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開的槍!”龐勁東順着槍聲傳來的方向,立即發現了兇手。他叮囑金玲玲:“暫時什麼都不要做,等我回來再說!”說罷,飛身向兇手追了過去。
開槍的是一個瘦小的黑人,他把槍掖在懷裡,飛速的逃奔開,龐勁東在後面緊追不捨。
由於剛纔對話的地方遠離人羣,而喧鬧聲遮蓋住了微聲手槍的聲音,所以沒有被人發現。但是龐勁東對這個黑人的追逐,卻引起了人們的關注,這讓龐勁東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抓住對方。
這個黑人出了古玩市場的門,迅速鑽進了一輛轎車裡。隨着一陣輪胎摩擦地面發出的刺耳聲音,轎車飛速開走了。
“我操!”龐勁東把裹在衣服裡的槍對着轎車,幾次試圖開槍,但最後還是沒有扣動扳機。
龐勁東立即意識到,如果在大庭廣衆之下開槍,無論是否擊中兇手,自己事後都將很麻煩。此外,想要擺平湯普森被殺的事情還要依靠這把槍,而這把槍爲此絕對不能發射。
就在龐勁東決定回去找金玲玲的時候,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在那一剎那間,龐勁東發覺自己的錢夾被人偷走了。
龐勁東並不心痛錢,但是那裡面有一樣東西,是無論如何不能丟的。萬般無奈之餘,龐勁東不得不掉頭又去追小偷。
小偷跑得非常快,穿街越巷,最後在一條僻靜的小巷停了下來。緊追不捨的龐勁東隨之放慢了腳步,觀察對方會搞什麼動作。
剛纔一番劇烈運動讓小偷累得不輕,只見他雙手支在膝蓋上,躬着腰不停的喘着粗氣。平常他偷了東西只要跑離現場就夠了,卻沒遇到龐勁東這樣敢玩命追的,雖然時間不長,但是逼得他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
過了片刻,小偷直起身來,得意洋洋的看着龐勁東。
龐勁東知道小偷得意的源泉在哪裡——有四個人手裡拿着傢伙,正慢慢向自己靠攏過來。通過這些人特有的相貌,龐勁東就知道他們和小偷是同夥。
這些人與普通的小偷不同,他們憑藉着法律對自己特殊身份的袒護,長時間以來爲所欲爲,已經發展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把錢夾還給我,這件事情就當作沒發生過!”龐勁東對小偷說。
小偷和同夥哈哈大笑起來,就像看火星人一樣看着龐勁東。緊接着,小偷喊了一句什麼,他的四個同夥立即向龐勁東撲來。
對方剛有所動作,龐勁東飛速向後猛擡起自己的右腿,正踢中其中一個的褲襠,那人立即捂着自己的命根子蹲下了。緊接着,龐勁東右手臂一蜷,手肘狠狠擊向自己右側的另一個,正中對方的眼睛,將其仰面擊倒。
龐勁東的動作太快,以至讓小偷和另外兩個同夥一時之間竟然愣住了。龐勁東不給他們回過神來的機會,右腳猛地踹向第三個人的小腹,把第三個人也放躺下了。第四個人見狀,揮起手中的棒子砸向龐勁東。龐勁東擡起左臂擋住了棒子,只聽“咔嚓”一聲,棒子當時斷爲兩截。儘管手臂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但是龐勁東的臉上卻看不到一點痛苦的表情,也絲毫沒有遲疑,而是把手中的槍托砸在了第四個人的臉上,讓他鼻口竄血的躲到一旁去了。
轉眼間的工夫只剩下了小偷一個人,這個小偷不再像剛纔那樣得意了,他四下看看自己痛苦不堪的同夥,慌里慌張的從腰間拔出了匕首,對着龐勁東晃了晃。
這些人由於政策的特殊照顧,身上可以攜帶管制刀具。平常的時候,他們會用這些東西來欺壓善良的老百姓,然而此時面對龐勁東這樣的凶神,小偷自己也知道這把刀最多隻能壯壯膽。
龐勁東掀開衣服,把手中的槍亮出對準了小偷,然後說:“把錢夾還給我!”
小偷一看見槍,雙腿一軟,竟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手裡的刀也扔掉了。他顫抖着雙手從腰間拿出一個黑色塑料袋,用生硬的漢語說:“大哥,饒命,今天就拿了兩個人,都給你,都給你……”
龐勁東接過塑料袋打開一看,自己的錢夾果然在裡面。他冷笑一聲告訴幾個小毛賊:“再讓我看見你們偷東西,槍裡的子彈就是賞賜給你們的!”說罷,龐勁東就離開了。
這件事情只能這樣處理,如果交到派出所,這些人也是前門進去,後門就溜走了。不是派出所不想管,而是不敢管。
等到龐勁東回到湯普森被殺的現場,剛過去十分鐘的時間。金玲玲見龐勁東回來,急忙問:“抓到兇手了嗎?”
“沒有!但是我記下了他們的車牌,等回去之後查一下!”
“知道是什麼人乾的嗎?”
“不知道!但是我注意到司機也是一個黑人,穿着一身寬大的白袍,腦袋上帶個小白帽,應該是北非國家的穆斯林。”
“北非國家的人爲什麼要殺他?”
龐勁東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摸了摸湯普森的脈搏,發現對方已經死了。
“馬上報警吧!”龐勁東說着,把手中的槍,小心翼翼的別到了湯普森的後腰上。
“你現在可能面臨危險……”金玲玲沉思片刻,暗示龐勁東說:“這把槍在法律上並不存在!”
“正是因爲這把槍在法律上不存在,纔可以讓我們擺脫湯普森被殺帶來的麻煩!因爲這上面有他的指紋,可以證明我們可敬的湯普森探員非法攜帶武器入境!”
“可是也有你的指紋,如果擦拭的話,會把湯普森的指紋也……”金玲玲沒有把話說完就愣住了,因爲龐勁東把手舉到她的面前,手掌上面亮閃閃的像是塗了一層東西。
“這是什麼?”金玲玲問。
“透明指甲油!在來之前,我已經做好準備了!”頓了頓,龐勁東催促金玲玲:“你馬上報警吧!時間耽擱太久,事情就說不清楚了!”
金玲玲很快就和局裡取得了聯繫,在等候自己同事到來的時候,她問龐勁東:“你是跟蹤我了嗎?”
“對!你問我除了做僱傭兵還做過什麼的時候,我懷疑你遇到了一位非常瞭解我的故人!當你說到國來了幾個同行,我更加確定了這種可能性!所以就跟着你來了,只是我沒想到竟然會是湯普森!”龐勁東嘆了一口氣,問金玲玲:“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如果你不這樣做,我還不知道湯普森的真實面目,可能將會被他利用也說不定!”
“我倒是寧願你被利用,而不是面對現在這樣的局面!”
“爲什麼?”
“因爲如果是前者,湯普森只會對我不利,而現在卻是我們大家都有麻煩!”
“你還挺關心我的……”金玲玲說着,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她擡起頭來問:“當初你知道了湯普森做過的事情之後,是不是很想殺掉他?”
“沒錯!於是我和他玩了一段時間貓捉老鼠的遊戲,有的時候我是貓,有的時候他是!直到後來,我徹底厭倦了……”
龐勁東的話被刺耳的警笛打斷了,三輛警車駛入了案發現場。也就是在這時,那些喜歡看熱鬧卻又不細心觀察哪裡有熱鬧的人,才知道原來這裡出了兇殺案,死者還是一個外國人。
不同於普通的兇殺案,FBI的探員在中國遇害,立即引起了兩國高層的重視,很快各自派遣專人組成了聯合調查組。
在這一過程當中,龐勁東和金玲玲遭遇了不少麻煩,一遍又一遍的對各路調查人員複述事情的經過。
在案件調查過程中,找到目擊者證實,龐勁東當天曾追趕一名黑人,同時也有人看到一輛黑人開的車,橫衝直闖的離開案發地,這些都佐證了龐勁東和金玲玲的說法。此外,龐勁東提供的車牌號碼,事後被證明屬於失竊車輛。
基於這些因素,兩國調查人員確信:在本案當中,中國只是作爲案件發生地而存在,本國政府和公民都與案件自身無涉。
不過讓事先篤定主意要刁難中方的國,最後不得不偃旗息鼓的更重要原因是:作爲交流訪問而派出的人員,湯普森探員身上竟然攜帶槍支,這是一件無法說清楚的事情。
因此在結束了聯合調查之後,湯普森的遺體就被運回國內了。接下來,要由國自己調查真相了。
“終於結束了!”最後一次走出調查組辦公室,龐勁東長嘆了一口氣,對金玲玲說。
“還不感謝我?知道我爸爸爲了擺平這件事,做了多少工作嗎?”金玲玲說着,撅起了小嘴。
金玲玲並沒有言過其實,如果她換作是普通身份,事情不會這樣輕易結束的。金玲玲的父親雖然職位是市公安局局長,但作爲直轄市公安系統的一把手,他的級別實際上僅僅低於公安部部長。再考慮到金玲玲在軍界任高官的祖父,故而說起來,金玲玲也不大不小的算個太子黨。也正是因爲這個案子涉及到了太子黨,中方纔會據理力爭。
“就是因爲不想勞您父親大駕,我纔不想讓你知道太多的事!”龐勁東笑着回答說。
“現在已經知道了,你說咋辦吧,你得保護我的安全!”
“這麼說,你認爲這件事情沒有結束?”
金玲玲站住了,看着龐勁東,問:“你希望這事結束嗎?”
“離開了叢林之後,湯普森一直是我心頭的包袱,我始終認爲只有他的死才能讓我徹底擺脫。但是現在,這包袱卻更加沉重了。”
金玲玲問:“因爲他臨死前對你說的話?”
“以我對湯普森的瞭解,他是一個很有心計的人,但絕對不會爲了活命而胡說八道!”
“也就是說,你認爲自己父母的死……”
“我不知道!我現在太累了,我要好好思考一下!”
“我想知道,在你們共同的經歷中,是否有關於北非的呢?”
龐勁東擡起頭看着蔚藍的天空,沉思了半晌,然後緩緩答道:“有!”
“能講講經過嗎?”
龐勁東驢脣不對馬嘴的回答:“我們中國人總是講什麼自己是大國,要寬容和理性,但國作爲這個世界上最發達和強大的國家,卻是睚眥必報!”
金玲玲奇怪的問:“國因爲三號高地的事情,報復你們了嗎?”
“哪裡是這樣簡單!”龐勁東搖搖頭,又笑了笑,問:“有個電影叫《黑鷹墜落》,你應該看過吧?”
金玲玲也笑了,反問:“黑鷹不會是你擊落的吧?”
“黑鷹不是我擊落的,但卻是我爲黑鷹復仇的!”
跟隨着龐勁東的講述,金玲玲的思緒與龐勁東一起回到了十年前的那片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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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懸在空中,把刺目的光線和炙熱的溫度撒向地面。8月的摩加迪沙郊區就像一座火爐,烘烤着置身其中的人,把他們體內的水分一點一點的榨乾。
龐勁東和他的戰友們靜靜地趴伏在地上,巧妙地僞裝使得他們與周圍的環境融爲一體,也讓他們不得不忍受着痛苦的煎熬。
滾燙的地面透過迷彩服烘烤着僱傭兵們的身體,如果此時脫掉衣服,他們會發現自己的身體就像熟透了的龍蝦。
儘管如此,他們仍是一動不動潛伏着,整整六個小時裡,沒有吃一點東西。只有在確實無法忍耐下去的時候,用水稍微溼潤一下乾渴的喉嚨,這就已經是最大的享受了。
然而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往往需要十幾分鍾才能完成,因爲他們要儘可能地降低動作的幅度,讓手臂如同緩慢爬行的蛇一樣移到腰間,摘下水壺,再用同樣緩慢的動作把水壺送到自己的嘴邊。
這一切都是爲了不讓對面房子裡的人發現自己的存在,僱傭兵要刺殺的人正在那裡。雖然接到情報,今天目標會出現在這裡,但是卻好像在開會,大量武裝人員進進出出,一直都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媽的!得等到什麼時候?”龐勁東在心中暗自咒罵着。
1993年,出兵干涉索馬里內戰國軍隊,決定捉拿當地軍閥艾迪德,結果遭到慘敗。一個月後,當時的國總統下令從索馬里撤兵。
但是國人並沒有忘記索馬里之恥,三年後的1996年,經過周密的策劃和部署,他們決定除掉艾迪德。而執行這一任務的卻不再是國自己的軍隊,而是秘密招募來的僱傭兵。
“國果然有錢,也願意爲打仗花錢!”龐勁東得知自己的名字在僱傭名單上的時候,笑着對中間人說:“但他們不能容忍自己的軍人犧牲!”
“我們這些僱傭兵就不一樣了!”米麗婭帶有一絲感慨的說。她是龐勁東最好的戰友和搭檔,從龐勁東投身叢林的第一天開始,兩人就一直並肩作戰。
“無論如何,這次行動必須高度保密!你們可以死,但是不能被俘!也就是說,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你們都不能說出自己是被誰僱傭的!”中間人不理會龐勁東和米麗婭的牢騷,用一種例行公事的口吻說:“你們要明白,國不派遣自己的軍隊,不僅是因爲害怕犧牲,也是擔心任務失敗後遭到國際社會的譴責。1993年的失敗,使得國的許多盟國都質疑國的做法。”
“知道啦!僱傭兵守則上最重要的一條——永遠爲僱主保密,不過問任務的是非恩怨!”龐勁東聳了聳肩膀,繼續說:“不需要麻煩你一再重複!”
儘管語氣略帶不屑,但龐勁東還是很尊重眼前這位中間人的,因爲僱傭兵這一行離不開中間人。
所謂中間人,是僱傭兵與僱主之間聯繫的紐帶,某種程度上說,起着勞動中介的作用。
中間人本身並不參與作戰,只是躲在幕後,憑藉着自己擁有的廣泛的關係網,爲僱傭兵尋找僱主,同時爲僱主尋找合適的僱傭兵。各國情報機構、反*政*府武裝,乃至恐怖組織與他們都有聯繫。正因爲如此,他們是一些遊走於危險遊戲邊緣的人,處於各方利益爭奪的焦點,隨時都可能因爲自己知道太多的事情而被殺。
隨時面對着各種意外危險的中間人們爲了保命,慢慢的就產生了自己的行爲準則,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儘量讓自己超脫所有事件之外,除了完成任務所必需的,絕對不過問任何事情。
但是儘管如此,因爲作爲中間人可以獲得豐厚的財富,所以還是不乏各種各樣的人對這一身份趨之若鶩,包括前克格勃官員、前東歐國家的特工、各類雙面間諜、各國叛逃的情報人員、退役的僱傭兵等等。
一般來講,如果有人需要僱傭一批人爲自己完成某件任務,首先會找到自己認識的中間人,然後對人員數量、裝備和作戰能力等等提出要求,有時根據任務的特殊性,還會要求僱傭有專業技能的僱傭兵。
而中間人則會根據僱主的要求開出一個價碼,如果僱主接受,中間人就會尋找適合執行這一任務的僱傭兵。如果不接受,雙方則需要重新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