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入的秦媽,眼見房間裡的一幕,愣住了。
牀上躺着她的一雙兒女,彼此依偎,睡的正香。秦媽是個性子溫和的宜家好女人,眉頭仍是狠狠跳了跳。
秦寶寶沒心沒肺的呼呼大睡,醒着的秦澤嚇的肝兒一顫,莫名的心虛。他故意裝出一副剛醒的樣子,坐起身,迷糊道:“我怎麼知道秦寶寶去哪了......哎呦,原來她在我這裡。媽,秦寶寶真煩人,昨天賴着不走。”
機智的秦澤把鍋甩給姐姐。
秦媽沉聲道:“寶寶!”
秦媽見女兒和兒子衣衫完整,心裡稍稍鬆口氣。
秦寶寶被弟弟推了幾下,醒過來,眯着眼坐起身,一臉迷糊的嬌憨模樣。待看見站在牀邊的母親後,嬌軀一個激靈,睏意頓消,囔囔道:“哎呀,媽,都怪秦澤,昨晚非拉着我聊天。”
機智的秦寶寶把鍋甩給弟弟。
秦媽嘴角一抽,似有所指,“真是親姐弟,你們能不能正經點,多大的人了,還睡一起。胡鬧!”
“快點起牀洗漱,就等你倆吃早飯。”
秦媽訓斥幾聲,皺着眉頭離開。
秦寶寶伸手去拎弟弟的耳朵,氣道:“你怎麼不鎖門,怎麼不鎖門。”
秦澤反駁道:“是你進我屋的,你怎麼不記得轉身鎖門?”
秦寶寶怒道:“姐姐都陪你睡覺了,你鎖個門怎麼了。”
秦澤嚇尿:“尼瑪,小聲點啊,被老爹聽見,我們還想不想活了。”
幸好推門進來的是老媽,換了老爺子,他就該預定德國骨科牀位。
洗漱之後,他倆來到客廳,老爺子坐在象徵一家之主的主位,左右分別是秦媽和王子衿。老爺子瞅了眼姍姍來遲的兒女,皺眉訓斥:“都幾點了,還要你們媽來喊牀,上班就這個態度?”
又指指王子衿,“子衿都起牀了,寶寶你還賴着不出來。”
王子衿默不作聲。
姐姐和秦澤對視一眼,頭一低,迅速入座,低頭喝粥。一副做賊心虛的姿態。
秦媽瞧在眼裡,愁容滿面。
兒子和女兒關係自小親密,可終究長大了。
秦澤暗自鬆氣,看來老媽沒說,感謝母上大人不殺之恩。
老爺子看了看女兒,道:“回頭你把工作辭了,找份像樣點的工作。”
秦寶寶扭頭看弟弟,見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心裡暗恨,“爸,合約沒到期呢,違約要賠錢的。”
“賠就賠,”老爺子拍拍桌子:“咱們家不差這點錢兒。”
秦寶寶弱弱道:“違約金三百萬。”
老爺子罕見的人窮志短。
秦澤沒忍住,噗嗤一笑。
立刻引火燒身,老爺子怒道:“笑什麼笑,皮癢了,昨晚沒打夠?”
秦澤低頭,不說話。
他昨晚和姐姐商議過對策,撒潑打滾在老爺子面前行不通,遇到棘手問題之時,兩種辦法可以通殺一切: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飯。
秦寶寶已經簽約星藝,有合同在身,具備法律效應,老爺子再不願意,也得捏着鼻子認下來,除非你能拿出違約金,或者忍心女兒被告上法庭。
老爺子果然抓瞎。
創造這兩成語的古人真尼瑪有智慧。
“這叫什麼事兒,這叫什麼事兒。”老爺子氣的直拍桌子。
王子衿輕輕道:“叔叔,寶寶條件很好,走這條路子很合適。我知道叔叔的顧慮,我家裡和滬市廣電局有點關係,回頭我打個電話,通通氣。您放心,寶寶絕不會受欺負。”
老爺子一聽,連忙給王子衿夾一塊鹹菜。
老爺子怒歸怒,一雙兒女終究長大了,不能像學生時代,強行爲女兒的未來做主了。別看子女還是很尊敬他,但陽奉陰違起來你也沒辦法。
秦澤知道王子衿在扯淡,她都跟家裡鬧掰了,信用卡凍結,經濟封鎖。也就扯虎皮拉大旗而已。
看她一臉淡定自信的樣子,把道行深厚的老爺子都給忽悠住,這位姐姐也不是傻白甜的單純女人。
早餐結束,老爺子拎着公文包去學校。秦媽是專職太太,不工作。
秦寶寶回房練歌,秦澤回房間投入他的股市深水。
客廳裡,王子衿和秦媽聊天。
秦澤問王子衿怎麼不上班,王子衿說心情不好,請假一天。
好吧,你開心就好。
電視機開着,隨意播放某古裝愛情劇。這年頭,電視劇的質量江河日下,特效五毛、情節硬傷,賣點全在明星身上,偏偏還特麼沒演技,光靠一張臉。
“子衿,聽寶寶說你家在京城?”秦媽削好一個蘋果,遞給王子衿。
“謝謝阿姨。”王子衿接過蘋果,啃了一口,“是的。”
“爸爸是做什麼的?”秦媽又問。
王子衿滴水不漏:“我爸是公務員,前兩年外派滬市任職,我高中就是在復旦附中上的,寶寶和我還是同桌呢。”
秦媽心裡有底了,原來是個官二代。既然回了京城,說明又升官了,看來這姑娘說家裡和滬市廣電局有關係,不是無的放矢。
“有男朋友了麼?”秦媽又問。
王子衿莫名的尷尬,這些天總聽秦寶寶扯犢子,亂點鴛鴦譜,要撮合她和秦澤,一扭頭,又聽秦媽問這話,她就特敏感。心想,您下一句是不是要問:你我看兒子怎麼樣?
“沒呢。”王子衿微笑。
秦媽嘆了口氣,“現在這社會,男人娶媳婦是不急,女人就不一樣嘍,趁着青春還在,就該找好對象,以後成老姑娘,豈不是沒人要!”
難怪閨蜜總不願意相親,原來身邊有人“陪着”,物以類聚啊。
“寶寶是個不讓人放心的,沒心沒肺,婚姻大事也不關心,我這做母親的,愁啊。”
“阿姨放心,我認識好多青年俊彥呢,改天給寶寶介紹。”
王子衿很會聊天,總能順着秦媽的思路走,把她哄的眉開眼笑。
聊不到半小時,秦媽都想認乾女兒了。
秦媽拉着王子衿的手走入主臥室,翻出女兒和兒子小時候的相冊給她看。
早晨的陽光中,王子衿大腿放着相冊,低頭翻看。
第一頁是嬰兒時期的秦寶寶和秦澤,躺在搖籃裡,都是同樣的,皺巴巴的小臉。秦澤安靜睡覺,秦寶寶則嚎啕大哭。
兩張照片色澤不同,不是同一時期拍攝,秦寶寶比秦澤大了三歲。
第二頁,秦澤依然是搖籃裡的小嬰兒,嬰兒牀邊,穿着白色公主裙的秦寶寶,兩三歲大,俯着小身板,低頭親吻弟弟的額頭。
第三頁,剛斷奶不久的秦澤坐在澡盆裡,秦寶寶蹲在一旁,伸手去捏弟弟的小弟弟,秦澤哇哇大哭。
第四頁,上幼稚園的秦澤和上小學的秦寶寶並肩合照,都揹着小布包。姐姐一記手刀劈在弟弟腦瓜上。小時候的秦寶寶有一張粉嘟嘟的大圓臉,而秦澤偏瘦小。
第五頁,秦寶寶摟着秦澤的肩膀,姐弟倆腦袋靠在一起,照片上的秦寶寶已經長成高挑的小美人,臉蛋褪去圓潤,輪廓瘦削,五官清麗,眼眸明媚。秦澤還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樣,看起來十二三歲,比秦寶寶矮了一個腦袋。
第六頁,照片和前一張應該是同一時期拍的,兩人變化不大,秦寶寶穿着芭蕾舞裙,像一隻漂亮高貴的小天鵝,身邊陪襯着一隻醜小鴨,女孩俏皮的去扯弟弟的臉,弟弟一臉嫌棄的斜眼看姐姐,畫面定格。
第六頁、第七頁、第八頁......王子衿安靜的翻看,彷彿看到了秦寶寶和秦澤的童年,嘻嘻鬧鬧,爭鬥不斷,大多是姐姐在欺負弟弟,當然,偶爾也有弟弟反敗爲勝的畫面。
直到秦澤上高中,他倆很少再有單獨的合照,要麼是全家福,要麼是規規矩矩的站好。時光催人成長,同時製造看不見的隔膜。
每一對姐弟、兄妹都會隨着成長,漸漸疏遠,不再如兒時親密。
王子衿看着照片,忽然升起淡淡的悵然,想不通原因,大概是來自女文青的敏感和纖弱。
轉念一想,不對,普通兄妹姐弟或許這樣,但根據自己與他們朝夕相處的感受,好像時光並沒有在他們之間造成隔閡。照片裡的“距離”應該是做給父母看的。
中午。
飯後,秦澤提議去看電影,王子衿欣然同意。
“小姐姐,我們騎共享單車出發,還是打車?”秦澤問。
“打車,天氣太熱,不高興騎車。”王子衿面色如常,不像秦寶寶那般反應誇張。秦澤心想,果然,這個稱呼對親姐來說是劇毒。
他今天在股市裡虧了三萬多大洋,全虧損在短線上,需要王家小姐姐安撫一下。除非能預知未來,否則肯定有虧有損。系統解釋說,宿主等級太低,請努力修煉,助我升級。
秦澤問,我修煉到滿級是什麼水平?能伸手撈子彈,腳踢核彈頭嗎?
系統答,請宿主正視現實,你修煉的目的單純是爲本系統提供能量,不要想太多。
並詳細闡釋能量守恆定律,以及生物基因學。
秦澤只好斷了飛檐走壁的大俠夢。
秦澤和王子衿剛出門,與經紀人聯絡結束的秦寶寶走出房間,轉頭四顧:“媽,我弟和子衿呢?”
“出門去了,好像看電影了吧。”秦媽正在拖地,想起一事:“寶寶,我又幫你看了幾個小夥子,人挺俊的。”
秦寶寶心情莫名的糟糕,不耐煩道:“相親相親,您除了讓我相親還能不能做點別的事?”
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用力摔上門。
秦媽茫然,“這孩子。”
秦寶寶的房間在南邊,從窗外看,能看到小區大門。她站在窗邊,朝外張望,恰好見着王子衿和秦澤並肩走向小區大門,兩人似乎有說有笑,王子衿很不客氣,把自己的包包丟給秦澤。
秦寶寶望着這一幕,愣愣出神。
她有點後悔,後悔撮合秦澤和王子衿,沒理由,就是後悔。
當初是覺得王子衿鐵定看不上秦澤,而秦澤又對自己“屢屢冒犯”,便想出給弟弟畫餅的鬼主意。讓他把注意力從自己身上挪開,可看着弟弟和王子衿關係漸漸親暱,她就受不了了。
秦寶寶把這一切歸結於“娶了媳婦忘了娘”,她就是那個娘,至於秦媽有沒有意見,她不管。
她望着漸行漸遠的兩道背影,愣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