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激動人心、山呼海嘯般的吶喊,這種千軍萬馬的場面,令得蘇家人一個個帶着醉酒般的紅暈回到車上,在狹小的車廂內興奮的談論。
蘇家是破落的侯爵能出一個王已經祖墳冒青煙了。
今日文武百官無數士兵擁戴蘇辰登基稱帝的畫面還印在蘇家人腦海裡,此時坐在車裡,身子都還在微微發抖。
“這麼多兵將……妾身還是第一次看到。”
“這算是什麼,三弟還有幾支兵馬在中原……最近更是聽說草原那邊還有二十多萬騎兵。”
話語之中,馬車進城拐向夏王府,王府是原來大將軍府改建而成,並沒有專門修建,就算是在繁華京城裡,也是佔地極大,規模宏偉的存在,畢竟這裡是整個北地和中原權力掌握者的居所。
四輛馬車經過寬敞的街道,停在立有兩尊大石獅的王府前,蘇家一行人先一步來到這裡,望着高聳宏偉的府門,花紅真驚得捂着嘴,她孃家是商賈,侯府的規格已經是很大了,但在王府面前,就顯得小家子氣。
她一下車,就忍住抓緊了丈夫的袖口,興奮的不能自制。
“夫君,小叔住的就是這裡?以前老聽人說燕京城裡寸土寸金,這麼大的府邸,裡面裝潢置辦下來,小叔一定花不少錢財。”
看不慣自己妻子的蘇烈,此時也被這樣的府邸驚的忘記回答花紅真的話,看着王府的大門,兩側屹立站崗的甲士,整個人都感覺有點恍惚。
片刻,後面趕來的房雪君翻身下馬,笑吟吟的走過來,將繮繩遞給上前行禮的士卒,這段時間,全然沒了往日的江湖氣,落落大方的過來,向蘇家兩位老人福禮,隨後又向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一一行禮。
禮數週全,讓人挑不出絲毫的毛病。
看到女子挽着的髮髻是婦人款式,蘇叢芳、蕭婥兩位老人家對視一眼,抿着嘴角輕笑,並沒有揭破,笑呵呵的將房雪君拉到面前,越看越喜歡。
老婦人還將手腕上的玉鐲取下,“雪君,這個給你,這玉鐲在我這裡養了二十年,就是給那小子的媳婦準備的,現在可以交到你手裡了。”
“是……”房雪君心思通透,哪裡不明白二老已經看出來了,臉色微紅的接過婦人遞來的手鐲,小心捧着手心。
大嫂殷素寰走過來,貼到雪君身旁,在她耳邊低語幾句,二女頓時輕笑出聲。
一旁的花紅真抿了抿嘴,將臉偏向一邊。
“哎呀,光說着話,都差點忘記,請侯爺和老夫人進府了。”房雪君連忙朝門內恭迎的管事揮揮手,隨即上前攙扶蕭婥,又朝蘇叢芳、蘇雍、蘇烈說了句:“我帶你們逛逛王府,剛纔讓管事準備了馬車。”
蘇雍、蘇烈臉色一愣:“呃……馬車?”
此時,蘇叢芳、蕭婥也愣住,花紅真連忙上前,主動將房雪君挽住,眸底閃出一絲驚訝:“王府裡坐馬車?”
“要逛王府,需要坐車的,不然走不完。”
房雪君笑呵呵的將那日自己初來王府,跟師姐李望秋在府內走了一個下午的事講出來。
“那天可是真的累死人,呵呵!”
他們還是身手不錯的江湖人都如此,更別說蕭婥、殷素寰、花紅真這樣尋常女子和老婦人,怕是還沒走出兩裡就累的走不動路。
花紅真瞠目結舌,難以想象這座王府有多大,一臉嚮往的表情看着房雪君,“那平日伱們住哪裡?難道每次過來都要坐馬車到府內。”
“別丟人了。”蘇烈拉了一下妻子,皺起眉頭:“侯府也挺大,難道住處會修在最裡面?”
“我這是問弟妹……”花紅真不着痕跡的轉了下手,將袖口從丈夫指間掙出來,趕忙跟上前面的房雪君在一旁嘰嘰喳喳的打量、詢問。
僅僅入風水牆到前院這段距離就佔地八畝,那風水牆彷若城牆般高大,上面雕龍畫鳳,騰雲駕霧描着各色漆水,栩栩如生彷彿隨時破牆而出,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
衆人感覺就像從城牆下面走過一樣,小心翼翼的繞到後面,又是寬敞的岩石雕琢的方磚,一路往前鋪砌,兩邊立着石燈,丫鬟僕人來往於前方廳堂檐下,正擺着家宴。
蘇叢芳進到廳裡,並沒有看到兒子,他還以爲剛纔山呼海嘯的吶喊之後,先行回府了,眼下卻是沒人,便回頭對攙扶蕭婥的房雪君問道。
“對了,長生呢?”
不等房雪君說話,老婦人將柺杖拄了一下,“他是夏王,自然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哪像你當一個閒散侯爺。”
“你……又扯我身上做甚!”蘇叢芳對老妻可沒脾氣了,自從小兒子得勢以來,家裡大大小小基本都是老妻說了算,做爲世子的蘇雍也幾乎擺爛,將所有侯府的權利交到了那位叫荀彧的大才手中。
當了那麼多年侯爺,蘇叢芳哪裡不知道大兒子心裡如何想的。
便也沒多說什麼,甚至還很配合,畢竟兄弟間和睦爲最,其他都是浮雲。
蘇家來的人並不多,只坐了兩桌,廳裡還有六七桌是空着的,大抵明白那是給蘇辰,還有他麾下的文武準備的。
“咱們還是等等長生,等他回來,咱們再吃飯。”蕭婥坐在丈夫旁邊,她沒拿筷子,周圍的兒子兒媳,還有旁親也都沒動。
“娘說的對,咱們等三弟,一家人嘛,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怎麼也要整整齊齊。”蘇烈笑了笑,至於旁邊的妻子使來的眼色,他懶得搭理。
一家人在飯桌前,邊聊些家常,邊說等會兒飯後,一起乘車在王府裡轉轉,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一聲。
“轉王府,需要我陪嗎?”
就見蘇辰一身黑底金紋的王服大步而來,左右是兩個巨大身形護衛,一旁還有抱着夏王劍的吳子勳,身後更是一大幫文臣武將,浩浩蕩蕩的過來。
廳裡蘇家衆人連忙起身行禮,吳會之看到夏王身邊跟隨的吳子勳,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拜見大王!”
蘇家除了兩位老人,幾乎所有人拱手躬身朝進來的蘇辰行禮。
“這裡沒外人,一家人就不用這樣多禮,沒看我都不用孤來自稱嗎?吃飯吃飯,可餓死我了!”蘇辰笑呵呵的朝他們一揮手。
旋即,走到父母身旁落座,跟隨進來的呂布、霍去病、李靖、賈詡等文臣武將邊說邊走到空桌,各自找了一個座位坐下。
便朝望着他的衆人,笑呵呵的說了聲:“吃飯!”
……
天光在雲間走着。
衆兵馬擁戴、朝廷下旨禪讓帝位給夏王的消息,已經在城中流傳開,不少人開始奔走,暗中拉幫結黨,權利交替的這一過程裡,必然會有一段風波,衆人抱團,纔有可能挺過去。
兵部尚書秦府上,秦俢聞躺在榻上,聽聞這條消息,心中悲憤交加。
夜色降下來,他強撐着身子下牀,灌了一口酒,望着窗外夜空眼眶溼紅,聲音哽咽的在喉間:“大燕列朝列代先帝,那個亂臣賊子快要登基稱帝了,老臣秦俢聞對不住你們,保不下國祚……”
夜色寂寥,只有草間的蟲鳴在庭院裡奏響,老人蹣跚幾步,走到書桌前,撐着桌邊,拿起磨了墨水,提起筆墨,在紙張上沙沙的寫着字,寫了不少份,然後叫來府內的管事,將這些信函傳達出去,叮囑他一定要親手交到對方手中。
開幹三年,二月十七,燕國皇帝即將禪位的消息還在發酵,而此時有消息從西域傳來,詹密國、鐵勒國、鬼焉靠近西部草原的三國朝拜的使者隊伍已入延塘關,隨後穿過隆陽郡,前往京城朝拜夏王。
而與此同時,秦俢聞手書的幾封信函,送到朝中幾名老臣手中,在天色降下後,紛紛聚集在尚書府共謀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