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方不用回頭看,也能感受到背後不遠處也有人。
背後那個人,在悄無聲息的出現,封住他的退路時所散發出的殺意,絲毫不遜他正死死鎖定的笑面蠱神。
所以,他清晰感受到了絕望。
只有一個笑面蠱神,就已經讓他必須得全力以赴的對待了,背後那個人再出手,李南方唯有等死的份。
他不用回頭,那是因爲他不敢回頭。
只要他稍稍有所動作,就會露出致命性的破綻。
十數米的距離,看起來是個還算安全,能來得及逃走的距離,可對絕頂高手來說,卻是轉瞬間就能達到的。
他們是誰?
李南方瞳孔驟然猛縮後,心思電轉,金三角,怎麼忽然多了這樣兩個絕頂高手?
他們是——他們,來自華夏!
他們,是來清理門戶的!
李南方猛地想通了,無奈的低低嘆了口氣。
他已經知道站在他前方的人,是誰了。
除了最高現役的大局長荊紅命之外,還能有誰,能讓李南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再也不敢稍有動作,唯有全力以赴,來對抗那種泰山壓頂般的浩然殺氣?
殺氣,也分很多種的。
有詭異的殺氣,像曾經逆推過他的鬼女人。
有可笑的殺氣,像試圖用高跟鞋的細高跟,把他腦袋戳個洞的楊子。
還有憤怒的,暴躁的,莫名其妙的等等殺氣,但荊紅命的殺氣,卻帶着浩然的正氣,就像巍峨的泰山,你一旦來到山腳下,就不得不發自內心的去仰視,膜拜他。
這也是李南方爲什麼會想到清理門戶的原因。
他是謝情傷的徒弟,間接也算是老龍騰十二月的學生,現在他做出了有辱師門的蠢事,那麼老謝當然要把清理門戶,給國家一個交代了。
至於背後那個人,又是誰,李南方不想去猜了。
一個大小經歷上百仗卻不曾一敗的荊紅命,就已經足夠讓李南方伏法了,還有必要知道背後是誰麼?
除了老龍騰中的那幫鳥人,還有誰,有資格能在與荊紅命在一起時,散發出與他並肩的強大氣場?
但絕不會是老謝。
老謝再怎麼痛恨徒弟做了混蛋事,跳着腳的要把他碎屍萬段,也不會親自出手的,畢竟師徒倆是有感情的,和親爹沒太大的區別。
李南方再睜開眼時,笑面蠱神說話了:“你知道我是誰了?”
“您,是荊紅十叔。”
李南方嘴裡發苦,輕聲說道:“我真沒想到,您會親自來到金三角。”
“如果不是你做了這麼混蛋的事,我怎麼會來這鬼地方?你以爲,我很閒?”
荊紅命好像無聲冷笑了下,又問:“李南方,你覺得,你今晚還能逃得了嗎?”
“逃不了了。呼!”
李南方長長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下來,晃動了下有些酸澀的脖子。
既然已經逃不了了,那麼就沒必要再緊張了。
荊紅命稍稍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看在你是老謝的學生份上,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李南方眼睛一亮,連忙問:“十叔,您說!”
沒誰想死,尤其像李南方這種重情重義,心繫小姨的好男人——荊紅命既然說要給他個活命的機會,他傻了纔會梗着脖子說老子不怕死,你儘管放馬過來就是了!
在荊紅命面前服軟,就好比做錯事的孩子,向大人承認錯誤那樣,沒什麼丟人的。
荊紅命擡頭,看着天上的皓月:“我從沒做過以權謀私的事,今晚是初次。只要你說你成爲南區的老大,純粹是受到了賀蘭小新的蠱惑,再全盤托出她所有的犯罪證據,跟我回國接受詳細的調查。我可以擔保,不會讓你師母傷心的。”
“我——”
李南方只說出這個字,就閉上了嘴。
荊紅命沒着急催他,陪着他保持沉默。
起風了。
馬上就要十一月份了,在這個季節,華夏北方的晚上,氣溫已經下降到幾度左右,晚上來到山野間,不披上一件風衣就會覺得冷。
可在一年四季都比春天還要春天的金三角,風衣這東西實在沒什麼市場。
拂過臉頰的夜風,溫柔的,就像師母愛憐的手。
李南方搖了搖頭,輕聲說:“金三角的南區,與賀蘭小新沒有任何的關係。”
嚴格的來說,李南方的精神思想,與崇高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在大街上看到性感美女,照樣會歪歪騎在人身上的酸爽,能佔便宜時卻不佔,就會擔心老天爺會不會打雷劈了他。
可他還算是個在關鍵事前,光明磊落的男人。
無論是被賀蘭小新迷的神魂顛倒也好,還是一時衝動也罷,當初既然答應爲替她當替罪羊,那就會咩咩到死不回頭。
在這種事關身家性命的大事上,男人如果出爾反爾,那就是吃屎長大的了。
荊紅命看着他的眼神,一下子凌厲了起來:“你這是在作死。”
李南方很想說,自己作死,也是一種對生活的真實態度——想了想還是算了,荊紅命好像從來都不喜歡開玩笑,裝啞巴更好一些。
荊紅命緩步走了過來:“在你心裡,賀蘭妖女要比撫養你長大的師母倆人,比老謝夫妻,比嶽梓童,比追隨你的那些人,比你的事業加起來,還要更重要?”
李南方搖了搖頭,還是沒說話。
荊紅命走到他面前四米處,停住了腳步:“你被她的妖媚迷住了?”
李南方繼續搖頭。
荊紅命說話的語速更慢:“你甘心爲她死抗,就因爲曾經對她承諾過?”
李南方說話了:“我、我現在很後悔。我對不起師母,對不起所有真心對我好的人。”
“就爲了一個承諾,你就執迷不悟,明知道會讓真心對你好的人生氣,失望,也要在歧途上走下去,不見棺材不掉淚?”
荊紅命的聲音,凌厲了起來。
“唉。”
李南方嘆了口氣:“我很少,對人認真承諾什麼的。”
“我也不欣賞男人自食承諾,也看不起言而無信的人。”
平時話很少的荊紅命,爲了拉李南方走回正軌,今晚可謂是破例了:“但明知這個承諾會讓真心對你好的人傷心,失望,卻還要兌現,那就是傻了。”
李南方承認荊紅命說的完全正確。
尤其想想賀蘭小新現在正大加利用他,來抹黑他,爲她自己漂白的手段,李南方更覺得自己再終於對她的承諾,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傻鳥。
在荊紅命好像冷電的目光逼視下,他幾次張嘴,想把自己的承諾吃下去,卻偏偏說不出一個字。
連他自己也奇怪,怎麼就這樣不想讓賀蘭小新去死呢?
難道說,他真被這隻狐狸精給迷住心竅,寧死也要保護她了?
看李南方几次張嘴說話,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後,荊紅命那雙笑面蠱神下的眼裡,露出失望的神色,輕聲問道:“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他說出這句話,就證明不再給李南方活命的機會了。
等他說出未了的心願後,荊紅命就要痛下殺手。
“有。”
李南方這次的反應卻很快:“一年後,麻煩荊紅十叔去明珠龍家,把龍城城的孩子,抱到八百去給師母撫養,請她老人家原諒我。”
荊紅命愕然,下意識的反問:“龍城城,懷了你的孩子?”
想到讓岳家少奶奶,龍家大小姐懷了自己的孩子,李南方就驕傲——不過最好別表現出來,畢竟這也不是多光彩的事。
“呵呵,你還真了不起。”
荊紅命輕笑着,大加讚賞。
李南方早就聽說,荊紅命在人前幾乎從來都不會笑的,冷血不是?
冷血就該有冷血的樣子,彌勒佛那樣的笑口常開,還算哪門子冷血?
他還聽說,荊紅命笑起來時的樣子,格外好看。
一個男人,能笑得多好看?
他想看看。
荊紅命卻不給他機會,笑聲未落,動手了。
沒有絲毫的留情,上來就痛下殺手!
他在動手時的瞬間,爆發出的那股子凌厲氣勢,就像壓頂的烏雲被雷電劈開,狂風暴雨從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全面襲來,讓李南方無處躲藏,唯有大喝一聲,奮起還擊。
知道自己錯了,知道自己在歧路上走到黑就是該死是一回事,但願不願意引頸受戮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現在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的李南方呢?
砰!
李南方全力砸出的一拳,與荊紅命的右拳,火星撞地球般狠狠撞在一起,沒有骨裂的聲響,可居然發出了類似於鐵器相撞時,纔會有的金戈聲。
雙拳互撞的瞬間,李南方就像被高速飛馳的列車,給狠狠撞到那樣,身子疾飛向後,擦着背後那個人的肩膀。
站在他背後的那個人,這時候如果一拳打下,李南方肯定連招架的機會都沒有,腦袋就能被他給轟個稀巴爛。
那人卻沒動手,身子半擰看着他,發出了一聲古里古怪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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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也戴着面具,卻不是笑面蠱神的——特麼的,居然是島國最偉大的女友之一,蒼井姐姐。
看來這人對蒼井有着不一般的崇拜,也證明他是相當浪的一鳥人。
老龍騰中誰最浪?
除了七月玉面閻羅秦玉關之外,還能有誰?
據說當年一口氣娶了七八個老婆還不算,隱居香港後,更是把上街撩妹當做最大的樂趣。
這傢伙,就是個種馬。
也是種馬史上,最可怕的種馬。
確定這人是誰後,李南方更加絕望了。
就算他有黑龍的幫助,能力拼荊紅命,可再加上個秦玉關呢?
他除了死的很有節奏感之外,就已經沒有第二個結果可選擇了。
他不想死——
砰地一聲,李南方迅疾後飛的身子,重重撞在一棵樹上後,接着反彈撲到地上,看都沒敢看有沒有人追上來,就地斜刺裡一串翻滾,滾進了路邊荒草叢中。
接着一個彈跳,頭也不回的衝進了亂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