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三爺頭也不回,更不留步,他看見鍾曉飛,就像是看見了瘟疫。
鍾曉飛快步緊追。
呂三爺跑的雖然快,但再快也快不過他。
“三爺。不要跑了。”
鍾曉飛追上去,追到呂三爺的前面,擋住呂三爺的路,一臉尊敬和感激的笑:“我又不是鬼,你怕什麼啊?”
“你如果是鬼,那反倒是好了。”
呂三爺站住腳步,氣喘吁吁,哭喪着臉。
鍾曉飛心裡好笑,臉上一本正經:“爲什麼啊三爺,難道你咒我死嗎?”
“你本來就應該是一個死人了……”
呂三爺摸了摸頭髮的頭髮,眼睛看着鍾曉飛的臉,長長的嘆息。
鍾曉飛笑:“好了三爺,你是不是還沒有吃飯啊?我請你。”
“不不不……”
呂三爺的頭,搖的像是撥浪鼓:“飯無好飯,酒無好酒,你還是自己吃吧。”
“真的嗎?”鍾曉飛笑:“我可預備好茅臺酒了。”
“茅臺就茅臺,你以爲我稀罕啊?”
呂三爺舔了一下嘴皮子,壓住心裡的酒蟲,不屑的撇嘴。
鍾曉飛不說話,只是笑。
呂三爺嘆了一口氣,眼睛看着鍾曉飛:“你說,你怎麼就陰魂不散呢?我躲你都躲到東北來啊,你怎麼還能找見我呢?不過你找我也沒有用的,我是絕對不會給你算的!”
口氣斬釘截鐵,非常的堅決。
“我也沒想找你算,我找你,只是想跟你喝酒。”鍾曉飛笑。
“少來,我不信。”呂三爺搖頭:“你小子鬼的很,一定是有事情找我,不然你怎麼來東北?”
“我來東北真不是找你的。”鍾曉飛笑,語氣真誠,眼神裡卻充滿了悲傷和無奈:“說起來一言難盡,走吧三爺,我們找一個地方說話,這裡不方便。”
呂三爺咬着牙,不說話,猶豫着要不要跟鍾曉飛一起走,十秒鐘後,他下了決心,對鍾曉飛說:“跟你走可以,喝酒吃飯也可以,但我不會給你算命,也不會給你指點前程的!這一點,你必須向我保證。”
“好,我向你保證。”鍾曉飛笑,他今天真沒想找三爺算命,他只是見了三爺,想起很多的事情,想要感激一下三爺,陪三爺喝兩杯酒。
“不算命,那我就放心了。”
呂三爺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笑。
於是鍾曉飛和呂三爺離開,兩人去了附近的一家中檔飯莊,要了茅臺酒,點了一大桌子的菜,兩人開始吃喝。
肖靜龍在翔龍大酒店宴請客人,估計最少也得兩三個小時,所以鍾曉飛可以放心和三爺在一起吃飯。
“好酒啊好酒……”
呂三爺喝着茅臺,讚不絕口,一副飄飄欲仙的美樣。
鍾曉飛酒量不是太好,所以不多喝,只是微笑的給呂三爺倒酒。
“你小子,人不錯,挺懂事的,不枉三爺我對你的照顧……”一瓶茅臺酒下肚,呂三爺臉色通紅,醉眼惺忪,話開始多了起來。
鍾曉飛笑:“三爺,這半年你一直都在哈市嗎?”
“沒,我是前天才到哈市的。”
呂三爺搖頭:“我老頭天生的在一個地方待不住,三天就要換一個地方……”吃了一口菜,打了一個酒嗝,斜了鍾曉飛,說:“這半年裡爲了躲你,我幾乎把全中國都跑遍了。但想不到還是遇到了你,唉,這就是命啊!”
“爲什麼躲我?”鍾曉飛笑。
呂三爺端酒就喝,不回答。
鍾曉飛也不再問,只是倒酒。
又喝了兩杯,酒勁上涌,呂三爺終於是支持不住了,噗通一聲的趴在了桌子上。
鍾曉飛笑,看着三爺,心裡感激又感慨。
呂三爺是有大本事的人,以他的本事,天天喝茅臺也沒有問題,但他卻喝不起。
因爲他算命只收十塊錢。
雖然有好色的小毛病,但呂三爺終究還是呂三爺,是半仙。
鍾曉飛站起來,準備離開。
過去,在遇見呂三爺的時候,他一定是想盡辦法,絞盡腦汁的非要算上一卦不可,但今天沒有。
呂三爺那麼恐懼給他算命,那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不想給呂三爺爲難,更不想給三爺造成麻煩,喝了酒,見了面,他就準備離開了。
“你要走?”
鍾曉飛站起來剛轉身,呂三爺忽然含含糊糊的說。
因爲喝多了酒,因爲趴在桌子上,所以他說話一點都不清楚。
鍾曉飛回頭笑:“啊,你休息吧三爺。”
“你要去做一件大事,對不對?”呂三爺還是沒有擡頭,還是聲音含糊的說。
“嗯。”鍾曉飛點頭,呂三爺是奇人,他對呂三爺沒有隱瞞的必要。
“你印堂灰暗,氣運不順,有牢獄之災,你想要做的事情,暫時還是不要做了。”呂三爺含含糊糊的說。
鍾曉飛的心臟,猛的跳動了一下。
呂三爺的話語很不祥,就好像他的計劃要失敗一樣。
鍾曉飛臉色凝肅的不說話,腦子裡面急劇的思索,如果是其他人,是一般人說這樣的話,鍾曉飛絕對不會在意。
他堅強的心志,不會受到動搖。
但現在說話的是神機妙算的呂三爺,他心裡不自覺的就產生了不安。
“不,三爺,我不能停止,我必須做。”
三秒鐘後,鍾曉飛回答。
事情到了現在,他不能收手,不但不能收手,反而要加緊時間,因爲他不能儘快的把肖靜龍處理,那麼,韓晶晶的家人,就有可能會受到牽連,再者,韓晶晶已經死了,他不能讓韓晶晶死的冤屈,不明不白,他一定要爲韓晶晶報仇的。
“就知道你不會。”
呂三爺含含糊糊的嘆息:“唉,你去吧,這也許就是你命中的劫。”
鍾曉飛站着沒有動,他靜靜的看着呂三爺。
他以爲呂三爺肯定還有其他的話都要說。
但沒有了。
呂三爺趴在桌子上,竟然發出了呼呼的酣睡聲。
鍾曉飛苦笑一下,轉身離開。
離開飯莊的時候,他心裡反覆思索着呂三爺的話。
他心裡有不安,但他的心志並沒有動搖。
該做的事情,他還是要做的。
只不過他會更小心。
晚上九點半,肖靜龍帶着兩個客人離開酒店,去了一家新開的洗浴中心。
這家洗浴中心叫“三鼎元”,裝修的福利堂皇,有溫泉,裡面的妞,一個比一個漂亮。
肖靜龍一共有三輛車,一輛勞斯萊斯他自己座,一輛奔馳載着兩個客人,還有一輛奔馳載着四個保鏢。
鍾曉飛開車,悄無聲息的跟上去。
因爲還沒有正式開業,只是試營業,所以洗浴中心的客人並不是太多。
今晚來的,好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鍾曉飛坐在車裡,冷冷的看着,他覺得,今天晚上,或許是一個動手的好機會。
洗浴中心裡面人員複雜,服務生衆多,肖靜龍身邊雖然有四個保鏢,但並一定能保證他的安全。
鍾曉飛仔細觀察,在腦子裡面迅速的構思了一下行動的計劃。
然後他那車開到黑暗的角落,推門下車。
鍾曉飛並沒有走進洗浴中心,而是繞了一個圈子,繞到了洗浴中心門口的兩棵鐵樹後面。
這兩棵鐵樹是工藝盆景,並不是真的鐵樹,所以可以不懼寒冷的擺在了門口的兩邊,一邊兩棵,一共四棵。四棵高大茂密,爲洗浴中心增添了不少的氣派,雖然是假樹,但仿真程度極高,不親自摸一下樹葉,你都會以爲是真的呢。
四棵鐵樹都是兩米左右,樹葉茂盛,旁邊還有一棵柱子。
鍾曉飛站在鐵樹後想了一下,確定了一下距離,然後離開鐵樹,慢慢的向旁邊退,退到了旁邊的黑暗中。
這樣,燈光就照不到他了。
洗浴中心的客人進進出出,沒有人注意到他。
鍾曉飛站在黑暗中,靜靜的等待。
如果不是曾經跟隨羅冰冰,曾經在香港當過一陣子的殺手,鍾曉飛難以做出今天的事情。
這就是命運。
因爲有了那一段的磨鍊,有了經驗,也就有了信心。
所以鍾曉飛現在的心情很平靜。
肖靜龍作惡多端,是一個該死之人,他今天是替天行道,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鍾曉飛一直靜靜的等。
但肖靜龍一直都沒有出來,他的黑色勞斯萊斯,一直靜靜的停在洗浴中心門前的停車場。
天氣很冷,鍾曉飛都快要被凍僵了。
但他不能回到車裡,他必須等。
深夜12點,肖靜龍的兩個保鏢忽然從洗浴中心裡面走了出來,一人徑直走向勞斯萊斯,準備去開車,另一人站在洗浴中心門口的臺階上。
鍾曉飛咬咬牙,他知道,肖靜龍要出來了,於是他戴上口罩和帽子,右手伸到腰後,拔出了槍,打開保險。
黑色的勞斯萊斯發動引擎,轉了半個圈,停在了洗浴中心的門口。
一個保鏢站在後座的車門前,等待肖靜龍的出現。
他根本沒有左右看,也就是說,他一點都不警惕,給肖靜龍當保鏢當的時間成了,什麼事情也沒有遇到過,他已經麻痹了,不但是他,肖靜龍身邊的其他保鏢也是麻痹,他們只是裝模作樣的在警惕。
他們都深信,在哈市,沒有人敢動他們的老闆。
十秒鐘後,肖靜龍出現了。
他身邊有兩個客人,另外還有四個保鏢前後左右的護衛,因爲剛泡了澡,還玩妞喝酒,所以他臉色紅紅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人生享受的得意,他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罪惡生命,即將要走向盡頭。
鍾曉飛提着槍,悄無聲息的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