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了劉弗懿和楊家威提供的情報,再經過自己的一些調查,龐勁東明白了小艾森與裡維參議員和豪斯探員,其實都是一丘之貉。
小艾森從來沒有放棄過仇恨,正相反的是,這些年來他一直在策劃着復仇。正是他先是派人綁架了巴尼,然後又親自出面救出了巴尼並護送回來,以此騙取了龐勁東的信任。
裡維參議員策劃的陰謀中,有相當一部分功勞是屬於小艾森的。他還設計了許多小伎倆以完善這個陰謀,例如收買殺手到國內向龐勁東開槍警告;對南美洲叢林基地發動偷襲等等,全部都是爲了嫁禍給安德森。龐勁東暗殺裡維參議員失敗,與豪斯探員聯繫之後,突然出現電話亭的殺手也是小艾森派去的。龐勁東當時躲過這一劫並不是因爲幸運,而是殺手本來就是要殺一個替罪羊,讓龐勁東更加憎恨安德森。
在陰謀徹底破產,裡維參議員身死之後,小艾森仍然沒有放棄。安德森涉嫌毒品網絡的醜聞,除掉龐勁東的高額懸賞,對南美叢林基地的空襲等等這些,都是他一手策劃出來的。一方面是爲了搞臭安德森,另一方面則是逼迫龐勁東反擊。如果當時龐勁東發起反擊,就會落入他的另一個圈套,在劫難逃。然而龐勁東卻躲在紅巖谷訓練新兵,讓他的陰謀再次破產。
絕望之下的小艾森採取了孤注一擲的做法,那就是派遣臥底,同時聘請大量僱傭兵,直接摧毀龐勁東苦心經營的紅巖谷基地,卻仍然沒有能避免失敗。
在詳細瞭解到這些之後,過去一些沒有解決的疑點也就自然明瞭,龐勁東當時喟然長嘆,半晌無言。
如果不是小艾森的計劃太過龐大,涉及到了太多的人,結果留下了太多的線索,龐勁東根本無法發現這個隱藏的敵人。
其實龐勁東不是沒有懷疑過小艾森,但是小艾森的演技實在太出色了,而且龐勁東也不願意面對這種可能。
如果是小艾森策劃的這一切,那也就意味着龐勁東在殺害了父親之後,不得不再除掉兒子,而龐勁東實在不願意這樣做。
小艾森皺起眉頭,充滿懷疑的問:“你真的會原諒我?”
“你傷害了我身邊的許多人,殺害了我的很多弟兄,無論如何我都不應該放過你!”龐勁東的目光深邃的看着小艾森,緩緩的說:“但是這一切,都是因爲我當年謀殺了你的父親,所以這一切責任的根本,都在於我。除了原諒你,我沒有其他選擇。”
“真難以相信,屠夫竟然會爲死在自己屠刀下的人感到愧疚…….”小艾森說着,手悄悄地向桌下伸去。
龐勁東注意到了這個小動作,冷笑一聲說:“是想報警嗎?我勸你放棄這個打算!”
小艾森的手停住了,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爲什麼這樣說?”
“你以爲我是一個人來的嗎?”龐勁東搖了搖頭,告訴小艾森:“不!我的人現在已經控制了這裡,並切斷了所有通訊聯繫!你的手下們,或是正在睡大覺,或是已經提前升入天堂!”
“你這個混蛋……”小艾森終於失去了冷靜,憤恨不已的目光加入了一些瘋狂。
“但是我說過原諒你,就一定做到,希望我們不會再次見面!”龐勁東說着,向辦公室的出口走去。
“我一定要殺掉你!”小艾森狂吼一聲,從桌子上拿起了手槍。
龐勁東雖然沒有正眼看小艾森,但是目光卻一直在注意着。就在小艾森要扣動扳機的時候,一發子彈已經射向他持槍的手。
小艾森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喊,撒手扔掉了槍,捂着鮮血淋漓的手指,高喊:“龐勁東,我一定要殺掉你!”
“那麼……我等着你!”在開槍的時候,龐勁東甚至都沒有回頭,此時同樣沒有。這是因爲龐勁東相信自己的槍法,也是因爲不願意看到小艾森的面龐。
“是嗎?!”小艾森陷入了一種癲狂狀態,聲音越來越高亢:“你以爲我還會用同樣的方法對付你?不!今後我會改變策略,讓你防不勝防,把整個後半生都將用來折磨你!是的,是折磨!因爲我不會讓你痛快的死掉,而是要讓你在痛苦中煎熬,讓你時時刻刻都要忍受恐懼!在你開車的時候,要當心車子裡面有炸彈;當你吃飯的時候,要擔心飯菜裡面有毒藥;當你走在大街上的時候,要擔心有人用子彈射擊你的四肢…….”
龐勁東聽到這句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問:“你怎麼樣才能放棄?”
“放棄?我爲什麼要放棄?”小艾森哈哈大笑起來,繼續說出的話更加惡毒:“我差點忘了,爲什麼要折磨你你一個人?不!所有和你有關的人,包括你的親人,都是我的目標!如果有一天你結婚了,你的妻子可能被人綁架、被***,然後***的錄像上傳到網上給所有人看!我還會把你的妻子的內衣,沾滿那些臭男人精液郵寄給你!對,就是些臭男人,因爲享用你的妻子的,將是些精神病患者、變態色魔和最骯髒下賤的乞丐;如果你有了孩子,你要時刻看護好,否則就會失蹤,然後在很多年後,有一個四肢殘缺、身患絕症的乞丐找到你的家門前,那就是你失蹤的孩子…….”
如此惡毒的語言包含着無比的憎恨,讓人很難相信是出自一個正常人之口,而且這個人在十分鐘前,還是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龐勁東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緩緩的轉過身看着小艾森。
小艾森此時的確開始陷入瘋狂了,忘記了傷口的疼痛,任憑鮮血到處滴落,手舞足蹈的比劃着。他的雙眼佈滿了血絲,讓人誤以爲本來就是紅色的。儘管眼睛瞪得大大的,卻是那樣的暗淡無光。他幾乎是狂吼着對龐勁東說話,聲音漸漸變得沙啞,最後發不出一點聲音,而嘴脣卻還在不斷的張合着,許多白色的泡沫從裡面涌了出來。
“你就這麼恨我?”看到這一幕,龐勁東沒有感到憤怒或者恐懼,而是些許的心痛。
小艾森要回答龐勁東,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說不出來話了。他大口的喘起粗氣,過了良久,才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說:“我爲什麼不恨你?我本來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慈祥的、受人尊敬的父親,溫柔美麗的母親,但是這一切都被你改變了!我失去了家庭的庇佑,需要安撫沉浸在傷痛中的母親,還要從此一個人面對這個殘酷冰冷的世界!”
受過良好教育的小艾森,在遭遇多次失敗之後,終於失去了他的家庭和教育所加給他的外表,爆發出了瘋狂的本性。
小艾森越說越激動,最後終於等不及實施那些醜惡的計劃,就要與龐勁東同歸於盡。喪失理智的他忘記了手槍還在身旁,徒然張開雙手撲向龐勁東。
龐勁東站在那裡,緩緩的、沉重的舉起了手中的槍,扣動了扳機。
在子彈出膛的一霎那間,龐勁東閉上了眼睛,眼角包裹着一絲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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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勁東終歸還是被唐韻的計劃打動了,在基地的一切逐步恢復正常的同時,開始着手準備起來,但並不是打算參與進陳宇博的計劃,而是有了自己的計劃。
這個計劃是在唐韻的幫助下籌劃的,龐勁東對她始終保持着戒備,只是經過暗中觀察發現,雖然她不是傾盡了全力幫助自己,倒還看不出有何惡意,也沒有發現她給自己設下圈套。
但是沒有任何人能夠摸透唐韻的想法,也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接下來會做些什麼。這個女人看起來***放蕩,真實的樣貌卻是隱藏在神秘的面紗之下。
俗話說,包子有肉不在摺上。摺上有肉的不是包子,而是四喜丸子。儘管龐勁東的現金暫時週轉不靈,但是畢竟有着幾十億美元的身價,並不是真的沒有辦法籌集足夠的資金。
龐勁東給韓風打去電話,要求再籌集一億美元,同時準備融資四億美元。
忠言逆耳,是忠言就必定逆耳,不逆耳的就不是忠言。
韓風幾乎是出於本能的,要再次反對這個瘋狂老闆的瘋狂計劃,甚至準備好了辭職書。但是龐勁東詳細講出這些計劃之後,他立即答應全部照做,而且還提出了一個建議。
韓風認爲,帝國控股集團有能力吃下一家有足夠規模的國金融機構,但卻需要傾盡全力。以集團目前的狀況,不適合做這樣孤注一擲的冒險,因此上策是選擇一個可靠、有足夠能力的合作者,他已經選好了這個合作者——正東集團。
這個想法與龐勁東不謀而合。
沈昊對陳宇博和黃良友的爲人本就不太得意,在不瞭解詳細計劃之前,更有足夠的理由予以懷疑。但是現在這個計劃的操作者是龐勁東,而且各方面的細節和各種可能情況下的應對預案也不斷得到完善,沈昊就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了。
得到了乾爸將盡全力與自己合作的保證,龐勁東的心情很高興。談過正事之後,沈昊一再暗示龐勁東給沈家瑤打個電話,卻被裝糊塗的龐勁東搪塞過去了。
剛剛放下沈昊的電話,楊家威找上門來,依然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現在有時間嗎?”
“當然!”龐勁東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然後說:“我一直都等待可以你和好好談一下!”
“那麼我就不兜彎子了!”楊家威說着,從懷裡拿出一張照片,放到了龐勁東的面前。
這是一張十分殘破的照片,雖然本來是黑白的,卻已經變得焦黃,上面斑駁的痕跡承載着往昔的傳奇。
照片飽受歲月的風霜,似乎還經歷過其他的折磨,已經很模糊了,只能大致看清上面的人與物。背景是一座頗具古風的瓦房前,四個身穿戎裝的成年男子並肩坐着,在他們面前是一個大約十餘歲的小男孩,穿着長衫馬褂,頭上扣着一頂小小的瓜皮帽。
楊家威的目光在龐勁東和照片之間來回切換,片刻之後提醒說:“這張照片的是在大半個世紀前拍攝的,具體時間應該是1937年!我看你像是個讀了不少書的人,應該知道那一年發生了什麼事情!”
龐勁東當然知道那個年份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島國久久覬覦着地大物博的中華大地,在那一年發動了全面侵略戰爭。一個留着標誌性光頭的男人,作爲那時國家的最高元首,在廬山發表了一生中最成功的講話,慷慨激昂的喊出了:“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
就是從那一年開始,在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之後,一個積貧積弱但卻英勇不屈的民族,經過了八年的浴血戰鬥,打敗了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之一。這個強大的島國讓整個亞洲屈服,卻沒有讓這個傳承了幾千年文明從未中斷的民族投降。
這一年不僅對於龐勁東所熱愛的這個民族,有着這種重大的意義,而且也是龐勁東家族歷史上重要的一頁。
龐勁東目光凝重的看着照片,過了許久才緩緩的說:“我知道都發生了什麼……”
“見過這張照片嗎?”
“見過……準確的說,應該是同一底板洗印出的另一張。”
楊家威收起常掛在嘴角的笑容,一字一頓的問:“那就給我說說,照片上的五個人都是誰!”
“這個孩子是我的爺爺,名諱龐文浩,後面的四個人是他的哥哥們,這是我們家族那一代人的唯一一張合影。”龐勁東把照片放到案頭,目光卻沒有離開。“過去我家裡有一張,但是後來不知道丟到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