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無比認真的告訴龐勁東:“你只需要知道陳黛容的確很喜歡你就足夠了!”
龐勁東將信將疑的問:“真的?”
“真的!”陳黛容肯定的點點頭,不容置疑的告訴龐勁東:“我非常瞭解陳黛容,可能我不知道她心裡具體的想法,但至少可以知道她喜歡什麼或者不喜歡什麼,想要什麼或者不想要什麼?”
龐勁東打趣道:“於是你就知道陳黛容想要我?”
“我相信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你們兩個肯定會走到一起,只是這個進程現在因爲某些原因而被提前了!我同樣相信對於陳黛容來說,也是現在樂於和你在一起的,也只是由於這種被迫的性質,纔在心裡多少有些芥蒂!”
“那麼你就更應該告訴我,所謂的‘某些’原因究竟是什麼!”
冷雨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告訴龐勁東:“所謂的‘某些原因’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你的父親沈老闆……”
龐勁東聽到冷雨的這句話,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到底是怎麼回事!”
冷雨沒有回答龐勁東的問題,而是顯得非常猶豫,目光也不敢正視龐勁東,低垂下看向了地板。
唐韻微微一笑,用非常和緩的口氣說:“龐先生既然想你問這個問題,就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接受你可能說出來的任何事實,對你也能夠保持足夠的寬容,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唐韻的這句話讓龐勁東猛然間發覺,這個妖冶的助手簡直就是自己肚子裡的蛔蟲,把自己想要說卻還沒有想好措辭的話,在最關鍵的時候說了出來。而且這句話裡有個細節必須注意,這個細節充分體現出了唐韻的談話技巧,那就是強調冷雨說出的必須是“事實”。
這句話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理解,如果冷雨講出的不是事實,那麼龐勁東假如有過激反應是可以理解的。至於事實的認定則沒有明確的標準,因爲每個人眼中的事實是不同的。
唐韻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不能肯定龐勁東將會對冷雨的話做出什麼反應,所以提前做了一個鋪墊。這個鋪墊是那麼的不經意和不明顯,幾乎很難被注意到,冷雨就是這樣。
冷雨又猶豫了一會,纔回答:“你父親想要包養陳黛容……”
龐勁東表情十分平靜的點點頭:“然後呢?”
“然後……”見龐勁東沒有過激的反應,冷雨有些放心下來了,回答說:“如果陳黛容不答應,我們將會面臨很嚴重的後果!”
“這怎麼可能?”龐勁東苦笑着搖了搖頭,反對道:“這種事情是兩廂情願的,不想答應的話完全可以拒絕!可是看你們的樣子卻好像很害怕,以至於竟然還要拿我當擋箭牌!”
“看來……”冷雨打量着龐勁東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你對你的父親並不瞭解!”
龐勁東聽到這句話,心頭猛然一沉,意識到自己將要知道一些過去從來不知道的事情。默然了片刻,龐勁東努力平靜下來心緒,保持着平靜的語氣對冷雨說:“那麼你就幫助我加深瞭解吧,知道些什麼就儘管說出來!”
龐勁東的樣子和唐韻的言語讓冷雨徹底放鬆了,緩緩的講出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一切,尤其是沈昊曾經做過的那些不光彩的事。
當冷雨說完最後一句話,龐勁東目眥欲裂,幾乎差一點從牀上跳起來。雖然身體仍無法動,但是龐勁東就在這一瞬間,感到自己似乎可以進行一些很小幅度的活動了。《
其實冷雨說出的很多事,是龐勁東之前就已經有所揣測的,只是因爲不願意正視這個現實,所以纔要聽到冷雨親口說出來。更加重要的是,冷雨還說出了一些龐勁東沒有預料到的事情,這些事情讓龐勁東猛然間發覺沈昊爲人的另一面。
如同之前的那些推測一樣,龐勁東無法相信沈昊曾做過那樣的事,近乎本能的認爲冷雨是在有意玷污父親的人格,至少也是輕信了一些離譜的謠傳。
龐勁東渾身上下的關節發出輕微的咯咯響聲,多天以來處在癱軟無力狀態下的肌肉,似乎也隨之開始賁張起來。與此同時,血壓不斷的升高起來,擺放在一旁的心電儀發出鳴叫,說明龐勁東的心跳加速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這……怎麼會這樣……”素來穩重的唐韻坐不住了,豁然站起身來跑過去,要按龐勁東牀頭的緊急呼叫按鈕。唐韻擔心龐勁東發生生命危險,又不知道應該怎樣處理眼下的場面,只能交給醫生和護士們。
冷雨比唐韻更加緊張,冷豔的面孔籠罩上了一層寒霜,同時變得慘白無比,幾乎像是死人一般。但是她的反應速度不像唐韻那樣快,徒然站在那裡慌慌張張的不知所措,原本只是擔心龐勁東會做出過激反應,現在更加擔心自己的那些話嚴重刺激到龐勁東。
就在唐韻的手即將觸到按鈕的時候,龐勁東突然微弱的喊了一聲:“等等…….”
伴隨着這兩個字,心電儀的鳴叫停止了下來,波形顯示龐勁東的心跳已經恢復正常了。龐勁東的臉龐剛纔變成了鐵青色,此時也開始變得正常起來,只是身體間或微微抽搐一下,額頭滲出了些許的汗珠。
唐韻拿出面巾紙給龐勁東仔細的擦拭了一下,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對冷雨說:“冷小姐,麻煩您還是先回去吧……”
“不用……”龐勁東無力的搖了搖頭,輕聲說:“留下來,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包括任何一個最微不足道的細節!”
冷雨再一次猶豫了起來:“可是你的狀況……”
“我又不是七八十歲的老人,病臥在牀上等着人生的最後時刻,聽到一點難過的事情就會斷氣!”龐勁東苦笑着搖了搖頭,看起來仍然是那麼的虛弱無力:“所以你儘管說出來好了!”
冷雨的顧慮沒有完全打消,試探着問:“你不會責怪我?”
龐勁東坦然告訴冷雨:“其實我的心裡已經責怪你了,但是我並沒有說出來,因爲我知道這些都不怪你。你沒有必要去捏造這些謠言,也沒有理由把這些謠言講給我聽,我認爲你在更大程度上是被人誤導了!”
“誤導?”冷雨苦笑着搖了搖頭,問:“你認爲我說的不是事實?”
龐勁東斬釘截鐵的說:“我堅信父親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看到龐勁東的這個態度,冷雨無法再說些什麼了,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了唐韻。
唐韻看了看冷雨,輕聲咳嗽了兩下,問龐勁東:“我能說兩句嗎?”
龐勁東點點頭:“說吧!”
“咱們說好了,無論我說些什麼,你都不可以生氣!”
龐勁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吧……”
唐韻嘆了一口氣,緩緩地說:“其實冷雨剛纔說的這些事情,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經聽說過了!”
龐勁東聞言眉頭立即鎖在了一起:“什麼?”
“是的!”唐虞用力的點點頭,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只是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
“爲什麼?”
“因爲擔心刺激到你,更擔心沈昊在你心裡的形象被破壞,而且此前也根本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唐韻說的並不完全是實話,隱瞞這些事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所謂的“間不疏親”。沈昊與龐勁東畢竟是父子,沈昊無論做出怎樣的事情,龐勁東都可能會大度的予以原諒,何況這些事情與龐勁東本人並沒有關係。
這也就是說,沈昊與龐勁東之間不會因爲這些事而如何,反倒是說出這些事的人可能會遭受到懷疑,所以這顯然是一個非常不聰明的做法。
唐韻這個人最多考慮的是自己,能爲龐勁東考慮一些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
龐勁東緊盯着唐韻,關切的問:“你怎麼看?”
唐韻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我暗中做過一點調查,結果證明這些是的確發生過,並不是有人捏造出來的謠言!”
“那麼……”龐勁東極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的語氣,卻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比如那個被人滅門的娛記,難道能肯定全部都是我父親作爲?”
“我認爲能!”唐韻點點頭,毫不客氣的指出:“因爲有很多跡象指向你的父親!”
“難道就不可以是被人栽贓?”
“當然有這個可能,但是我們要弄明白,別人栽贓的目的是什麼!”唐韻微微搖了搖頭,說:“那只是一些痕跡,並不能成爲法律上的證據,如果是想要陷害沈昊的話,我認爲應該留下更多的充足的證據!此外,事情過去已經兩年了,並沒有因此進一步發生什麼,甚至警方都沒有對沈昊進行任何調查,所以我從中實在無法找到動機!”
“是不是有可能……”龐勁東並沒有想到其他可能,所以把話說到這裡就打住了。
“難道說僅僅是爲了敗壞沈昊的聲譽和形象?”唐韻又搖了搖頭,自己給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如果是這樣的話,手筆未免太大了,投入的資源也實在太多了!”
“這麼說,你也認定了,我父親真做過這些骯髒的事?”龐勁東問着,聲音不免提高起來,臉色也有些漲紅了。
“你先別激動,我還沒說完呢!”唐韻輕輕拍拍龐勁東的肩膀,接着說了下去:“雖然事情看起來大致如此,但我認爲背後是大有文章的!只是究竟有怎麼樣的文章,我現在還沒有發現什麼證據,既想不到會是什麼人操縱了這一切,也想不到對方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也就是說……”龐勁東再次苦笑起來,聲音非常的大,眼角里面還帶上了一絲淚花:“在找到充足的證據之前,你也相信這些事情的確是我父親做的了!”
“其實就算真是你父親所爲,也沒有什麼可以奇怪的!”
龐勁東馬上問道:“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人都是有兩面性的!”頓了頓,唐韻進一步解釋道:“他在你面前是以一個好父親,不代表在外面和其他人的面前,就一定是一個好朋友、好老闆,甚至於……”唐韻說到這裡拖起了長音,過了片刻才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是一個好人!”
龐勁東聽到這句話當時愣住了,雙眼睜得大大的,茫然看着唐韻,許久沒有說出來一句話。
“很抱歉這麼說……”唐韻看了看心電儀和其他設備,發現一切都維持在正常水平上,纔多多少少鬆了一口氣。
龐勁東訥訥的說了一句:“不要說抱歉……”
“其實我覺得你對這些事情,應該比我更加有覺悟!因爲你經歷過太多了,其中很多是普通人做夢都想象不到的,所以你應該充分見識到人性的險惡和多面性!”
“經歷過太多?”冷雨輕聲重複了一遍這句話,有些忘卻了剛纔的緊張,對龐勁東產生很大的好奇。
唐韻說的完全是事實,儘管可能在心計上不如唐韻,但是龐勁東所經過的和見過的,是幾個唐韻加起來都無法比擬的。只是任何人都有逃避現實的本能,暗藏在潛意識中在不經意的時候作怪,讓人們不願意接受那些自己不喜歡的事實,包括龐勁東也不例外。
屋子裡一時沒有人說話,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之中,但是很快的,龐勁東的眼神就恢復了光彩,變得和往常幾乎沒有什麼兩樣。
“那麼你認爲……”龐勁東看着唐韻,緩緩的問:“我應該怎麼做?”
唐韻立即回答道:“如果是放在過去,你沒有理由干涉沈昊的生活!但是現在,這些事情已經影響到了你,那就是沈昊看上的女人成了你的女朋友,那麼你就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
“你說的有道理!”龐勁東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提出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眼下我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