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新船建成後,必須得先試試水,才能確定它是否能堪當大任。
製作簡單的木筏,卻沒必要試水。
但當前這艘木筏卻有必要試一下,因爲只有四根木頭被捆在一起,當大浪襲來時,很有可能會把它掀翻,那麼需要李南方試試水,來檢測木筏哪一面的浮力比較大,就很重要了。
楊逍卻搶在李南方說話之前,喝令等等。
同樣,不等李南方回答,站在齊腰深水裡的艾微兒,擡手抹了把臉上的水,回頭冷笑道:“呵呵,你是怕他會趁機獨自逃生,不管我們嗎?放心,他可不是你這種冷血怪獸。”
楊逍絲毫不理睬艾微兒的冷嘲熱諷,在暴雨中,依然保持讓人討厭的高手風度,淡淡地說:“你放心他,我不放心。”
“那好,楊先生,請您去試水,好吧?”
艾微兒聳聳肩,左手擡起,做了個請的手勢時,臉上的譏誚更濃了。
楊逍怕水,地球人,哦,不,是小荒島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尤其是在當前糟糕情況下。
“你上來。”
楊逍望着木筏,臉色轉變了幾下。
他讓艾微兒上來,就是想用她和漢姆倆人,都做人質,避免李南方會獨自逃走。
“你來推木筏下水嗎?”
艾微兒反問。
這時候,需要有人在水中配合李南方,趁大浪再次撲過來時,迅速把木筏陸地上推下去。
“那就都不要走了。”
楊逍根本不接艾微兒這個話題,只是冷笑:“呵呵,你以爲,我看不出你和我懷裡這個女人,始終在同牀異夢,找機會除掉對方嗎?你是巴不得,她能被我挾持,你和李南方一起逃走的。”
“草,這時候你還沒忘記挑撥離間我們三個人的偉大——”
李南方氣急,再次破口大罵時,艾微兒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接着,她就拿過一根沒用完的草繩,在腰間纏了一圈,牢牢打了個結,把繩頭扔向了楊逍。
楊逍擡手抓在了手裡。
艾微兒冷冷地問他:“這樣,你放心了吧?”
楊逍笑了下,沒說話。
其實,依着他對李南方的瞭解,只需把懷孕的漢姆抓在手中,那廝也不會獨自逃生的。
可楊逍擔心,艾微兒會蠱惑李南方。
正如他所發現的那樣,艾微兒和漢姆,那絕對是同牀異夢的。
兩個表面上一團和氣的女人,都在防備對方,尋找能把對方“合理剷除”的好機會呢。
艾微兒跟隨李南方上了木筏後,萬一把他說服了,狠心扔下漢姆,一對狼狽爲奸的男女,就此悠哉悠哉的遠去——到時候,楊逍就算把漢姆大卸八塊,又有什麼叫用處呢?
但只要能把兩個女人都控制在手裡,就不怕李南方出什麼妖蛾子了。
“其實不用試的。”
回頭看了眼,已經來到數百米外的新一輪浪頭,李南方有些悶悶地說:“反正試不試水,我們都必須得上去了。”
“趁着浪頭還不是太大,試探一下更好。免得搞不清平衡,到水裡翻了。”
艾微兒嘴上說着,伸手在李南方後背上推了一把。
李南方無奈,只得擡腿爬上木筏,伸手說:“那你小心些。千萬不要站在繩子跟前,以防被它割傷。”
木筏的尾端,繫了一根草繩。
這根內裡夾雜了樹皮後很堅韌的草繩,是李南方試水成功後,艾微兒再把他迅速拉回來的唯一保障。
草繩的一頭,被系在一快大石頭上。
這根最粗的繩子,是艾微兒親自綁在上面的。
她不放心別人去幫,說什麼一旦繩子脫了,試水的木筏,就再也無法拉回來了。
李南方見她就站在這根繩子前,提醒她別被割傷,也是有道理的。
因爲巨浪襲來後,木筏會猛地向前衝去。
這股子力量,是人力無法抗衡的,會在瞬間把草繩繃緊。
草繩在繃緊的瞬間,一旦纏住艾微兒的胳膊腿的,就有可能給她活生生的勒斷。
“我知道的,不用擔心。”
艾微兒點了點頭,回頭看着大浪撲來的方向,雙手抓住木筏,囑咐道:“注意,浪頭馬上就要來了。你再檢查下腰間的繩子。還有,別讓那些椰子沖走,那可是在大海上漂泊時的生命補給。”
李南方腰間也繫着根繩子,與木筏捆在了一起,這是預防他會被衝下海。
“知道。”
李南方蹲下來,用草繩把幾個椰子,都捆在了木筏上。
浪頭來了。
這次比海平面,足足高出了七八米有餘。
有些頭暈的楊逍,左手勒着漢姆的脖子,右手抓着草繩,向高處退了幾步。
譁——撲!
當大浪狠狠拍在岩石上,海水瞬間包圍了小島,也要把奮力推出木筏的艾微兒淹沒時,她忽然嘶聲尖叫:“李南方,記得愛我!”
藉着浪頭兇猛的撲力,艾微兒這竭力一推,居然把木筏尾端給撐起半人高。
“什麼!?”
被海水狠狠拍打在木筏上的李南方,肯定聽到了艾微兒在喊什麼。
可他卻拒絕聽到的這句話。
艾微兒在奮力推出木筏後,就被海水淹沒,當然無法回答他的話。
可她卻能在海水迅速撤去時,抓住繫着木筏的草繩,往懷裡猛地一拉。
她在系這根繩子時,沒誰注意到,她系的繩釦非常巧妙,只需拉開一個活結,繩子就從大石頭上脫落了。
而此時,來勢兇猛的大浪,已經把載着李南方的木筏,催出了十多米遠。
沒有了繩子的拖拽後,木筏就像脫繮野馬,順着浪頭向前疾奔。
不再回頭。
等李南方察覺出不對勁,要想回來,那絕對是千難萬難了。
千萬被別指望他用手,能把沉重的木筏,逆水划過來。
他要想回來,與艾微兒等人同生死共存亡,唯有跳海游過來。
可是,他要想解開艾微兒仔細綁在他身上的草繩,也得需要十幾秒。
十幾秒的時間,這波時速肯定超過兩百公里的浪頭,就能把他衝出至少百米遠。
到時候,就算他解開繩子,跳下水游過來,新的一波浪頭,已經再次來臨。
會把徹底浮在大海中的他,衝的更遠。
艾微兒希望,李南方千萬不要試圖游回來。
那樣,是找死。
“你沒必要陪我們一起死的。你家裡,還有很多女人等你。李南方,希望你能記住我——”
望着眨眼間就衝到數十米外的木筏,艾微兒說到這兒時,就覺得腰間一緊,整個人居然從齊腰深的水裡飛了起來。
不等她發出一聲尖叫,身子就已經重重摔在了硬地上,疼得她眼前金星直冒。
“臭小婊,你這是找死!”
楊逍做夢也沒想到,艾微兒寧可犧牲她自己,犧牲肚子裡還懷着李南方孩子的漢姆,也要讓李南方獨自去逃生。
他也聽到了艾微兒對李南方嘶聲喊出的那句話。
他的反應,可比李南方要快多了,立即振臂,要把艾微兒拖回來,在她把繩子解開之前。
但繩子是鬆垮的。
等他把繩子繃緊,讓艾微兒好像劍魚那樣躍出水面時,木筏已經被大浪衝出幾十米遠了。
毫無疑問,李南方再也不會回來了。
就算真心想回來,在這種情況下,那也是癡人說夢。
沒有了李南方,滯留在島上的楊逍三人,就算不被大浪衝走,結果也只能是孤老在這邊。
當然了,就算有李南方在身邊,他們可能也是同樣的結果。
可是多個人陪着倒黴,尤其這個人是李南方,那麼楊逍心裡就會好受些。
李南方,早晚都要死在他手中的。
無論,他是楊逍,還是楊棺棺!
可現在,李南方卻獨自脫出樊籠,順水漂流而去了。
楊逍很清楚李南方身體裡藏了個什麼,就像知道他的水性有多變態那樣。
有淹死在水裡的龍嗎?
所以,李南方能夠存活的可能性,超過百分之八十。
此時沒有任何的語言文字,能形容楊逍對艾微兒的痛恨。
“啊!”
當一道霹靂咔嚓在上方炸響時,楊逍猛地把漢姆推倒在了地上,嘶聲尖叫着,擡起右腳跺向艾微兒的心口。
他是恨死了這個臭女人!
這一腳,足夠把三十釐米的青石板跺裂,更何況嬌滴滴的美人兒?
胸口被硬生生跺塌陷,當場狂噴鮮血而亡,就是艾微兒的唯一下場!
而此時眼前發黑的艾微兒,當然不會做出任何反應。
她能做出反應,就能躲開楊逍這兇殘一腳?
可就在楊逍的右腳,即將跺在她心口時,動作卻猛地僵滯了下,向旁邊一閃,改爲踩在了她左臂上。
喀嚓一聲脆響,楊逍一腳,就把艾微兒左臂跺斷了。
疼得女人悽聲慘叫着,身子猛地向上一挺,又咣噹落下,雙眼翻白昏厥了過去。
“我絕不會讓你輕易死去的。我要讓你在臨死前,後悔你剛纔做了什麼。”
楊逍聲音沙啞的嘶吼着,腳尖伸在艾微兒身下,稍稍一用力,女人就從地上飛了起來,被他擡手一抓,抓住了頭髮,拖在地上,走向了漢姆。
漢姆被他重重推倒在了地上後,叫聲都沒發出一聲,只是迅速蜷縮起了身子,雙手抱住了肚子,張大嘴巴,滿臉痛苦的樣子。
她這是動了胎氣。
楊逍不管這些。
他把李南方獨自逃生的憤怒,都要發在這兩個女人身上。
如果大浪席捲小島時,他會立即掐碎她們的咽喉。
如果——好吧,如果列代軒轅王保佑,他能活下去,那麼以後該怎麼折磨這兩個女人,就成了他打發時間的最佳方式。
他早就受夠了!
受夠了每天晚上一睜眼,就能聽到海水輕拍岩石,海鷗鳴叫的聲音。
受夠了,這三個男女隨地野戰,把他當做透明人,卻不知道他也有正常的反應。
尤其是白天時,他幾次差點沒忍住,以楊棺棺的樣子跑出來,把這兩個女人都扔大海,再逆推李南方。
哪怕,隨後就死。
可沒誰體諒他的痛苦。
他的,孤獨。
現在,楊逍要把這段時間所受的痛苦,都發泄在這兩個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