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謝倆人相互吹捧的正高興呢,依舊瀰漫着的煙霧裡,忽然傳來了楊逍的說話聲。
得意忘形的結果,基本都不是太好。
老謝倆人現在是深有感觸。
如果不是他們太得意,又怎麼會忘記還有個大魔頭,需要他們每一根神經都要繃緊,萬萬不能讓槍口朝下?
別看他們的手指還扣在扳機上,依着他們的功夫,也能在零點零幾秒內,就擡槍射擊。
但就是在這零點零幾秒內,已經藉着煙霧掩護走到慢慢摸到他們面前幾米處的楊逍,就能使出雷霆手段,在中彈之前,至少能把其中一個人斃於手下。
這樣說不是在給她吹,而是事實。
任何人在垂死掙扎時,所爆發出的殺傷力都是驚人的。
狗急了能跳牆就是這意思了。
荊紅命倆人勝在是多年兄弟,配合默契,手裡又抱着突擊步槍這種大殺器,自身更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名動天下的不敗神話。
而楊逍呢,則算是個來自外界的異類。
就連驕傲到不行的胡滅唐,都自認不是她的對手,那麼就足夠讓任何人在面對她時,都得小心再小心了。
所以三個各持所長的人,一旦動手,那麼鹿死誰手還真未可知。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三人拼殺的過程,絕不會超過十幾秒鐘。
畢竟子彈出膛的速度,可是高達每秒三百米以上的。
楊逍的說話聲落下後,時間就彷彿凝固了。
三個人的神經卻繃到了最大限度,心跳也驟然加速,好像擂鼓那樣,幾乎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唯有瀰漫在洞口的煙霧,正在隨着夜風緩緩散去。
讓一身白衣的楊逍,在老謝倆人的視線中,越加的清晰。
相信大家都該清楚,瓦斯催淚彈爆開後,對人所產生的殺傷力,不說是致命的,但肯定能讓人失去動手能力,只能雙手捂着嘴巴,蜷縮起身子躺在地上,拼命的咳嗽。
楊逍沒有這樣。
就彷彿這瓦斯催淚彈所爆出的煙霧,只是山間野林間的白霧,除了給她營造出好像站在仙境裡的氣氛,就再也沒有別的作用了。
荊紅命眼睛微微轉動了下,看向了楊逍的右手。
楊逍的右手裡,攥着一塊小孩拳頭大的石頭。
三角形的。
石頭的每一個角,都能輕易砸破人的腦袋。
荊紅命的目光,又慢慢落在了她的雙腿上。
楊逍看似很隨意的站在那兒,沒什麼奇怪之處。
但在荊紅命這種殺人行家眼裡,卻能從她稍稍彎曲的右腿膝蓋,左腳向前邁出一小步的姿勢上,看出她已經處在了隨時都能暴起的狀態下。
她若驀然暴起,右手裡的石頭,會以可能比子彈出膛還要快,還要猛的速度,砸向謝情傷。
石頭砸出去的同時,她整個人則會化成一道幻影,撲向荊紅命。
老謝要想避免被石頭砸中,那麼勢必就會邁步躲閃。
而他在躲閃時,對危險有着敏銳預感的第六感,會促使他全心全力去躲開危險,就不能分心去擡槍,扣下扳機了。
等老謝竭力躲開石頭時,楊逍已經撲到了荊紅命身上。
荊紅命或許還能有機會開槍——誰能保證,他在倉皇之下,能把楊逍一槍斃命?
如果不能把楊逍一槍斃命,那麼死的就是他。
就連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胡滅唐,都說不是楊逍的對手了,這些年來被俗事纏身的荊紅命,有什麼理由能躲開她的致命一擊?
事情真要發展到那一步後,謝情傷還有開槍的機會嗎?
沒有。
因爲大家距離太近了,又是近身格鬥,即便是他有機會開槍,也會有誤傷荊紅命的忌憚。
如此一來,謝情傷失去槍械的優勢後,還有把握能滅掉楊逍嗎?
依然沒有。
當然了,謝情傷拼着兩敗俱傷,或許真能剷除楊逍——楊逍,是不能死的。
在那份紅一號的機密檔案中,歷代軒轅王都和華夏國運龍脈有着無法分割的關係。
除非老謝倆人不信國運龍脈的傳說。
可他們能,或者說敢不信嗎?
如果能,如果敢,二十多年前的那位老人,也不會把他們四個人招到京華了。
而且,他們四個人,也不會在這些年內,付出了那麼多的犧牲,暗中做了那麼多準備了。
所以,楊逍不能死。
老謝倆人,也不想死!
三個人就這樣僵持着,很久都沒說話。
更沒有任何的動作。
此時此刻,哪怕是一隻受驚的老鼠,自旁邊吱的叫着跑過,都能引發一觸即發的決戰。
汗水,自老謝額頭慢慢地滾落,淌在了雙眼內,淹的很疼。
他只能死死盯着楊逍,不敢去看荊紅命。
卻相信荊紅第十當前的情況,比他好不了哪兒去。
楊逍呢?
額頭倒是沒有往下淌冷汗,可她不住收,縮地瞳孔,就證明她全身緊繃着的神經,始終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無論她有多麼的牛比,在當前這種大家都很忌憚的情況下,也沒有丁點必勝的把握。
眼前這兩個男人的真正實力,再次給目中無人的楊逍敲響了警鐘。
盛名之下,無虛士。
老謝等人不敗神話的名頭,如果是用嘴吹出來的,那麼他們現在早就被虐殺十八遍了。
讓人窒息的緊張氣氛,魔鬼一般死死籠罩在三個人身上。
當楊逍額頭上,終於有細細的冷汗冒出來時,老謝的左腿,已經開始有了輕微的顫抖。
這是他全身神經繃緊太久,都不敢放鬆一瞬間,所導致的身體本能反應。
“咕,嘎嘎!”
一聲詭異的怪叫聲,忽然從他們左邊十幾米外一棵樹上傳來,打破了這份窒息。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荊紅命倆人猛地擡槍槍口,扣下了扳機。
就在他們的突擊步槍,吐出兩道暗紅色的火舌時,楊逍右手也已經擡起。
噠,噠噠!
兩個點射過後,一個東西自那邊樹上,打着滾的落了下來。
那是一隻貓頭鷹。
這隻貓頭鷹肯定是剛睡醒不久,發現有三個人在那邊僵持,誰也不敢動一下後,就有些納悶,忍不住用它特殊的聲音,問他們在幹毛。
事實證明,在遇到這種情況時,最好是能悄悄的走多遠,就走多遠。
實在走不了呢,就在旁邊乖乖地當個吃瓜羣衆就好。
千萬別試圖貧嘴滑舌的,不然就有可能像這隻悲催的貓頭鷹那樣,在詭笑聲未落時,胸脯上就被打了兩個槍眼,腦袋更是被一塊石頭,給砸的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唯有貓頭鷹的身子,在地上不甘的撲棱了幾下,這才寂然不動。
但它的死,是重於泰山的——
因爲它的“及時”出現,才把三個人一觸即發的殺招,都引到了它身上。
一觸即發過後,現場那種讓人窒息的緊張,也頓時煙消雲散。
沒了殺氣,雙方都不用擔心,對方會猝然發動襲擊了。 ¤t tkan ¤co
“呼。”
看着那隻偉大的貓頭鷹,老謝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臉色疲憊,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無論他有多麼的不甘,他都不得不承認,他已經老了——再也不是二十多年前,那個一晚上七次都不知疲倦的四月血鷹謝情傷了。
至於武俠小說裡,那些七老八十還能力斃某人於掌下的老和尚,都是作者歪歪出來的。
因爲一個人的身體是否強壯,與他的精氣神,主要是腎臟有關係。
人的身體,在過了三十之後,其實就是個從鼎盛期,逐漸走向沒落的過程。
七八十的老頭,如果還能比十七八的少年更厲害,純粹就是不科學啊——
相比起老謝,荊紅命的情況好不了哪兒去。
只是因爲生性的原因,他沒有做出老謝這種放鬆動作來罷了。
可他卻能清晰感受到,剛纔長時間的對峙,是他人生中對敵最兇險的一次。
所耗費的體力,精氣神,比他們當年在南越全殲敵方王牌特種兵猛虎連更甚。
“還打嗎?”
又是楊逍率先說話。
她的情況,相比起老謝倆人來說,要好很多。
這是因爲,一來她本身功夫相當牛比。
二來則是她正是雙十多點的年華,精力充沛着呢。
老謝苦笑了下,反問道:“你說呢?”
“我看還是算了吧。”
楊逍想了想,才說:“真要打起來,我沒有把你們幹掉後,再全身而退的把握。”
荊紅命冷冷地問:“你有把握能把我們兩個人都幹掉?”
“不能。”
楊逍倒是爽快,搖頭說道:“但我可以這樣說啊。你們也可以這樣說的,我沒意見。”
“呃——”
荊紅命沒話說了。
楊逍到揹着雙手,仿似閒庭信步般自兩大高手中間走過,絲毫不擔心他們會不會突然擡槍。
因爲剛纔貓頭鷹的怪笑聲響起時,三個人如出一轍的反應,已經證明他們誰也不想動手了。
簡單的來說,那一刻的反應,就是他們三個人都在賭。
賭對方不會趁機傷害自己。
趁着對手的殺意被貓頭鷹吸引,而猝然動手,可是剷除對方的最佳時機。
幸好,他們都賭贏了。
雙方,誰也不願意殺掉對方。
這也是楊逍所奇怪的地方,走出幾步後纔回頭問道:“剛纔,爲什麼不趁機殺我?不要和我說,你們也看出我不想對你們下手的。”
“你先說。”
老謝從來都不是個吃虧的人,哪怕是說話時的主動權。
“好吧,看在你們是李南方叔叔們的份上,那我就先說。”
楊逍想了想,這樣說道。
老謝眨巴了下眼睛,側耳凝神細聽。
他倒要聽聽這個魔頭,會說出什麼理由來。
可等了足有十幾秒鐘,楊逍都沒再說話。
老謝感覺被耍了,眉頭皺了下,問:“你怎麼不說呢?”
“我已經說過了。”
楊逍有些奇怪的問道:“你耳朵有毛病嗎?”
“你耳朵纔有毛病。”
老謝張嘴反罵了回去:“你說什麼——”
他剛說到這兒,就愣了下:“是,我耳朵有毛病。”
看在你們是李南方叔叔們的份上。
這就是楊逍的答案。
如果不是因爲李南方,楊逍剛纔就會趁機對他們痛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