兩家有些隔閡,但我相信總能化解的,就像佳玉姐一樣,陳家族人始終還是拿她當自家人的,還有貴府的大少爺,不管怎麼說,他也都是陳家的血脈,血濃於水,至親始終都是至親!”
林舒然聽出了劉蓉話裡話外的意思,看來這位陳家少夫人是有備而來,而且別看年紀輕,這說話處事頗有幾分手段和心計,不是個那麼好應付的人。
好在林舒然也不是任人欺負拿捏的主兒,無論是陳佳玉還是許銘晨當初都是被陳家無情拋棄和欺負的人,現在陳家因爲陳言之的事情失了勢力和名聲,又想轉頭借起陳佳玉和許銘晨的東風來了,不就是看到了陳佳玉爲定遠侯韋英生了孩子,又見許銘晨在大將軍府受到了重視,這才找上自己的嗎!
看劉蓉這樣子像是嫁進陳家沒多久,怎麼就染上了陳家睜眼說瞎話、見風使舵、不論是非黑白的能力了!
她也沒有客氣,正了正神色,目光直視着劉蓉說道:“雖說血濃於水,但也有句話不知少夫人有沒有聽過,那就是傷我最怕親情刀,一刀可傷筋動骨棄我與深淵,一刀可斷魂斬魄至我與苦海,在這世上親人未必是親人,可能連仇人都不如,我大將軍府無意與陳家有什麼瓜葛,至於晨哥兒,是要做許家人還是要做陳家人,以後由他自己決定!”
劉蓉見林舒然說話態度很強硬,隱隱還帶着怒氣,趕緊放下身段慌忙解釋道:“夫人您誤會了,我剛纔那些話並沒有別的意思,我也聽夫君說過一些貴府大少爺的事情,陳家人也都知道當年錯怪了他娘,所以願意將他爹孃都遷入陳家祖墳安息,以後大家還都是一家人,陳家也願意和大將軍府交好,您放心,陳家不是來搶走許大少爺的。”
林舒然被劉蓉的話給氣笑了,她面色也冷了下來,陳家人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以爲自己示點好,許銘晨就要感恩戴德地接受嗎?她聽許鈞澤講過許銘晨幼年因爲陳家受過的那些苦和罪,連她這個外人都覺得無法原諒,更別說是許銘晨這個當事人了。
不等林舒然再張口對劉蓉說什麼,原本前往素州去尋人的許銘晨突然闖了進來,他似是已經聽到了劉蓉和林舒然在廳裡說的那些話,看起來臉色很不好,直接就對劉蓉下起了逐客令:“我們大將軍府不歡迎東嶺陳家的人,請你以後別再來了,我與陳家早就沒有任何關係,我的爹孃也不需要入陳家的祖墳。”
劉蓉見到許銘晨出現也是愣住了,不過她還是嘆了一口氣,顯得很無奈的樣子,說道:“我不知大少爺你與陳家到底有什麼解不開的結,但你爹他始終姓陳,你的娘也是陳家的媳婦,就算你如今是許家族譜上的人,可身爲人子豈能讓父母魂魄無有歸處!”
劉蓉的話不可謂不誅心,但許銘晨聽後只是面色平靜地看向她,說道:“就算我爹孃還活着,他們也不會願意入陳家的祖墳,是陳家先拋棄了他們,身爲人子又豈能違背父母生前之遺願。”
許銘晨一句話讓劉蓉再也不說話了,她本來就是替自家夫君來傳話的,也是想通過林舒然勸勸許銘晨,哪想到人家現在根本就不把陳家放在眼裡,連着她也在這裡受白眼遭委屈,想了想,劉蓉還是很識趣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