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哪怕只生活過一天,也可以毫無困難地在監獄裡過上一百年。”——《局外人》
——猶如枯井裡竄上來的青煙,這條信息順着無線電波,明明帶着臨死的最後喘息,卻還想衝破乾涸擠出一絲溼潤清甜的甘泉,帶着臥底緝毒警察掙扎的內心穿越到廣陵市局總指揮部。
遼闊漆黑的天際迴盪着蕭景坤冷靜又搖擺的心緒,他的目光隨着黎宗鳴尋去,繼而烏黑濃密的劍眉深邃而穩重,心裡暗想:“那個內鬼到底是不是他?”
從車上跳下來,蕭景坤想給宣辰發個定位, 然而身後跟上來幾個黎宗鳴的手下,蕭景坤突然心想:宣警花和端城緝毒大隊的人來了,我得給他們留信號。
蕭景坤現在的處境十分複雜,A蝗雖然明面上把他當至親,但這個大毒梟心裡在想什麼,誰也不知道,這些年來他的所作所爲根本不像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比起“黎宗鳴”這個角色,他臉上所表現出的根本和他內心真實的想法大相徑庭,他對這個兒子真的在乎嗎?誰也不知道,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六親不認的嗜血狂魔纔是他的本色,歷史上爲了榮華富貴權利地位父子反目成仇的故事比比皆是。
如果他這個時候回到警察隊伍,那第一個會殃及池魚的就是宣辰。
她知道我在這,真是粘人的小妖精——蕭景坤這麼想着,心裡既有些擔憂又很甜蜜。
“等事情解決了,我如果能順利歸隊,一定給你個名分,”蕭景坤想,“事情能解決嗎?怎麼解決?黎宗鳴和我之間,我要怎麼做,纔是正確的?我可以在國徽面前大義滅親,還是可以隔斷那隱隱約約模模糊糊所謂的親情?”
他這麼想着,只聽見一行人已經走到了一個院子外面,幾聲恭敬的“大哥”夾雜在悉悉索索間,盧鈞塵從院門口探出頭:“公子,這邊。”
“嗯,”蕭景坤幾步跨上去,猶豫了一會,他隨口問,“······我,乾爹呢?”
他一時改不了口,叫乾爹叫了八年,意義上和叫爹也沒什麼區別。
盧鈞塵衝院子裡擡了擡下巴,突然想起了什麼:“公子,你和阿崎留在這裡,我陪大哥先離開。”
這時,蕭景坤已走到院子門口,黎宗鳴背對着他,站在院子裡面的一個後門邊,他側身看了一眼蕭景坤,眼裡的神情說不上來的複雜。
幾秒過後,他回身加快腳步從後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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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趟沒白來。”蘇子俊坐在板車上,一隻腿支着胳膊,另一隻腿吊在空中,嘴裡吃着香甜多汁的火龍果和甜糯滑嫩的芒果,一邊滿嘴流滋地說。
“俊俊子,你一個大小夥子,能儒雅一點麼?”林平知抱着雙臂,一臉嫌棄的搖着頭,“你們宣隊何等人物?你怎麼就沒學到一星半點兒,快三十了吧,吃個水果也能吃出烤肉的味兒!注意點形象,你看你們宣隊,市局頂級警花兒,多少人想追她還沒那個資格,你再看看你!嘖嘖嘖,誰願意嫁給你,白扔馬路上都沒人要!”
蘇子俊一抹嘴:“我端莊儒雅就能找到女朋友了?”
林平知:“怎麼不能,廣陵的肖隊不就因爲端方雅正,才贏得你們宣隊青睞有加芳心暗許嗎?”
蘇子俊忙跳下板車向路邊的宣辰靠近:“宣隊!你是不是被老肖那傢伙優雅氣質的外表所迷惑才委身下嫁的?”
龔帥忙一把推開他:“滾滾滾,宣隊正忙着呢,一邊兒待着去!”
宣辰淡然平和冷靜目視前方,對方纔所發生的一切都全然不知,老鄉和勐遮鎮派出所的人在馬路的另一邊嘰裡呱啦的說着什麼,宣辰置若罔聞的不在這個世界裡,她心裡想着一個人——蕭景坤。
老鄉和派出所的片警聊了一會,就帶着宣辰和幾個警察抄小路進了勐遮鎮的小巷。
幾年前的九月中旬,毒販趙新奎在龍陵縣勐冒村吳家寨後面的山上,販賣給何徐風一百元人民幣的毒品甲基苯|柄|胺片劑七顆,經偵查實驗,淨重零點六六五克,警方得到消息,火速趕往勐冒村將趙新奎抓捕,在開庭審理過程中趙新奎亦無異議,有物證手機一部、吸毒工具一個,書證受案登記表、立案決定書、戶口證明、抓獲經過,隨後有證人廖周、何嚴冰、趙七平、儲雲慧的證言,趙新奎的供述和辯解,搜查、扣押、偵查實驗筆錄、電話勘查記錄、現場檢測報告書、人身安全檢查筆錄、辨認筆錄及照片等證據證實,足以認定這個地方已經有很多毒販開始自己製毒,販毒。
這個鎮子因爲幾年前的大圍剿,男人差不多都被抓走了,只剩下少數男子逃過一劫還留在這裡做些粗重的活,鎮上的房子幾乎都是空的,一座座冷清寂寥的房子在夜晚看起來十分空巢詭秘,在一個人口不多的地方突然出現幾個陌生人,在光線灰暗的小巷裡看起來十分突兀,天很黑,不知什麼時候,月光竟悠悠怨怨的冒了出來。
老鄉走到一個巷子拐角時停下腳步不走了,他不敢出聲的指了指前面然後猛地轉身上了哐當哐當的板車,眨眼間哧溜就駕着板車衝進了小巷的那頭。
“唉!他怎麼跑了?”蘇子俊摸着鳥窩頭一臉茫然。
話音剛落,幾道明晃晃的手電在遠處樹林裡晃悠着,隨着狗叫聲忽遠忽近的飄進這邊幾個人的耳朵。
“那邊!走!”宣辰衝龔帥和蘇子俊使了個眼色,然後就閃身鑽進樹林。
黑暗的樹林十分崎嶇難行,宣辰深一腳淺一腳的慢慢靠近,躲在一棵大樹後,眼前的一羣人毫無察覺的在繼續幹他們手中的活——搬貨。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誰?”
頓時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四下張望,宣辰忙側身躲在樹後,只見毛鐵崎倏地飛身直撲過來,一把抱住蘇子俊,黑暗中兩個身影天旋地轉地滾下山坡,頓時無數支槍咔嚓咔嚓的上膛。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