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阿根廷拉魷魚?嫩媽老二你去問問,去阿根廷什麼地方?”老九有些嚴肅的對我說。
“哎呀呀,九哥你咋拉這麼長的臉?”大廚瞪着老九問道。
“咋啦九哥?不就是距離遠點麼,不過跑一趟正好休假了,多好。”我也有些疑惑,幾年的海員生涯讓我對長途跟短途已經沒有什麼意識,跑日本跟跑拉美其實是一樣的,都是茫茫的大海,有啥區別呢。
“嫩媽我在駕駛臺等着你。”老九自顧自的抽着煙,從生活區外圍走了上去。
“船長,忙着呢呀!”我敲開船長的門,老九的表情讓我心裡有些不舒服,想着找船長確認一下具體的目的地。
“老二,你來的正好,公司這邊可能金槍魚業務不太好做,下趟我們去阿根廷的里奧加耶戈斯,你準備一下航線。”船長的笑讓我更加恐怖了。
“九哥,我們去這。”我在電子海圖上輸入里奧加耶戈斯港的名稱,
“嫩媽老二,這線你怎麼畫?”老九看着我。
“九哥,這航線現在都是電腦自己計算的,你只需要這麼一點。”我拿鼠標點了一下設置,接着說道:“你看,這航線接着就出來了。”
“嫩媽9千噸空載縱穿整個太平洋,然後我們走德雷克還是麥哲倫?麥哲倫海峽那比地方到處都是淺灘,德雷克你敢跑?”老九拿手比劃了一下,手指貫穿了整個電腦。
我去,德雷克海峽可是殺人西風帶啊!以前上學時候課本上特別還介紹這裡由於受到極地旋風影響,幾乎太平洋跟大西洋的颶風狂浪全部收爲麾下,一年365天,天天都是8級以上的大風,有時甚至都有20米高的巨浪,雖然我跟老九在好望角經歷過“殺人浪”但畢竟當時的海神7是剛建造的7萬噸級船,現在我們所在的紅太陽輪只有9000載重噸,並且還是空載,而且德雷克海峽再冬季還有南極洲滑落下來的冰山在海面漂浮,稍微不注意就變成我們就變成泰坦尼克了,我不敢想象我跟老九站在船頭羅曼蒂克後又在海里互相推讓一塊木板的樣子。
“九哥,德雷克肯定不能跑吧,就咱紅太陽這個老傢伙,我估摸着一個浪過來咱就上不來了,我們肯定走麥哲倫海峽,你看看。”我把海圖放大,電子航線果然是劃在麥哲倫海峽裡。
“嫩媽老二,我們連最新海圖都沒有,你怎麼走?你們這電腦的海圖不是也得更新,你別以爲我不懂。”老九提醒我說道。
“嫩媽再說了這個港我去過,根本就不是裝魷魚的港,我估摸着這裡面有事兒。”老九掏出煙,臉色竟然有些凝重。
“我去,九哥,你連這麼偏僻的地方都去過呀,什麼時候啊,你沒在當地留情嗎?”我聽到老九說去過那裡,興致立馬就上來了,管他什麼大風大浪的,跑船哪能那麼風平浪靜。
“嫩媽,那可得10多年前了,我上的那可是海洋局的船,去南極考察的,掛的可是五星紅旗。”老九提到海洋局的時候,臉上洋溢着神聖的光輝,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脖子,差點就把駕駛臺的紅布當紅領巾掛上了。
“我去,九哥你還去過南極?你上的不會是雪龍號吧!那裡有企鵝嗎?你們是不是用狗拉着雪橇在冰上跑?”我有些小興奮,沒想到老九還爲國家的極地探險事業做過貢獻,我彷彿已經想到老九穿着耐寒服,駕駛着十條雪橇犬,在一望無際的冰上馳騁。
“嫩媽,白茫茫一片冰,別說企鵝了,大白鵝也沒有呀,我們當時就是在里奧加耶戈斯港呆了一週,這個港主要是給南極考察船做補給的,嫩媽根本不是收魷魚的。”老九談起自己爲人民服務的往事,也忘卻了風浪,自豪感溢於言表。
“九哥,有大白鵝就壞了,照你這麼說那裡不收魷魚那我們去做什麼?或許你好多年沒去過了,人家現在不給南極考察船做買賣,改成魷魚港了呢。”我笑着說道,畢竟我們一條老破冷藏船,去了也掀不起什麼風浪,沒有麼可以擔心的。
“嫩媽老二,你還是找船長去要最新的海圖吧。”老九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心裡不知道存着什麼事情。
“九哥,別擔心啦,麥哲倫那手劃的船都能跑過來,咱可是領先他們好幾個世紀呢。”我安慰了一下老九,順便也安慰了一下自己。
“船長,麥哲倫海峽的新版海圖我們沒有,是不是讓代理給更新一下?”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我把問題交給船長。
“不用,我們到了海峽西口全程引水,那破地方,有海圖也不能跑,就得找引航員跑!”船長似乎對麥
哲倫特別的熟悉。
“船長,我聽水頭說那個里奧加耶戈斯港不是漁港,咱去做什麼啊?”我順口問道。
“公司讓去就去唄,公司在南太平洋業務不太好做,一半的漁船都在秘魯阿根廷那邊釣魷魚,我聽老劉說你們都準備在阿根廷休假呀?”船長遞給我一支菸,語氣輕鬆。
“對對,船長你給公司報告一下吧,我算一下時間該考大副了。”我躬着身子,接過船長的煙。
“好事兒呀,多看看書,大副不那麼容易考的,我當初英語考了好幾回才過。”船長語重心長的對我說道。
我唯唯諾諾的應着,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告別船長後,又將航線仔細檢查了一邊,輸入到電子海圖裡。
離泊時候的代理居然不是楊森,我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想着這哥們是不是因爲老九被藤村幹掉了,昨天告別的時候忘記留他的聯繫方式了,現在稍稍有點後悔。
從東京灣開出來一直到麥哲倫海峽的西入口,整整1萬海里!破舊的紅太陽輪像一隻老牛,日夜不停的工作着,足足42天我們才見到了傳說中麥哲倫差點掛掉的地方,這麼長的時間都夠做無痛人流的了。
還好此時已經是南半球的夏季,風浪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即便這樣,空載的紅太陽也像只大風中飛舞的羽毛,不受控制的搖擺着,由於我們叫的是全程引水,而太平洋的入口並沒有引航站,引航員要乘坐引水艇從蓬塔阿雷納斯引航站過來,老九跟水手在左舷備好引水梯,坐在舷邊吸菸。
“九哥,這風浪怎麼這麼大啊!”我緊緊抓住舷牆上的欄杆,身體隨着船左右擺動着。
“嫩媽裡面風浪也不小,哎,這裡的引水都變態啊!我要在船頭瞭望兩天啊!。”老九痛苦的說道,原來老九的心結在這裡。
引航員是兩個高大的智利人,完全就是爲了引航費不要命呀,引水艇在海里分分秒秒就要翻掉,船長動了好幾個車纔將船把風浪遮住,引水艇也利用這小小的空當貼到紅太陽輪的左舷,兩個引水冒着被淹死的危險爬了上來。
“九哥,這倆虎逼,我還尋思就在咱華夏人賺錢不要命,沒成想這智利人智力也不是多高呀。”我看到衣服被海浪溼透的引水,大發感慨。
“你們好,請出示你的證件,並登記。”老九對兩隻落湯雞友好的說道。
引水抱着兩個大大的揹包,出示了引水證件後,在外來人員登記本上籤下了名字。
果然不出老九所料,因爲麥哲倫海峽裡風浪與流速都比較大,而且到處都是暗礁淺灘還有冰山,甲板人員需要在船首瞭望,老九隻能領着一個甲板的卡帶趴在船頭,倆人共同譜寫了兩天的泰坦尼克生死戀。
沒有閒暇的時光觀賞海峽沿岸的風景,因爲這裡說不出來的涌浪搞的我有些暈船,值完班就回房間,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奧加耶戈斯的代理是在麥哲倫海峽東口,也就是大西洋的引水站登上的紅太陽輪,他抱來了滿滿的一箱子西班牙文字的證書。
出了麥哲倫海峽,風浪變的小了一下,代理隨着紅太陽輪進入加耶戈斯河,沒有拋錨,直接靠上了奧加耶戈斯的碼頭,而且代理告訴我們並沒有接到在這裡更換船員的通知,讓我有些失望,但這些倒還並不是很奇怪,奇怪的是我們居然在這裡要裝1000噸的羊肉,令我有些不解。
最先發現異常的竟然是大廚,吃過晚飯,我去老九房間商議着是不是要下地轉一轉,看一下能不能碰到南極考察站的女隊員,沒想到大廚居然也在老九房間。
“哎呀呀,我怎麼覺的不對勁呢。”大廚拿出紅雙喜打了一圈。
“劉叔,哪裡不對勁呀?”我問道。
“哎呀呀,咱剛從那個海峽出來的時候,半夜船長跟代理要夜宵吃,我給他倆端了過去,倆人說的英語我也沒聽懂,就看着代理比劃着船尾的旗,我今天早上一看,咱船尾的國旗咋換了呢,我尋思別是船賣了,工資別發不下來了。”大廚原來考慮的是錢的問題。
“嫩媽,換旗了?換啥旗了?”老九有些疑惑的問道,接着我倆把頭探了出去,看了一眼船尾的旗杆。
“我去!九哥,咱怎麼換成阿根廷的國旗了!”我有些吃驚的看着船尾藍白相間的旗子。
“嫩媽,不會是水手掛錯了吧。”老九又朝主桅杆看了一下。(注:船舶航向到某一個國家的港口,主桅杆要掛港口國國旗。)
“嫩媽,主桅杆也是阿根廷旗!”老九收回脖子,也有
點摸不着頭腦。
“九哥,這怎麼回事?咱船上就一面阿根廷的國旗呀。”我腦子飛速轉了一圈,難道船真的賣掉了?
“哎呀呀,我去問問船長去,你們等我一下,發不下工資來我們可就慘了!”大廚慌亂的走出門,去船長那裡打探消息。
“嫩媽老二,這次不妙啊!”大廚走了之後,老九若有所思的對我說道。
“九哥,怎麼回事?”我有些疑惑的問道。
“嫩媽我估摸着這次我們是偷魚來了。”老九彈了一下手上的煙,兩眼瞪着舷外。
“偷魚?九哥,啥意思啊?”我有些好奇,這魚咋偷呀?
大廚不愧是船長的小跟班,他帶回來了更勁爆的消息,因爲華夏海域的魚幾近撈光,日韓的海軍巡視比較頻繁,無法在這些海域捕魚,所以華夏的水廠公司老闆把目光投向了拉美,但是阿根廷有專屬的漁業經濟開發區,是不允許外國籍的船舶來捕魚的,但是華夏老闆有奇招呀,不怕領導有原則,就怕領導沒愛好麼,他居然送禮買通了阿根廷海上警衛隊的高官,所以每當天黑下來,遊離在公海的公司漁船船長就會收到電話,將船舶國旗變成阿根廷的,趁着天黑將船開到專屬區捕魚,而假如當阿根廷政府軍隊突擊檢查的時候,漁船船長又會接到電話,將船駛離阿根廷海域。
當然此時紅太陽輪裝羊肉也只是一個幌子,代理已經給我們僞造了一份阿根廷的船舶證書,也就是說紅太陽輪現在從基巴國瞬間變成了阿根廷國,羊肉裝好之後我們就要去專屬漁業區跟公司的黑漁船接頭,將魷魚轉載到我們艙裡,然後再更換成基巴旗,回國。
“我去,我們是來收魚了還是來做海盜來了?”我有些驚恐,畢竟這可不是鬧着玩的,阿根廷海軍可不是紙糊的呀,60年代就擁有航空母艦,當年也是敢跟英國海軍叫板的主,而我們的大基巴國,在世界地圖上還沒個蒼蠅大,我估摸全國的海軍加起來還沒我們村長的二奶的多,真萬一跟阿根廷海軍幹起來,人家一個炮彈過來就給我們乾死了呀。
“九哥,我們這倒黴了呀,這活不能幹呀!”我有些的害怕說道,馬達加斯加那次讓我在監獄待了半年,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在國外犯法,尤其是這種非英文國家,人家的風俗習慣我們都不知道,真除了事兒咋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這裡我又看了一下走私猴子的大廚,氣就不打一處來。
“哎呀呀,我覺的沒事兒,偷點破魷魚,這地方有的是,不跟你們說了。我明天一早得下去買菜呢。”大廚打了個哈欠,離開了我的房間。
“嫩媽老二,你怕什麼,出了事兒更好,給我們全部遣送回國去,省的休假報告不批。”老九永遠都能把壞事往好的方向想。
回到房間,我仔細把事情捋了一遍,考慮了一下我方企業老闆的辦事能力以及阿根廷政府的腐敗程度,覺的此事被炮擊的概率還是比較小的,便安心的睡下了。
奧加耶戈斯處在高緯度地帶,夏季的平均氣溫也只有10幾度,我在日本買的毛衣此時起了巨大的作用,我心裡暗暗想着不知道楊森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已經被藤村做掉了。
“嫩媽老二,跟我下去,這裡有家彼得牛排,考的嫩媽老香了,十年了我還記着呢。”一大早老九就衝進了我屋裡。
“拉倒把九哥,你上次說在五年前高雄吃了一碗麪特別好吃,咱船都擱淺了,你這次又說十年前吃了一頓牛排,這回我看紅太陽真得被炮擊了。”我從牀上下來,給老九開了一個玩笑。
“嫩媽老二,這次是真的,嫩媽那老闆叫彼得,那個時候他女兒17,8歲,好像是叫薩卡因,長的老漂亮了,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老九眼珠子轉了轉,似乎又想起了往事。
“哎呀我去,九哥,有美女你不早說。”我把穿上的工作服又脫掉,翻了一下拿出一件二副制服穿上。
紅太陽輪靠泊的碼頭離市區很近,整個奧加耶戈斯市並不是特別的繁華,沒有高樓大廈,數十條筆直的水泥路將市區分割成一個個的正方形,沿街的居民樓大都是2-3層的拉美式建築,馬路上隨處可見踢球的孩子。
不得不佩服老九的記憶力,他領着我繞了半個多小時,來到一間並不是特別豪華的餐廳,招牌上寫的應該是西班牙文:Pietro。
推門進去,一個體重大概200斤左右的婦女堆起一臉的笑,很熱情的跟老九互親了一下臉頰。
“嫩媽九哥,這是薩卡因?”我的心涼了半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