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走到一樓我便愣住了,一股淡淡噁心的味道,正在平時清冽乾淨的大廳空氣裡飄浮着,那個坐在狐狸對面的正在跟他說話的人也一點點露出來。
居然是那個怪男人……噩蛾。
狐狸不是說不要去招惹他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聽到腳步聲,他們兩同時轉頭看向我,而那個男人死羊一般的眼裡烈灼地亮了一下。
像是想跟我講話的樣子,我走過去之時,他剛要張嘴,我便冷冷問狐狸:“他怎麼在裡?”
“人家來找你,我總不能攔着不讓進門吧。”狐狸沒心沒肺的笑着:“可兒,你這個朋友很有趣,這大冷天的在外面流浪也不容易,今天晚上就讓他在旅館裡過夜,一樓的房間我已經給他準備好了。”
呃,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好像還罵人家是髒東西不是嗎?
我不知道狐狸到底在搞什麼鬼,但不想拆他的臺,當下也只能忍了,轉身想走,卻被狐狸一下拉住手腕:“既然下樓來了就坐一會,聽聽他講的故事還是挺好玩的。
無奈,只能坐下。
但始終覺得空氣裡有股子淡淡的臭味兒,所以胃裡很是不舒服,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的,坐在身邊的狐狸就那樣若無其事的擡起手來,感覺像他自己理了下額前的頭髮似的,但我卻頓時覺得鼻息前的空氣清晰多了,甚至還流淌着一股只有狐狸纔有的淡淡清香。
“好了老哥,開始講你的故事吧,要想讓可兒把你當朋友,首先你得讓她高興是不是?”
“是,是。”男人一臉木然的樣子,咧了咧嘴:“其實也就是說說我的真實經歷而已。”
以下,就是這隻噩蛾講的真實經歷。
“其實也沒什麼,也就是,我看到的人比你們看到的多一點點,我所在的世界,比你們的世界擁擠一些而已。”男人呵呵一笑:“而我看到的,卻又是最真實的一面而已,就好比狗街街頭那個小賣店的女人,她的其中一個分身就老是穿過馬路,走到對面崗亭那裡,衝着裡面的那位老交警拋媚眼。”
“而他的另一個分
身,卻又整天躺在人行道上不想動。”像是爲了解釋似的,又說:“哦,是這樣的,那是她懶惰的一面,她希望自己每天只需要舒服的躺着曬曬太陽就好,所以每天早上她開門的時候,那個懶惰的分身就會躺到人行道上不動,只到太陽落山爲止。”
“還有那個渣老闆,不知爲什麼,我老是看到他的一個人穿着夜行衣的分身鬼鬼祟祟地四處走動,尤其是喜歡在你們旅館周圍轉悠。而另一個分身,卻喜歡進去星星裡玩。”
“還有……。”
我打斷他:“夠了,我不想再聽。”因爲他說到了渣老闆,而他的用意又不明,我害怕他知道得太多,只好板着臉起身拉着狐狸進了廚房裡,小聲問他:“怎麼把他帶到家裡來了,你不是說暫時不要惹他嗎?”
“這個嘛。”狐狸擡起手撐在牆壁上,無形中我便被他禁固在臂彎裡,冰魄般的藍眼睛彎了彎:“把髒東西叫進家門來,自然有我的道理,晚些時候你就知道了。”
“你……。”被他那過份好看的脣裡呵出的暖氣給罩住,我一時有些臉燙:“行,既然這樣,那隨你怎麼安排,不過我要不要先把封妖策準備好?”
“不必。”“不過今天晚上,我恐怕得和你睡。”
“……”
“別想太多,我們又不是沒睡過。”
狐狸捏了我鼻子上一下,笑笑,轉身出去了。
總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弄得我也心煩意亂。
我從廚房裡出來後就直接上了樓,因爲那個男人的眼睛實在怎麼看都不舒服,也不想再聽他講別人的那些人性。
其實有的時候,沒必要太過了解一個人,又何必把人剝離暴露在自己面前呢,知道得太多,日後定然不好相處。
洗好澡,把頭髮吹乾,上牀之前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掀開被子便躺進去,哪知這一躺手摸進去就摸到一團軟乎乎毛絨絨的東西,嚇得我一聲短促的尖叫,猛然坐了起來。
“豬麼,叫什麼叫,不是說好了今天晚上我們一起睡嗎?”
就聽到被子下傳來悶聲悶氣
的一句。
我驚魂未定的掀開被子,看着狐狸圈成一團眯着眼睛,粉紅色的狐狸嘴彎着,狐狸肚子正在微微的起起伏伏,好像似睡非睡的樣子,頓時滿頭黑線。
他說要跟我睡,原想只是開玩笑而已,沒想到還真來了。
而且,什麼時候來的?
“看夠了沒?還不快點關燈。”這次加重了些語氣,到好像是我打擾到他睡覺似的,還不高興了。
真要命!
只好把被子蓋給他,關燈躺了下去,誰知黑暗中一隻毛絨絨的爪子就伸了過來,暖乎乎地一小團摁在我額頭上眉心中間。
你說惱不惱火,我在黑暗中冷瞪着他:“把手拿開,想招打是不?”
“廢話,不摸着你我睡不着。”
“你……。”
“好了好了,乖乖啊,其實是今天晚上旅館裡必有異動,只有這樣我才能感覺到你在不在,要是我睡着了你被那隻噩蛾擄走了怎麼辦?”
“真的,你沒騙我?”
“沒有騙,睡吧!”
……
多年後我依然記得那天晚上,我們兩捂在被子裡小聲說着悄悄話的情景,狐狸那雙就算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輝的眼睛,那粉紅脣角勾起的微笑和我眉心間,那怎麼抹也抹不掉的一團小小的暖……
半夜,我被變成人形的狐狸壓在身下,張開眼睛後看到他捂着我的嘴巴,做了一個噓身的動作,小聲說:“跟我走。”
雖然才醒,大腦裡依舊渾渾噩噩的,但他這樣壓着我讓我有些尷尬。
一會兒後狐狸才反應過來,急忙挪開身子讓我起來。
於是我們之間有了一小會兒的沉默。
跟在狐狸身後躡手躡腳地下樓,旅館裡平時都會在每屋樓的樓梯轉角處和走道中間開一盞壁燈,可今天晚上全部關閉,想必也是狐狸事先安排的。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狐狸反手拉着我,貓着腰一直走到一樓,一樓因爲外面有路燈的原因,自然黑暗也敞亮了許多,影影綽綽之間就看到前面不遠處,似乎站着兩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