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有底線的。
已經深陷絕境的龍城城,剛纔逞口舌之利,羞辱李南方上了岳家兒媳婦與大小姐的話,觸及了嶽清科最後的底線,讓他在狂怒之下,做出了女人死後都無法瞑目的決定。
龍城城活着時,或許還有嶽清科前妻的身份,不會遭到像李銘這種小人物的羞辱。
但她死了呢?
她死了,就再也沒有與嶽清科,岳家有半毛錢的關係了,就是一具屍體而已。
出重金請手下羞辱一具屍體,籍此來懲罰她活着時犯下的不可饒恕錯誤這種事,嶽清科還是能幹得出來的。
而李銘倆人,一來是迫於嶽大少的淫威,二來還有三十萬的好處可拿——更何況,大少說的很對,他們以前看到風情萬種的岳家少奶奶時,都會在暗地裡歪歪她。
這很正常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是?
雖說礙於身份地位上的太大差距,李銘兩個君子不敢追岳家大少奶奶,可在她死後,趁着屍體還熱乎着,能夠一親芳澤,也算是實現多年的夙願了。
龍城城並沒看出,她的口舌之利給她帶來的傷害。
即將和她兒子共赴極樂世界了,她哪兒還有心思去考慮這些?
她只想在最後的時間裡,能多看兒子一眼,就是一眼。
“我的小寶貝兒啊,咱倆是一對兒呀,親個小嘴巴兒呀,嗯嗯,波一下呀,波一下呀。”
龍城城倚在樹上,嘴裡輕輕哼着這首兒歌,不住地在兒子小嘴上,親吻一下。
兒子被她親的好玩,脆生生的咯咯笑着,雙手亂搖,嘴裡發出呀呀的聲音。
他很喜歡媽媽和他做這個遊戲,每當遊戲開始後,他都會笑着,雙手搖着和媽媽說話。
只是這次明顯與往次不同,有大顆大顆的淚珠,滴落在孩子張開的嘴裡,讓他感覺到了苦澀的味道,皺着小小的眉頭,砸巴了幾下嘴巴,又笑了起來。
龍城城在和兒子一遍遍的做這遊戲時,李銘倆人在奮力挖坑。
兩個健壯的男人,手持犀利的工兵鏟,挖個能埋葬母子的坑,簡直不要太簡單。
更何況還有某種邪惡的力量,在有力支撐着他們呢。
才十幾分鍾,一個接近一米深的土坑就挖好了。
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李銘倆人對望了眼,客氣的對龍城城說道:“夫人,時候到了。”
“唉,這麼快麼?我還沒有看夠兒子。”
龍城城擡起頭,望着那個黑黝黝的土坑,低低的話語中,帶有了些許的哀求意思:“麻煩你們兩個,能不能把坑挖的更深,更大些呢?”
她麻煩倆人坑挖的更深,更大些,就是希望能拖延幾分鐘,讓她再好好的看看兒子。
她,真捨不得——兒子去死。
胖嘟嘟的小臉,一雙黑葡萄似的單眼皮大眼睛,咯咯笑起來時,小嘴裡噴出的奶香氣息——多好的孩子啊,那些人爲什麼必須要殺他呢?
有罪的是他母親,他是無辜的。
但岳家卻寧肯放過有罪的龍城城,卻要勢殺無辜的孩子。
這世道,到底是怎麼了?
可能是因爲,我以前做過的壞事太多了吧。
龍城城悽慘的笑了下時,卻見李銘搖了搖頭,再次說道:“夫人,時候到了。請——我們兩個人,只是奉命行事的小人物,還請您別讓我們爲難。”
把坑挖的更大,更深些?
開什麼玩笑呢。
挖的更大,更深了,等會兒我們再把你挖出來時,豈不是要費很多力氣嗎?
反正你的噩運已經註定,無法更改,還是早點去死吧。
“那,再給我十分、不,是半小時。”
龍城城好像也很體諒人,低聲哀求道。
李銘搖頭:“不行。”
人在將死時,才知道活着的每一秒鐘,有多麼的珍貴。
龍城城痛恨自己,以前三十來年中,她浪費了太多的半小時,用太多太多的半小時來算計人,結果現在她想和兒子多呆半小時,都遭到了無情的拒絕。
她生氣了,厲聲怒叱道:“放肆!你們只是嶽清科的狗腿爪牙罷了,有什麼資格——”
李銘跨前一步,獰笑着打斷了她的話:“你以爲你現在還是岳家的少奶奶,龍家的大小姐嗎?你只是個即將身死,死後靈魂都不得安寧的臭表子罷了。勸你收起你跋扈的嘴臉,趕緊去死吧。我們兄弟倆,只是奉命行事,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你在陰間不要責怪我們。要恨,就去恨你該恨的人吧。”
李銘說着,和同伴同時伸手,抓住了龍城城的雙肩。
“放開我,放開我!”
龍城城本能的尖叫着,掙扎着。
她懷裡的孩子,也受母親散發出的恐懼所影響,哇哇大哭了起來。
李銘倆人當然不會放開她。
在倆人抓住龍城城的肩膀時,隔着單薄的衣衫,明顯感覺到了她凝脂般的肌膚,心中盪漾的不行,只想她快點去死,死後也好讓兄弟倆人“有償”的酸爽一下。
“求求你們,再給我十分鐘——不,再給我五分鐘!給我五分鐘,讓我再好好看看我的兒子好嗎?”
龍城城反抗無效後,痛哭着哀求。
“對不起了。”
李銘倆人用力,把龍城城推進了坑裡。
不等龍城城翻身坐起,李銘手中的工兵鏟就抵在了她懷裡,獰笑着說:“你敢再往上爬一下,我就插爛他的脖子。”
龍城城不敢動了。
哪怕明知道她們母子接下來會死,可也不想在臨死前,讓兒子受到身體上的傷害。
唯有用力抱着兒子,死死咬住嘴脣,慢慢地平躺了下去。
孩子還在嚎哭,哭聲嘶啞。
就彷彿,他已經知道他的命運,是相當悲慘的了。
土,一鏟子,一鏟子的揚了下來。
龍城城忽然翻身,跪倒在了坑裡,弓起身子,把孩子保護在了身下。
這樣,她就能努力給兒子撐起最後一點點的天空,讓他能多活片刻了。
李銘好像被她給感動了,泥土儘量先不埋向她的上半身。
很快,龍城城腰部以下的身體,都被泥土埋上了。
弓起的身子下面,也填滿了撒下來的泥土。
接下來,終於要開始掩埋她的腰部以上部位了。
望着坑裡努力爲兒子撐起一片天的女人,李銘忽然笑了,輕聲說:“夫人,你知道嗎?大少吩咐我們,在你死後,再把你挖出來,享用你還算溫暖的身子。爲此,大少給了我們每人三十萬。”
龍城城還露着的上半身,猛地哆嗦了下,霍然擡頭,雙眸瞪大,牙齒咬破了嘴脣,鮮血順着下巴淌了下來。
她沒有說話。
她還能說什麼?
就算她說了,就能改變死後還要被奸、屍的噩運嗎?
她唯有用極盡惡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李銘倆人。
李銘有些心虛,開始後悔提前說出這些了。
女人死死望着他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
估計,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會忘記,總會在夢中看到這雙眼睛。
下意識的挪開目光,喃喃地說:“對、對不起。冤有頭,債有主,還請你別怨恨我們兄弟倆人。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
“如果,我給你們一百萬呢?”
龍城城終於說話了,聲音嘶啞的就像裂帛:“我還拿着手機,現在就可以給你們轉賬。”
“就算你給我們一千萬,我們在違背嶽大少的意思後,也得有命去花吧?”
李銘的同伴,陰惻惻的笑了下,擡起工兵鏟:“更何況,我們確實早就想一親芳澤了。雖說死人辦起來的味道不怎麼樣,但總比在心裡幻想着你的樣子自擼,要好許多倍。”
這個人在說道“自擼”時,好像聽到樹林深處,傳來輕微的索索聲。
就像,有一條毒蛇正用最快的速度,向這邊蜿蜒游來。
不過他纔不在乎。
身爲嶽大少的心腹手下,手裡又拿着工兵鏟,就算有蟒蛇撲出來,他也有絕對把握,能一鏟子,把蛇頭剷下來的。
他只想快點活埋掉龍城城,然後等上十分鐘後,再把她挖出來,做他以往早就想做的事。
看着這個人揚起的工兵鏟,龍城城絕望的閉上了眼。
她又再痛恨——這次痛恨的不是嶽清科,也不是眼前這倆人,而是痛恨她自己,當初在回到明珠後,幹嘛要把以往那些貼身心腹都遣散了。
如果她那些心腹還在,就算早晚都得死在嶽清科手裡,也會讓對方付出慘重代價的。
“那時候,我只想做個好好撫養兒子長大的好女人,遠離以往的江湖。”
龍城城心中重重嘆了口氣:“可是,我錯了。李南方,我錯了啊。”
不知道爲什麼,在最後的絕望時,龍城城忽然響起了李南方。
於是,她就張嘴,用所有的力氣,悽聲慘叫:“李南方,你若有在天之靈,就一定要記住這些人——記住這些人!”
“呃!”
龍城城嘶聲未落,聽到了一聲悶哼。
有泥土,從空中撒了下來,落在了她的後背上。
她抱着孩子,撲倒在了土坑裡。
這聲慘呼,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接下來,她只能以“平和”的心態,來迎接殘忍的死亡了。
死亡來的很快。
龍城城還有一絲活人的理智時,就嗅到了濃烈的血腥氣息。
她身下的兒子,還在嚎哭着,聲音如她一般的嘶啞。
但她潛意識內接踵而至的泥土,卻沒有繼續撒落。
倒是有幾個急促的喘氣聲,在泥坑上方響起。
好像,還有人在交談的聲音:“草,累死老子了。都踏馬的怪你,非得拉屎,耗費了太多時間,差點耽誤了大事。”
“滾你的,你吃壞肚子後,能不總是拉屎嗎?難道,你要讓我拉在褲子裡?”
“都尼瑪的別叨叨了,趕緊先把人救上來再說。”
這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後,思維幾乎已經停止運轉的龍城城,終於聽出不對勁了。
在土坑上面談話的人,不是李銘兩個。
他們是三個人。
他們在談話時的口音,帶着龍城城很陌生的鄉土氣息——簡稱老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