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拜訪陳教授
他的眼神裡原本充滿了求助,可是看到我冷漠的表現之後,又變成了怨恨。
我關上了衛生間的門,把我爸推進房間。我爸早已經清醒了,但他似乎還沉浸在失去我媽的痛苦之中沒有回過神,來賓館的路上什麼也沒有說。而我則一路在考慮怎麼告訴他這次的車禍並不是個意外。現在進了房間之後,他還是一個人就那樣呆呆的坐着,沒說一個字。
我不知道如何開口,也怕再刺激到他,於是選擇了沉默,就叫了外賣,準備好給他的早飯,然後牽着他的手靜靜的坐在他身邊,等着何勁夫回來。
天剛剛露出白光的時候,何勁夫終於回來了。
看着他的樣子,我就知道那個張剛,肯定已經性命不保了。何勁夫絕不是個軟弱的人,這次的事情已經觸碰了他的底線,他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了,所以我一句話也沒問他。
“你爸有點不對勁,你去跟他說說話。”何勁夫突然對我說道。
我看着我爸的眼神,似乎真的有些呆滯起來,就走到他面前問道,“爸,你怎麼樣了?還好吧?”
可是他卻突地轉過頭對我說道,“秀蘭啊,曉星明天回來,你菜準備好了嗎?她最喜歡吃那個土豆牛肉了,你得把牛肉先燉爛了再燒纔好吃。”
“爸?”我驚恐的搖着我爸的雙肩,"爸,你怎麼了?我是曉星!爸!"
他卻不看我了,呆呆的往前方直視着。
何勁夫也被他的變化嚇住了,走到我身邊拉了我一把,“別是一時心痛的厲害了,迷了心智了吧?”
我也不知道我爸到底怎麼了,只是覺得擔心和害怕,但卻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好忍着淚,穩定了自己的情緒,喂他吃了點東西,然後勸說他睡下,準備等他醒了再送他去醫院檢查下。
我幾乎只是忐忑的閉了一會眼睛,何勁夫已經把李勤弄好了——所謂弄好,就是逼他給王大洲打電話,約王大洲出來再談判一次。
李勤大概也是領教了何勁夫的辣手,有些怕他,所以乖乖的打了電話。王大洲答應下午就趕過來跟我們見面,但是李勤的命要留着。我們也答應了他。
我爸醒後,我們就帶他去了另一家附近的醫院檢查,結果診斷竟然是老年癡呆!剛剛失去了母親,現在爸爸又變成這樣。我真的撐不住了,拿着診斷報告,強忍的淚水終於決堤了。何勁夫不停的幫我擦着眼淚,一直跟我說要堅強,這樣對於我爸爸也許是好的,他會忘記那些痛苦。我的心情幾乎跌到了谷底,我原本幸福的家庭一剎那就這樣毀了。真的好痛,好恨如果不是爸爸還在,我真的想跟媽媽一起走了。可是現在我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堅強,我的爸爸需要我,即使他可能會認不出我的樣子,可是我相信內心深處他肯定記得他最愛的女兒。聽着何勁夫的話,看着眼前我可憐的爸爸,我努力冷靜下來,和何勁夫考慮良久,決定暫時把爸爸直接悄悄送到一家隱秘的養老院,這樣或許對於他來說,是最好最安全的。事已至此,我和何勁夫已經沒有退路,跟着我們,太危險了。
安排好爸爸以後,我們就回到賓館等到王大洲的到來。王大洲到了我們這裡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我的耐心幾乎已經用光了。我太想見到他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他挫骨揚灰,這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已經成了我最大的敵人!
他還是一副派頭十足的樣子,臉上掛着僞善的微笑,此時坐在我的面前,帶着高高在上的表情。
“怎麼樣,我說了吧,你們不達到我的要求,這個小丫頭會一家不寧的。”王大洲輕描淡寫的說道。
我幾乎就在同一瞬間想要衝上去殺了他,可是何勁夫卻攔住了我,“現在已經發生不幸了,我們肯定是不可能再好好的談判了,不過我也承認,我和曉星現在處於弱勢,你明白說,你要什麼,能做到的我就答應你,但是你要是再破壞規矩,再動曉星家人一根頭髮,我立刻就殺了你,你知道我辦得到的。”
何勁夫這樣平靜的語氣,反而叫王大洲的眼神裡也閃過了一絲絲的不安。也許這麼遲纔過來就是他玩得心理戰術,他要我和何勁夫都在等待中崩潰,這樣,他就可以掌控局勢,但是他沒有想到雖然我沒有這麼好的定力,但是何勁夫卻有。
“好,我告訴你我想要什麼。我要圖紙,你這裡有幾張?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兩張?都交上來。吳氏吳真真那裡還有兩張,藏得非常隱秘,不過我很快也會想辦法拿過來,到時候,我就可以拿到我想要的了。”
何勁夫考慮了一下,對我看了看,我搖了搖頭。這是何勁夫復活的唯一希望!怎麼能讓他們拿走!
不過何勁夫還是沉着臉,從懷裡掏出了那兩張從吳真真那裡拿來的圖紙,一張是他從巴託利的別墅裡和劉衡陽一起偷出來的,一張是吳真真親自從瑞士銀行裡取出來寄給他的。
我搖着頭,“勁夫,不要給他!”
“給他吧,我就這樣好了,你家人重要。”
“好個青春年少最是癡情,爲了紅顏知己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放棄了,陳曉星,你該高興纔對。”王大洲接過圖紙笑着說道。他仔細的看了看手上的圖紙,“不錯,都是真的,諒你在我手上也不敢做假,鑑定這些玩意兒,我可是國手。”
何勁夫一臉的苦澀,“曉星媽媽已經被你害死了,你拿她一家來威脅我,算是找到了我的死穴。現在我什麼都給你了,你也要遵守規則,放掉她的父親和其他親戚。”
“好說,你早給我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李勤呢?我帶走,不過以後我要是找寶藏的時候,碰到了什麼難題,還是會找你幫忙,我知道這個圖紙是你最先找到的,你肯定知道的最多。要不我也不會費勁千辛萬苦的把你弄出來了。”
“行。”何勁夫滾動着喉結艱難的答應道。
我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們被王大洲死死的牽制住了,想到何勁夫爲了我和我的家人,放棄了他在百年之後醒來唯一的復活機會。這和我在急診室門口聽到醫生問“死者家屬在哪”的感受一樣:心痛的像是在滴血,甚至覺得我要失去兩個對我如此重要的人了。我媽已經死了,而何勁夫交出了圖紙,還談什麼復活
王大洲帶着李勤和圖紙得意的離開了。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樣,一下子傻傻的癱坐在了地上,何勁夫把我抱在懷裡,輕輕撫摸着我的頭。半晌,我終於回過神來,"劉衡陽能答應麼,這圖紙他也算有份的。再說,你怎麼辦?"
“暫時不說這個。先把你家人保護好再說。”
“可是……”
“沒可是,我已經等這麼多年了,不在乎多等等,你家人重要,我不想看到你因爲我難過。如果不是我,也不會發生這些變故,你媽媽的事……對不起。”
何勁夫就這樣的放棄了所有,可以說是他現在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希望。我緊緊得抱着他,好怕,真的好怕還會失去他。
這個年還沒過,我的整個世界就已經都變了。
三天後,我們給媽媽辦了個簡單的葬禮,又去養老院看了看我那已經連我都不認識的爸爸後,再次回到了學校邊上的那個小小的出租屋。我的家沒了,但是這裡卻似乎成了我新的家,新的牽掛。
除夕夜,何勁夫怕我觸景傷情,邀請了劉衡陽一起過來吃年夜飯。並且把我們回到我家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我原本以爲劉衡陽那麼迫切的要找到靈藥,一定會怪罪於我們,沒想到劉衡陽只是看了看我,淡淡說道,“死者已矣,生者更需要保護,你要理解何勁夫的做法。事在人爲,我們還是有辦法再拿回圖紙的,而且王大洲所做的惡事,都會得到懲罰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他們纔好,靈藥對於他倆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但是他們同時爲了我放棄了。何勁夫,我可以理解,他對我有愛,劉衡陽,我也能理解吧,他是個真君子。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每天大多數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但我並不只是在傷心罷了,我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打算。不用多久,很快,我就不會再讓自己對不起他們兩個還有我的爸爸媽媽了。
新學期伊始,劉衡陽和何勁夫還是時常的一起出去找另外兩張圖紙的下落,按照何勁夫的說法,給了王大洲的那兩張,只要圖紙本身沒有做什麼手腳,圖上的內容他已經都深深的記在了腦子裡了。這樣稍稍的寬慰了我不安的心。
這天,陳四喜的辦公室裡,只有我和教授兩個人。陳教授對於我的突然到訪,顯得頗有些吃驚,不過他還是很客氣的給我準備了香茗,和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