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既然是一家子,那總比單身的要好。
我幾乎是像見到親人似的急急打開大門:“快請進。”
男人和女人臉上神色一愣,之後才進來,男人問:“有房間嗎?”
“有。”我回答得太快了,他又看了我一眼。
“我們一家子只開一間成嗎,沒有錢。”
“行啊,沒問題。”
從穿着上來說,男人穿的還是那種復古的中山裝,而且瞧着一家三口的土布鞋,想也知道一定是生活艱難。
男人將身份證拿給我登記,他姓楊,我就叫他楊先生,叫他老婆楊太太。
楊太太一臉的疲憊:“我們趕了一天的路,才從小山村走到這裡來,明天得帶孩子去看病。”
“可憐天下父母心。”我笑笑,我不太會說話,索性拿了鑰匙就轉身送他們上樓。
走到一樓和二樓的樓梯拐角處時,驀地嚇得嘴角一抽搐,怪不得星星夜總會那麼早關門,只見牆上的鬧鐘已經指向深夜四點鐘了,真是不可思意,我竟然睡得那麼沉。
把他們帶到了三樓,這樣,互相之間有個伴,我也可以回房間休息了。
相比起楊先生,楊太太很客氣,我把他們安頓在303,進房前,她還衝着我說謝謝,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說不上來,總之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
進屋後,我無力的倒到自己牀上,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過了凌晨十二點,也就是說,現在已經是導演的頭七天了。這個想法頓時把我擊得想要立刻離開旅館的衝動,可是那一家子怎麼辦?
咔嚓,我的門鎖上,突然響起了輕輕的轉動聲。
“誰?”我幾乎是彈跳着坐了起來。
沒有人迴應,門鎖上那緩慢的轉動立刻停止,像是外面的人正靜靜地站在那裡,透過一層薄薄的門板,和我對峙着。
我顫抖着從牀上下來,下意識的摸了下衣袋,纔想起來,電話被摔在沙發上,之後就忘了拿,沒
摸到電話,卻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拿出來一看,竟然是狐狸嘴裡的法寶,那塊薄薄的,像柳葉一樣輕盈的玉奤。
不知道狐狸什麼時候放在我衣袋裡的,但至於現在握在手裡,心裡安穩了幾分。
咔嚓,門鎖再度響起輕輕的轉動。
“誰在那裡?”我雙手握着玉奤,聲音因爲恐懼和激憤而顫抖。
盼着,那怕是二樓阿順或者是那個女主角也好,可偏偏,對方平平的答應了一聲:“好癢啊!”這道聲音像一顆炸暴似的,瞬間將我擊得粉碎……是那個導演。
今兒頭七,他真的回來了,不,又或者,他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我真恨不得推開窗子跳出去,除了手裡的玉奤和包裡的封妖策,我實在找不出能對付他的法寶。
對了,糯米。
那是我很小的時候,阿婆就習慣在我牀下放一碗糯米,只到大年三十一過,纔會換一碗新的,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她說,那樣可以減少我身上的陰氣,我信了。
此時,門鎖咔嚓咔嚓的大力搖動了起來,門外的鬼魂很憤怒,他像一隻困獸,恨不得衝進來撕碎我。
我急忙轉身爬到牀底下,將那碗已經放置了八個月的糯米端了出來,跑到門口,顫抖着手用糯米畫出一個八卦圖案。
八卦四相,克一切鬼靈,滅千萬妖魔。
阿婆曾經說,可兒,在最緊要的時候,一定要讓自己填定下來,別讓懦弱擊敗了你。
做完這一切,我長長的吸了口氣,心裡努力想着阿婆教的一切,聚氣於太虛,凝神於天頂,所謂太虛,也就是我們說的丹田,天頂指的卻是人的兩眼。
不得不說,我的確是鎮定了一點點。
但門上,一層像墨汁似的黑,正在一點點的散開,擴大,只到那黑色凸了出來。
我大口大口的喘氣,拿着玉奤的手在發抖,隨着那凸起越來越大,地上我用糯米畫的那個八卦在變化,那白色如玉的米粒,竟然
像放在傾斜的木板上似的,開始顫動並且紛紛滑向一個方向,最終變成一片凌亂的米粒爲止。
我喘着粗氣看着那凸起部份漸漸顯出半個人身來,導演的身體上,像木乃伊似的包裹着一層黑色,他像一個從冰面慢慢溶進來的人,而我在這邊,只能恐懼而無助的看着。
“好癢啊!”黑色像膠皮一樣可以拉伸的嘴巴里,發出一聲平平的嘆息。
導演的身子已經溶進來一半,翻着眼漆漆的眼睛看着我:“好癢啊!”
不知爲什麼,我明明想要把手裡的玉奤刺到他身上的,可是這一句好癢啊,就像是句魔音似的,不僅往我的腦子裡鑽,還往我的心上鑽。
一種難言的感覺,就像吃了什麼不對的東西,突然過敏似的,那種癢來自於身體的每一個地方,我手忙腳亂,煩燥洶涌澎湃地襲來,不知道該抓哪裡,哪裡都癢。
我抓着手,抓着脖子,真恨不得自己突然多生出幾隻手來,而我的腳邊,像落雨似的響起一陣‘啪啪’的聲音,無數條紫色的肉乎乎的蟲子,從我身上不知什麼地方掉落下來,落在地板上,再吱叫着四處逃竄。
這種感覺,真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而房門上,導演已經溶進了三分之二個身子……
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腥臭味兒,我有些失常並不可控制的暴燥起來,癢,熱,整個房間像一個巨大的火爐,身不由已的轉身想要去推開窗子。
頭頂上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開什麼玩笑。”
聽到這聲音,我覺得自己的神志在崩潰的邊沿被急急剎住,狐狸。
嘭的一聲巨響,在我混沌的眼前,似是掠過一條軟綿綿的尾巴,狐狸那白色優雅的毛髮在眼前掠過,他眼明手快,拿過了我手裡的玉奤,重重地向門上那個半個身子擲去。
當,一聲消脆的響,玉奤準備地刺進了導演的眉心。
“嗷。”像一條蛇被剌中了七寸,導演痛苦地抑頭嚎叫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