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子的“鞭罰”終於是結束了。
他的整個脊背都已經是血淋淋一片,深深的吸了口氣,強忍着用力過度都有些虛脫的手臂,將皮鞭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緩緩的走到了少爺房門口,敦子咬着牙,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少爺!”脊背上被鞭打爛的皮肉,瞬間被撕扯了起來,痛入骨髓。
可敦子卻只覺得心裡面舒服了一些,不知道爲什麼這一通自我鞭罰,就像是那種基督教徒歷經鞭笞之後,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
“哦,進來吧!”
黃曉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敦子的傷勢,隨後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示意他坐下。敦子很識趣的搖了搖頭:“少爺,我還是站着吧。”
“不錯,這纔是我黃家的人!”黃曉點了點頭,很是滿意,伸了個懶腰,他忽然說了一句:“敦子,明天的成人禮,林夏會來!”
“嗯!”
“我想殺了他!”
“嗯!”
“你不想聽聽我怎麼殺他嗎?”黃曉忽然有些好奇,往日裡敦子聽到這種話的時候,都會顯得很吃驚,但今天敦子似乎根本沒表露出這種情緒。
不過黃曉自然不會糾結於這個問題,此刻他滿腦子裡邊考慮的都是一件事:明天到底該如何去對付林夏這傢伙?
打心眼裡,他是想一刀砍了林夏。雖然那傢伙實力比較強悍,但黃家數百年的家族,唯一不缺的就是真氣強者。
護衛們解決不掉,大不了動用家族裡邊的供奉就是了!
問題在於,黃曉不是把事情做得這麼沒品——再者說了,明天白靈也是要來的。如果能當着白靈的面,好好戲謔林夏一番,然後在殺掉他,這事就完美了。
到時候他黃曉便能抱着美人歸了!
敦子低了低頭:“少爺自然有少爺的安排,敦子只需要聽少爺的安排就是了。上刀山下火海,少爺你只需要一句話,畢竟……”
說到這,敦子深深的吸了口氣,咬着牙擠出一句:“我敦子是黃家的一條狗!”
“好!”
滿心沉浸在思緒中的黃曉,竟然絲毫沒聽出敦子話語中的那點意思。不僅沒聽出來,敦子這句話還讓他誤以爲是手下在向自己表忠心。
得意的昂了昂腦袋,黃曉端起高腳杯,輕輕的抿了一口,這才緩緩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敦子,明天這件事情,就由你來操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敦子終於是從黃曉房間裡邊走出來了,臨走的時候,提醒道:“少爺,這四個護衛兄弟……要不先放了吧?”
“隨便,趕快弄走,這四個廢物,我看着就眼煩。”
“多謝少爺!”
敦子深深的鞠了一躬,這才關上房間的門退了出來,朝着傭人們點了點頭。傭人們手忙腳亂的,幫着將四個護衛放了下來。
“敦子哥,是扔出去還是直接……?”一個傭人疑惑着問道。
以往黃家也有處罰護衛的先例,不過那種一般都是家主執行。執行完畢之後,大多數受罰人都是出氣多進氣少,故而扔出去的居多。
黃家這座府苑背後不遠處,便是一片樹林,多年以來形成的規矩,受罰護衛無論輕重都直接扔在樹林裡,任其自生自滅。
“送他們到後院,敷點藥,讓他們休息好了之後,再請出府去。”敦子囑咐了一遍傭人們,幾個頓時瞪大了眼珠子:“這個,這個……不合規矩……”
往常遇到這種情況,大傢伙都是直接將受罰者扔出去的。
“合不合規矩你們不用管,照着我的吩咐做就是了,有人問起來,就說是我吩咐的!”敦子打斷了傭人們的話,很是生硬的強調了一遍,傭人們再也不敢遲疑,連忙照做。
敦子又看向了這四個護衛,忍着背上的痛意,他拱了拱手:“弟兄們,我敦子只能幫大家做到這一步了,大家自己保重。”
“敦子哥,弟兄們謝你了……”
“兄弟們謝你了……以後兄弟這條命就是敦子哥你的……”
四個護衛哪裡不清楚,敦子此刻這麼吩咐,簡直就是把半隻腳踏進閻王殿的他們生生給拉了出來。被鞭打了個半死都沒掉個眼淚的漢子們,此刻居然低聲嚎哭了起來。
敦子微微搖了搖頭,不着痕跡的指了指房間的方向:“都不要耽誤時間了,快走吧!”四個漢子明白敦子是怕黃曉聽到動靜,強忍着痛意,四人在傭人們的攙扶下,走出了獨院。
處理好了這件事情,敦子心裡面輕鬆了很多。
他也是黃家的人,眼瞧着護衛們被罰成這樣,又要扔出去自生自滅,他便想着也儘量護着弟兄們一點。畢竟兔死狐悲,誰知道哪天就輪到他了呢?
忍着背上的痛意走出了獨院,沒走幾步,一個身影映入了敦子眼簾:二先生。
二先生不知道在忙什麼,左手裡緊緊的攥着一副老花鏡,右手拎着個小袋子,邁着小碎步,滿臉思索的朝着門口走着。
瞅見左右沒人,敦子忽然一衝動,低聲喚了句:“二先生?”
“嗯?”
匆匆行走中的二先生一愣,回頭看去時,臉上露出驚訝之色:“敦子……你怎麼在這?咦,你這脊背上是怎麼了?”
敦子慢步朝着二先生走了過去,搖了搖頭:“今天辦事出了差錯,被少爺鞭罰了。”
“哦!”
二先生悠長的點了點頭,一副瞭然的模樣,忽然他像是記起了什麼似的,說道:“不對啊,我記得敦子你不是少爺最信任的人嗎?少爺捨得罰你?”
這話二先生幾乎是用玩笑的語調說出來了,很顯然,他心裡面一直記着前段時間的那件事情。
當日黃曉忽然在議事廳向他發難時,要不是敦子大力作證支持,他豈能落到如此尷尬的下場!
沒想到這才幾天,敦子居然就被少爺鞭罰了。二先生此刻真的很想說一句,老天有眼啊,終於讓這鑽營的小人得到了報應。
“二先生說笑了!”
敦子苦笑一聲,卻也不解釋什麼,他心知二先生心一定是都恨死自己了。可有些事情,他卻不得不對二先生說。
瞥了瞥左右無人,敦子忽然壓低了嗓音:“二先生,你和林夏私下有聯繫嗎?”
二先生大吃一驚:“什麼?”
他倒是聽清楚了敦子再說什麼,只是沒想到,就在黃曉獨院外幾米之處,敦子居然敢跟他問這種問題!
這是一個試探麼?他心裡面犯嘀咕了,畢竟在他眼裡面,敦子就是黃曉的爪牙,鬼知道對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疑惑的望着敦子,二先生沒有立即回答。
敦子卻是急了:“我知道您老不相信我,但是有件急事,我必須要通知到林夏。可我今晚又不能出黃府,所以我才……。”
跟了少爺這麼段時間,敦子知道在黃家平淡無奇的府苑之中,不知道暗中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一旦踏錯一步,他的下場不會比那四個護衛好多少。
再說了,作爲黃曉那個計劃的執行人,他要是今晚不在黃府,明天要是出了
什麼事情,大家一猜就能猜出來是他這個環節出問題了。
但二先生就不同了,尤其是對方頂着供奉的名頭,在出入方面就比他靈活很多。更不用說,以二先生的實力,整個黃府沒幾個人能做到監視於他。
二先生的瞳孔猛然間放大,死死的盯了敦子好一會,他這才緩緩說道:“敦子,我不知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我跟林夏,卻是半點關係都沒有!”
說罷,二先生絲毫沒有猶豫,轉身便走。敦子卻是在原地恨得一跺腳,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了!
敦子此時不會想到,數裡之外的某個偏僻宅院裡邊,竟然有人正在提及他:“老爺,您說醫院這事,會不會是林夏那小子看破了咱的局?”
一個黑衣人恭敬的站在宅院中,他面前是一張碩大的寬背椅子,椅子上端坐着只露出背影的老爺。
今天當醫院發生那麼一檔子事的時候,這邊就得到了消息,尤其是當這邊知道,林夏居然治好了敦子女兒的病時,黑衣人便匆匆趕回來報信。
在他看來,這敦子極有可能被林夏給識破了,至於治病一事,還指不定是怎麼回事呢?聽到了黑衣人的話,老爺緩緩道:“哦,依你之見呢?”
“這個嘛?”
黑衣人頓了頓,這才試探着問道:“老爺,我覺得您布的局,林夏那小子是斷然破不了的。可這幾天,接二連三的老是……”
座椅上的老爺忽然擡起了手臂:“周家那個廢物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此人原本就是個牆頭草,他既然選擇了死路,你就當他是死人好了。”
“是,老爺!”黑衣人憤憤不平的說着。
他倒是不敢反駁老爺的話,可根據他的情報來看,那個周家的廢物在背叛了老爺之後依舊是活的有聲有色,哪裡像個死人?
也就是老爺攔着不讓動手,否則的話,黑衣人一定把那個傢伙的脖子給擰斷了!
“至於敦子的事情,呵呵,我倒是有點好奇了,這林夏竟然能破了我的手段。這個小子,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
坐在靠椅上的老爺,倒是沒去注意自己手下的模樣,他忽然記起了黑衣人報告中的一個細節,竟然是笑了出來。
黑衣人聞聲一怔,臉色忽然難看了起來。他直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林夏治好敦子女兒這麼重要的事情,他居然給忽略了過去。
緊緊的攥了攥拳頭,黑衣人狠狠的說道:“老爺,我覺得這小子一定是有什麼逆天的機緣,否則的話,他怎麼可能會……”
“機緣?哼!”
老爺忽然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整個椅子都震了震。
黑衣人身子一哆嗦,低下了腦袋,老爺這才繼續說道:“縱使是有機緣,也得有實力去領受。不是我說你,你比起那小子來,差太遠了!”
“您說的對老爺,我,確實是……”黑衣人臉紅脖子粗,一副懊喪的模樣。
“確實是什麼?那小子孤零零一個人,修爲也是半吊子水平,可你呢?一直呆在我身邊,又有我指點,竟然還不如那小子!”
老爺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不成材啊!同樣的功法,你竟然還比不過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子,你啊你!”
“撲通!”
黑衣人身子一哆嗦,腿一軟便跪了下來,滿臉羞愧的低着腦袋,咬着牙狠狠道:“對不起,我辜負了您的期待,不過您放心,我一定不會比那小子差了。”
“不要光是說!”老爺不滿的哼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