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夏陷入“半植物人”狀態時,濱海醫院住院部三樓的一個辦公室裡邊,幾名白大褂大夫陸陸續續的圍着中年醫生坐定。
這裡是住院部的小會議室,一般當患者有重大病症,需要院裡邊幾個專家大夫進行討論會診的時候,大家都會在這裡進行。
“下面,我簡單的將患者的情況說明一下:小櫻,女,10歲,兩個多月前進入咱們醫院主要治療,其主要症狀是……”
環視了一圈,中年醫生便翻開了一本病例,仔細的將小櫻的情況介紹了一番。底下的幾位醫生用心聽着,不時拿筆記點什麼,整個會議室安靜至極。
這些專家都是濱海醫院各個科室的主任醫生,大家在濱海醫學圈子裡邊也都是小有名氣的人物。今天受中年醫生的邀請,對小櫻的病情進行會診。
“好了,大致情況就是這樣了!接下來的,是小櫻的的CT檢查結果,諸位請看。從圖片上看來,小櫻的身體沒有任何的異狀。”
中年醫生作爲會診發起人,以及小櫻的主治大夫,率先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對,看起來是這樣的,這和正常人一模一樣。”靠他最近的一位女專家仔細的觀察了CT圖片之後,推了推眼鏡,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的確是這樣,完全正常。”
“大夥看,如果沒人告訴我她的症狀,我會覺得,這完全就是一個正常人的檢驗結果。”另一名矮個子專家老老實實的說着。
剩餘專家紛紛點頭。
其實大部分人,之前都聽說過了這麼一個奇怪的案例,畢竟一個患者住院兩個月都沒查出來具體症狀,無論在哪家醫院都不是小事。
好在今天受到了中年醫生的邀請,大家終於能夠一解困惑了。
“確實如此!”
中年醫生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環視了大夥一眼,他有繼續開開始陳訴自己的看法:“各位,雖然檢查結果正常,但是我們還是在患者小櫻的體內,找到了病竈。”
擡手指了指CT圖片上的某個位置,他繼續解釋着:“我個人認爲,面對這種情況,有必要對患者施行大膽的治療手段。”
“具體呢?”
最先說話的女專家皺皺眉頭,似乎對中年醫生的這個建議不太感冒。作爲常年沉浸在醫學領域的專家,她有種直覺,大膽的針對病竈治療,恐怕並不是一種很好的方式!
中年醫生瞥了女專家一眼:“是這樣的,我懷疑病人的病竈,便是這種奇怪症狀的根源。既然如此的話,切除掉病竈,徹底根除病源便是切實可行的。”
“切除病源?”
女專家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會議桌上的幾個專家也都紛紛的相互交流了起來,各自探討着對中年醫生這個治療方式的看法。
中年醫生倒也不急,靜靜的看着交頭接耳的這些專家,他本着調節氣氛的念頭,說道:“各位,在大家思考的這會空檔,我給大家講個笑話。”
極個別專家挑頭看了看。
“之前我在患者小櫻病房的時候,居然有一個根本就不懂醫術,也沒有任何行醫資格的傢伙,貌似叫做林先生什麼的,要替患者治療,你們說搞笑不搞笑?”
“可能那傢伙覺得,醫
生根本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職業,隨便是個人就能幹的了……哼,那傢伙竟然不自量力的提出要給小櫻治療。”
“我作爲主治醫生,自然是強烈制止了這種鬧劇。大家可以想象,在醫院的輻射範圍之內,竟然有人公然搞出這種鬧劇,真是不可理喻啊!”
回想起之前的事情,中年醫生眼中滿是戲謔之色。在他看來林夏那所謂的治療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完全沒有絲毫的科學依據。
女專家忽然擡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住了中年醫生:“雖然有些冒昧,但是我還是想問問,你該不會是在和那個林先生置氣吧?”
她也算是認識中年醫生多年了,知道對方是個極度自信,容不得任何插手任何事的偏執狂。聽着對方的訴述,她敏銳的感覺到了些東西。
“嗯?”中年醫生一愣,怔住了。原本在討論着那個大膽治療方式的衆專家們,聽到了女專家的問題,很快也意識到了她在擔憂什麼。
醫者父母心,而身爲醫生如果要保持治療的科學性,首先得保持自身的理性和嚴謹。可瞧着中年醫生這模樣,似乎心緒有些不寧。
莫非真的和女專家所問的一樣,他只是爲了和那個什麼林先生置氣,所以纔想出了這麼一個治療方法?
說實話,在座的都是有多年工作經驗的醫生了,在簡單的討論了下中年醫生的方法之後,大部分人便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萬一,患者小櫻的病症並非是由病竈引發,那該怎麼辦?
按照目前的狀況來看,患者小櫻雖然身體虛弱,基本上還能保持正常的生理機能。可萬一切除病竈起不到預想中的效果,那患者的情形就危險了。
畢竟纔是個十歲的小姑娘,各項生理指標遠遠沒有達到成年人的健康程度。假若切除病竈出錯,那簡直就是在本就糟糕的體質上,雪上加霜。
到時候患者能不能維持正常生理指標都是個問題。
眼見大夥都朝着自己投過來質疑的目光,中年醫生只覺得臉皮上火辣辣的燒,置氣?這女專家怎麼會問怎麼愚蠢的問題?
我堂堂濱海醫院的科室主任醫生,難道會跟一個完全不懂醫學的傢伙置氣,真是搞笑?這完全無法理解嘛!
搖頭示意,中年醫生堅決否認這種說法。
“不好意思,我身爲患者小櫻的主治醫師,肩負着保護患者安全健康義務。所以我並不是和那位林先生置氣,而是在履行我的職責。”
“再者說了,我犯得着跟那麼一個不懂醫學的傢伙置氣麼?那對於我來說,無異於自貶身份,我纔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
彷彿是爲了駁斥女專家的這個說法,中年醫生又補充了一句:“我提出的這個治療方法,雖然有些大膽,卻完全是出於爲患者小櫻考慮的目的。”
聽到中年醫生這麼說,衆專家都不吭聲了。
發出質詢的女專家眯着眼睛,觀察着中年醫生的表情,心裡面嘆了口氣:無論怎麼聽,他這番話裡邊的意思都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如果他真的沒有和那林先生置氣的話,他根本就不會解釋這麼一大堆。而事實上卻是,他用了好幾個藉口來掩飾一個謊言。
對於一些事情來說,解釋往往就是掩
飾!
若單純的置氣倒也沒什麼,可那個治療方案,明顯就是在氣頭上的產物——確實太過於冒險,真的有可能危及患者小櫻的生命安全!
考慮了一下,女專家決定問清楚點:“好吧,我暫且相信你的話。可你有沒有考慮過,萬一這種治療方式失敗呢?患者怎麼辦?”
“絕對不會失敗!”中年醫生大手一揮,斬釘截鐵的低吼了出來。
這下會議室裡邊的衆多專家們,都察覺出了點端倪。一般來說,無論是多麼經驗豐富的醫生,都不敢隨便說自己的治療方案一定奏效。
醫療這種東西雖然是講科學,可某種程度上,確實是跟氣運有關聯的。說不定哪一天走了背運,醫生就會陰溝裡翻船。
可他卻這麼的篤定!
女專家心裡面幾乎認定,中年醫生此刻已經進入了一種亢奮狀態。一種潛意識裡邊,要跟那位林先生對抗的亢奮狀態。
只是他本人卻根本察覺不到,還以爲自己依舊是出於理性狀態。
擔憂的跟身邊的幾個專家交換了下目光,無聲的交流間,大傢伙獲得的一致的認識,女專家再度看向了中年醫生:“凡事無絕對嘛,咱們也就是討論一種可能性,畢竟手術這種東西……”
“你們不相信我的能力?”
中年醫生的一張臉頓時沉了下來,很顯然,剛纔女專家和那幾位專家目光交流的小動作,他都看在眼裡了,只當這些人是在懷疑他的能力。
“不,我們相信你!”
無奈的搖了搖頭,女專家繼續試圖努力:“但是,我們也得爲了患者考慮。畢竟你的治療方案太過於大膽,卻缺乏了相應的緊急備用方案,所以我們……”
“你們不同意,對不對?”中年醫生猛地揮手打斷了女專家的話,旋即接茬說了一句,眯着眼睛環視了四周一圈。
目光所見,剩餘幾個專家的表情眼神,都跟女專家高度一致。雖然沒吭聲,但似乎是在無聲的表達着各自的抗議。
女專家輕咳了一聲:“咳咳…不是不同意,我們只是怕患者萬一……”
“哼!”
中年醫生忽然一拍桌子,陡然擡高了語調:“怕萬一怕萬一……你們前怕狼後怕虎的,能治的好病麼?都像你們一樣,醫生的價值何在?”
“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你不能拿小姑娘的生命做試驗。”
深深的吸了口氣,似乎是感覺到中年醫生已經有些偏執了,女專家無奈的搖搖頭,重重的說出了自己的最終觀點。
其他專家紛紛附和的點頭,小聲附和着女專家的意見,會議室裡邊,很快便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種不同的意見派。
只不過中年醫生卻是絕對的少數派。
“生命安全?哼,沒想到你們居然都是一羣膽小鬼,患者本來就虛弱無比了,我這麼做完全是爲了治好她,再說了!”
中年醫生忽然頓了頓,語氣有些冷漠:“即便是出了問題,我身爲醫生自然會盡力搶救的,難道我會眼睜睜的見死不救?”
“萬一搶救不過來呢?”女專家緊緊咬着嘴脣,臉上佈滿了擔憂之色,中年醫生很是篤定的點頭:“一定能搶救過來。”
突如其來的沉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