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勁東略有些不安的問:“我的調查結果和你不一眼?”
“當然不一樣!”金玲玲撇了撇嬌紅欲滴的櫻桃小嘴,帶着一種近似嘲弄的語氣問:“你是怎麼得到這個結果的?”
“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請你先告訴我,你的答案是什麼?”
金玲玲低下了頭,沒有立即回答。過了許久,她緩緩的吐出了三個字:“楊雲龍。”
龐勁東一皺眉頭,奇怪的問:“誰?”
金玲玲也蹙起了娥眉,反問:“你不知道這個人?”
“當然不知道,在我的印象當中,根本沒有與這個楊雲龍有過接觸。我沒有抱着他的孩子跳井,也沒有和他的老婆偷情,換句話說,我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他爲什麼要和我作對?”
聽到這些話,金玲玲又笑了,上一次的笑如果是因爲感到好笑,這一次的笑容則是顯得有些甜美,龐勁東的心情也因此更加輕鬆起來。
對龐勁東消息的閉塞,金玲玲感到有些驚訝:“你竟然連楊雲龍是誰都不知道!”
“我平常不怎麼看新聞!”
“我沒有和你提到過這個人嗎?他是現任的公安局局長!”
“你只是對我說‘我們現在的局長’,從來沒有說過他的名字!”龐勁東長嘆一口氣,終於想起了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對手。
前任檢察長洪迎峰謀奪黑色皮革手冊的時候,這位公安局長沒少給龐勁東和金玲玲下絆子。但是自從洪迎峰倒臺之後,他就安靜了許多,沒有再做出任何敵對的舉動。結果是這樣一來,龐勁東漸漸的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但是這個楊雲龍畢竟是洪迎峰的同黨,洪迎峰的倒臺只會讓他更加憎恨龐勁東。在遭遇失敗之後蟄伏一段時間,然後再度對龐勁東發起攻擊,是完全可能的。不過龐勁東有一個很重要的疑問:“你怎麼確定是楊雲龍?”
“我…….”金玲玲臉一紅,又把頭低下了,過了一會纔回答說:“從房間裡出來之後,就看到一個傢伙拎着一堆食物和酒,進了隔壁的房間。雖然他穿着便裝,但是我還是認出來他是我的同事。我當時就很奇怪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絕對不是一個巧合,因爲那個地方顯然不是他有能力消費的。於是我就躲到了樓梯間裡,暗中觀察了一會。”
龐勁東嘆了一口氣,苦笑着問:“接下來看到了我?”
“沒錯!”金玲玲眉頭一揚,剛剛的羞澀已經拋開了:“你進去之後,裡面傳來了一陣打鬥的聲音,我不用看也能夠猜到,你都在裡面幹了些什麼!”
龐勁東把那兩個警官證扔到了金玲玲的面前,然後說:“我在裡面得到了這兩個東西!”
金玲玲看都不看,告訴龐勁東:“從這兩個警官證,你不會了解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龐勁東無奈的承認:“沒錯!”
“因爲你不是我們內部的人,所以對很多事情不瞭解。否則你就會知道,這兩個傢伙是楊雲龍的親信。”
“原來是這樣……”聽到這番話,龐勁東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可能找錯了目標。
剛開始的時候,龐勁東並不是沒有懷疑過,陳宇博爲何會使用警力對付自己。但是當時那兩個警察對自己說出了“陳宇博”三個字,再考慮到陳宇博對自己的用心,這使得龐勁東除了他之外不做第二人想,甚至自己主動爲他尋找作案動機。
現在回想起來,龐勁東不得不意識到,整件事情上有許多疑點。例如說,在自己與金玲玲的事情發生過後,陳宇博面對自己的時候,每次都表現的坦然自若。即便其城府很深,但是眼睛是不會騙人的。他敢一次次的直視自己的目光,絲毫沒有畏怯。再例如說,搗毀了那個監控終端之後,就意味着策劃者的陰謀已經失敗了,但是陳宇博的表現卻一如既往,情緒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只不過,龐勁東仍有疑問:“你僅僅根據這兩個人是楊雲龍的親信,就確定是楊雲龍所爲,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不草率!”金玲玲喝了一口咖啡,緩緩的說:“我看到這兩個傢伙之後,第一時間就到楊雲龍的辦公室,安裝了一個竊聽器。本來我想在他的手機裡裝也一個,可惜我沒有那類竊聽器。很幸運的是,那兩個傢伙不是通過電話,而是進到了楊雲龍的辦公室。我親耳聽到,他們哭哭啼啼的告訴楊雲龍,計劃是如何失敗的。”
“竊聽器…….”聽到這三個字,龐勁東心頭一動。
金玲玲當時的這個做法,在現時解答了龐勁東其他的一些疑問。
從陳宇博的一些表現,可以肯定他是想要撮合龐勁東與陳冰晗。那麼楊雲龍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又如何想到嫁禍陳宇博?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楊雲龍在陳宇博那裡做了手腳,掌握了陳宇博的計劃和想法。正苦於無計對付龐勁東的他,於是決定將計就計,
接下來,龐勁東亟待弄清楚的是,楊雲龍與陳宇博到底是什麼關係,爲什麼楊雲龍要在陳宇博那裡做手腳。
金玲玲看出了龐勁東正在思考着,從鼻孔輕哼了一聲,說:“我知道你一向很能幹,不過這一次,看來你是落後給我了!”
龐勁東嘆了一口氣:“的確是!”
“那兩個警察在楊雲龍的辦公室,還說了一句話…….”金玲玲說到這裡就打住了,繼續喝起了咖啡,從墨鏡的邊緣偷眼觀察着龐勁東。
龐勁東的疑問全部被勾起了,急不可耐的問:“我的大小姐,求求你別繞彎子了,把事情一次全說出來吧!”
“爲什麼告訴你?”
“你…….”龐勁東深吸一口氣,鼓勁說道:“你要是告訴我,我就娶了你!”
“你…….”金玲玲瞠目結舌,磕磕巴巴的說:“你…….想的…….美…….”
龐勁東轉而說道:“那麼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娶了你!”
金玲玲有些急了:“照你這麼說,怎麼着,我是都得嫁給你了!”
這一次輪到龐勁東賣關子了,一邊喝着咖啡,一邊看着外面的街景。
金玲玲輕輕嘆了一口氣,還是把答案說了出來:“他們當時是這麼說的:‘龐勁東那小子果然找到了我們,我們完全是按照你交代的說的。’他們還繪聲繪色的描述,你當時是如何虐待他們。楊雲龍接下來沒說什麼,但是很得意的笑了笑。我當時就猜測,他肯定是預料到了這一結果,所以事先編排了一套詞以嫁禍給別人。現在聽你這麼一說,看來是陳宇博倒黴的成了替罪羊。”
儘管表面上仍是一副安然自若的樣子,但是在內心中,龐勁東十分懊悔。所懊悔之處倒並非是對陳宇博做的一切,而是自己差一點就和陳宇博像蟋蟀一樣鬥起來,讓別人坐收漁人之利。
見龐勁東沒有說話,金玲玲問:“我如果沒說錯,你應該已經對陳宇博採取措施了!”
龐勁東像是觸電一般,“蹭”的坐直了身體,立即回答說:“沒……沒有啊!”而表情卻簡直就像是在告訴金玲玲:“我在說謊!”
金玲玲也不追究,問龐勁東:“你有沒有想到,楊雲龍爲什麼要嫁禍給陳宇博?”
龐勁東無力的搖了搖頭:“沒有!”
面對一問三不知的龐勁東,金玲玲開始顯得有些得意起來:“後來,我調查了楊雲龍這個人的歷史,發現他曾經在陳宇博的手下工作過。他和陳宇博似乎不合,被陳宇博打壓的很厲害,許多年都沒沒能得到提升。後來通過運作關係,才調入了公安系統。可以想見的是,他必然會憎恨陳宇博。”說到這裡,金玲玲的語氣中帶上了一次嘲諷:“我實在是沒有想到,你果然中計了!”
想到自己竟然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龐勁東徹底變得垂頭喪氣了。
金玲玲火上澆油:“你不用告訴我,爲什麼會找陳宇博算賬了,因爲我已經猜到了!”
龐勁東深感汗顏之餘,岔開了話題:“陳宇博是金融部門的領導,楊雲龍如果在他手下工作過,應該也是相關的工作崗位,與公安部門的工作八竿子打不着。他調到公安系統,還擔任領導職務,必然缺乏相關的專業知識和技能。這種調動是怎麼辦成的?”
龐勁東並不太瞭解國內,尤其是政府部門的情況。簡而言之,在國內的政府部門,通常都是外行領導內行。這一點在各個系統的基層工作部門,表顯得尤爲明顯。
這些基層工作部門的領導,在提職或評級調動的時候,很多情況下都會調任到一個與原來工作不同的部門。一個官員在自己的政治生涯中,要面臨許多次調動,而他們都不是天才,不可能把這些部門涉及到的專業知識和技能全部掌握得一清二楚。
一般而言,領導一個部門,並不代表要成爲這個部門涉及領域的專家,例如說衛生局的領導不一定必須是個大夫。作爲領導只要大致指明工作方針,並善於用人就可以了,但是在分析這些問題的時候,卻必須考慮到國內的具體國情。
國內的政府工作體系的特點屬於“首長負責制”,也就是行政首長或行政主管,對任內工作全權負責,包括人事任免、財政等等。他們不必聽從專業人士的建議,想怎麼做都可以。由於把持着人事和財權,內部也很少有人敢於抗上。
正是這樣的國情,鑄就了楊雲龍這樣的怪胎。他對公安系統的工作根本不瞭解,就成了公安局局長,要是不違法亂紀反而讓人感到奇怪。
金玲玲大致把這些解釋了一下,龐勁東問:“如果我沒說錯,楊雲龍當時爲了調任,走動的關係就是洪迎峰。”
“說得沒錯!”
龐勁東喟然長嘆:“我該怎麼辦!”
金玲玲不由得一愣,傻傻地說:“這好像應該是我說的!”
這句話提醒了龐勁東,自己與金玲玲之間的問題還沒有解決。龐勁東把雙手併攏,舉到金玲玲的面前。
金玲玲問:“你幹什麼?”
“給我戴上手銬,然後逮捕我!”
金玲玲用湯匙緩緩攪動着杯子裡不多的咖啡,一字一頓的問:“以什麼罪名?”
這次輪到龐勁東發愣了,瞠目結舌的看着金玲玲。片刻之後,龐勁東回答:“***……”
金玲玲低低的聲音說:“我們當初剛認識的時候,我給我大講流氓罪的定義,現在給我講講***罪的定義。”
“***罪……就是指違背婦女意志,使用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手段,強行與婦女發生***的行爲。”龐勁東說着,覺得自己的額頭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金玲玲繼續問:“***罪的特徵是什麼?”
龐勁東的汗流的更多了,用比金玲玲還低的聲音回答:“一、侵犯的客體,是婦女性的不可侵犯的權利;二、在客觀方面,表現爲以暴力、脅迫或其他使婦女不能抗拒、不敢抗拒的手段,違背婦女意志,強行與婦女發生***的行爲;三、犯罪主體、是年滿十四周歲的男子;四、主觀方面,是直接故意,並且具有強行**的目的……
當說到“不能抗拒”的時候,龐勁東的聲音幾不可聞,頭也低了下去,倒是金玲玲反而能直面這個話題:“雖然我當時是在不可反抗的情況下,但是這種情況並不是你造成的。而且,你沒有違揹我的意志…….”
金玲玲說罷,再一次把頭埋了下去,倒是龐勁東把頭擡了起來,驚訝的看着金玲玲,磕磕巴巴的問:“你……你…….說什麼?”
過了良久,金玲玲纔回答:“我是說,你沒有違揹我的意志,我也希望這樣。只不過,在別人的陰謀之下做了這些,讓我感到很憤怒……”
龐勁東並不知道,金玲玲是鼓足了一生最大的勇氣,才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