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討老者把那蘋果送到嘴裡吃了起來，邊吃邊朝這邊慢慢走了過來。走到落地窗玻璃外面，他停下了腳步，邊啃那隻爛蘋果，邊歪着腦袋好奇地看着窗玻璃內的我和周映雪……
周映雪低頭專心吃飯，沒注意到那乞討者，乞討者看着我。我對他點點頭。
腦子裡突然浮上一些奇怪的問題，以這個乞討者的年紀，他本應該在自己家裡享受天倫之樂，他應該兒孫滿堂了吧？他是因爲什麼流落到這冰冷無情的街頭以乞討爲生的呢？
他還有親人嗎？他的親人都在做什麼呢？他們不知道他現在在街頭乞食爲生嗎？
難道他孑然一生沒有親人嗎？還是他被家人趕了出來，或者他自己離家出走呢？
他年輕的時候是什麼樣？是否也曾有過一番雄心壯志呢？是否也曾有過屬於自己的輝煌呢？是否也愛過恨過呢？年輕時候的他，會想過有朝一日會淪落街頭乞討爲生老無所依嗎？
還是因爲他在本應該在奮鬥的年紀，卻放浪形骸，才遭到了生活這樣的報復呢？
“想什麼呢？沈默。”周映雪擡頭看着我道。
此刻那乞討者已經從玻璃窗外面消失了。我回過神來，對她笑笑：“沒什麼，沒什麼，呵呵！”
唉！吃個飯都走神，而且走了十萬八千里！老子也是醉了！
忽然聽到快餐廳老闆娘從櫃檯後面匆匆走出來，朝餐廳門口奔上去，嘴裡大聲嚷嚷道：“哎喲喂！你別進來！求你了！我給你錢還不行嗎？”
我和周映雪的目光順着老闆娘，就看到了鞠着身站在門口的乞討者，聽到老闆娘的吆喝聲，不知是出於懼怕，還是出於別的原因，那乞討者並未再向店內踏進半步。
老闆娘拿出五毛錢塞到乞討者髒兮兮的手裡，很厭煩地皺着眉頭，衝那乞討者大聲道：“不要進到店裡來聽到沒？你不就是想要倆錢麼？我給你就是了！這渾身臭烘烘髒兮兮蹙到我餐廳裡，還有哪個客人敢來我這
裡吃飯啊？你要敢進來我就拿掃帚把你掃出去！”
聽老闆娘這意思，她應該對這個乞討者不陌生，想必這個乞討者的活動範圍就在這條街上了。
但那乞討者似乎不想要老闆娘施捨給他的那五毛錢，而是用手比劃，嘴裡嚷嚷着：“我肚子餓，請你給我點吃的東西好不好？”
乞討大叔似乎神經方面有些問題，從他說話方式和語調可以聽出他的思維應該是很呆滯的。這或許就是他淪爲街頭的根本原因吧？
“沒東西吃！”老闆娘立馬拉下臉，叉着腰很兇地瞪着乞討者，“我說你這叫花子，給你錢了，你還想要東西吃？天底下哪有我這麼好的人，每次來都給你錢！”
乞討者嘴裡嚷嚷着：“我肚子餓，給點東西吃好不好？”
老闆娘隨手抓起櫃檯上的計算器，揚起來作勢要打乞討者，乞討者嚇得本能地擡起雙手護住腦袋……
“走不走？不走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別以爲我老孃心善，你就欺軟怕硬！”老闆娘舉着計算器，趕雞趕鴨趕狗一樣把乞討者往門外趕，“快走！再不走我叫店裡的夥計揍你！”
“老闆娘！”我突然叫住了她，衝她招招手道，“給我再來一籠包子！我要打包！”
“噯！噯！來啦來啦！帥哥！”
老闆娘把乞討者趕到門外，轉過身立馬滿臉堆笑，對我道：“你稍等！帥哥！我馬上給你拿！”
“沈默！你還沒吃飽麼？”周映雪看着我，眨眨眼睛。
我道：“我飯量大不行啊？”
等老闆娘用一次性塑料袋把一籠香噴噴的小籠包給我拿上來，我掏出錢包一邊找錢一邊問她道：“那乞討的大叔經常來？”
“天天來啊！比上班還準時！唉！真是愁死我了！簡直沒法做生意了！”老闆娘向我抱怨道。
我訕訕笑道：“聽說乞討的人也分管底盤，說不定這條街歸他管呢！”
“那倒不是，”老闆娘
一邊給我找零一邊對我講，“以前沒見過這個要飯的，最近纔出現的！也不知道他從哪裡來的！不過我這個人心善，所以他天天跑我店裡來要錢，還要吃要喝！我這是做生意，小本買賣，如果每天來十個八個要飯的，我這還做哪門子生意，乾脆改成慈善機構算啦！你說是不是？小兄弟！”
我把錢包塞進牛仔褲屁股後面的口袋裡，對她笑笑道：“也是！不過呢，好心會有好報的！”
說着我拉着小籠包同周映雪起身走了出去。
那乞討者果然沒走遠，在旁邊一家拉麪店門口磨蹭，但似乎拉麪店的老闆也不想施捨他東西吃！
“快走！再不走老子對你不客氣了！”
拉麪店裡傳來一個男子的吆喝聲。
那乞討大叔估計也是真餓了，也許想再堅持堅持，沒準對方一心軟就施捨碗拉麪給他吃。誰知事情並非他想的那麼好，店裡的魁梧男子似乎真的惱怒了！
隨手抓起揉麪面板上的擀麪杖三兩步竄到店門邊，將擀麪杖哐噹一聲砸在門框上，衝乞討大叔吼道：“滾！他媽的！有手有腳的，你跑老子門口來要飯！老子去哪要飯去！”
突如其來的陣勢把乞討大叔嚇得踉蹌着向後倒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又趕緊翻轉上身，爬也似地向街邊跑去，誰知腳下又踢到了水泥地上的一個坑窪，噗通一聲向前摔倒在地……
我趕緊跑上前把他攙扶起來，問他道：“你沒事吧？大叔！”
那乞討大叔擡頭看着我，依然是一臉驚愕……
“別怕，大叔！”我看着他道，“你一定是餓壞了吧？”爲了放鬆他的驚恐情緒，我臉上始終面帶友善的笑容。
乞討大叔退後幾步，衝我點了點頭，目光依然是警惕的。想必他在街上乞討的日子，就像剛纔一樣，遭遇了很多人的恐嚇。所以對這個世界是懷着深深恐懼與不安！
“給！這些小籠包送給你吃！”我把手裡的袋子伸手遞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