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和舒秀婷，是少數報了加班的人。那會兒，陸長明很逗，在營銷中心彷彿學聰明，會忽悠了：“高飛，部門給你們分配的代班地點，初四到初七也沒人做。要不，你們多駐幾天？”
“那幾天，算加班費嗎？”高飛也不傻，細細問了一下。
陸長明見露餡了，有些尷尬，幸來表現還算平和：“不算，但你們那幾天出的單，還是可以計提成的！”
“行吧，我們多頂幾天班！”行情不好，不花錢的駐點，高飛沒理由嫌棄。那，好歹是灣灣連鎖僅有的幾個大型駐點之一。
轉眼，過年了。和喜慶的山裡鄉不一樣，距年關越近，在樂城走動的人越來越少。
大過年那會兒，街上壓根沒見幾個人。沿街的店面，多貼上了初八或十六營業的字樣，就超市裡掛了些裝飾，沒什麼新年氣氛。
初二那天，下了班後隨手買點袋裝丸子、香菇和豆腐，高飛的屋，好不容易迎來了來拜年的席惜寒。
嘴上吃着熱騰騰的火鍋，三人聊得還算暢快。對於新年的收穫，高飛有些喜出望外：“那駐點平常不咋滴，那誰也老說不好混，我都信了！哪知道隨便在那蹲半天，七八單進薦來得這麼輕鬆！”
“你真以爲那駐點出不來業績呀？我早聽說了，他們平常就上半天班，下午三四點就收攤！那傢伙，是怕部門添任務和加人，纔到處哭窮！他那駐點就倆，主管帶個兵，日子瀟灑得很！”席惜寒這麼一說，高飛就感慨：“營銷中心這些人，都成精了！”
“不成精混不下去，我們不也是人精嗎？”席惜寒的話，把高飛和舒秀婷都逗笑了。
大過年，高飛給關正奇和義浩波，各調了一天假，雖然半休半做，但比起放長假那些人，已是賣力得多。
誰知道過完年公告欄前一看，工資表上的數不對，高飛團隊的加班費竟然算漏了：“銀行，真不當幾百塊是回事啊？”
工資是勤快的副總監張洪濤統計的，儘管最近人員流失率高，算兩百人的份額，總有手抖的時候，並且三位總監都簽過字。
爲避免總監陸長明難看，高飛沒去宋丹琴那告狀。找到領導反應情況的時候，高飛的聲音壓得特別低，就像說悄悄話那樣：“陸科，我剛看了工資單。我們組過年的加班費算漏了。”
“我覈實一下，如果情況屬實，部門會補發的。”聽陸長明這麼一說，高飛便不再過問。
四月，工資下來，稅後果然多了五百多。沒寫加班費，數目被算在了提成那邊。這檔缺漏，被這麼一整，還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這一年，討薪是高飛年度工作的重中之重。誰也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離職，關係團隊切身利益的事，必須放在首位。
加班補貼能要回來，是項成果，對關正奇和義浩波算有個交代。這事和沒加班的聶含玉，卻沾不上邊。爲了分攤費用的事，最近聶含玉孩子氣有些過火，高飛被鬧得悶。
事情是這樣的，爲免禮品損耗過多，營銷中心近期出臺了政策。實行配額制，每份禮品五塊錢往工資裡面扣。好點的抱枕、揹包之類的全限量。配額一下來，高飛就去搶，完了往家裡搬。
像茶壺那些，質量差得不行的易碎品，認領的不多。高飛和團隊成員商量後，決定在外面採購些廉價禮品，比方三塊多批發的包裝精美的茶具。這錢高飛先墊，回頭大夥再分攤。
相對於宗豔清和蒲衛，高飛做得算不錯，每次採購、項目交錢什麼的，都會帶上關正奇或義浩波，每筆賬目必然有倆個人簽字。
沒想到，聶含玉竟然說：“事情我沒參與，不知道情況！”
高飛罵人的心都有了。團隊對她百般照顧，發薪水的時候，她還不願和關正奇、義浩波平均分，現在分攤費用又唧唧歪歪。
幸虧高飛有準備，賬目往桌上一擺，單據簽名清清楚楚：“賬目明細你看看，有疑問可以給正奇和浩波電話。”
“賬目都是你們做的，我能有什麼意見？”這話一出，高飛差點想把她踢走。她姐是樂城人力的經理，像聶含玉這樣的小關係戶，高飛還不需要放在眼裡。
爲免大動干戈，高飛好心勸了句：“在大吉銀行混，都不容易！希望你，能夠體諒大家的難處！”
“這錢我也沒說不交，我現在去卡里取給你。”聶含玉這話，雖然說得很牽強，但念她沒有太尖酸，高飛還是忍了。
收回第二筆錢之後，高飛一如既往又去了北貝支行，堵那副行長門口。貝北的報銷款，常常要耽擱半個月。早段時間，因爲部門壓單，支行查不到審批結果，報銷一拖就是兩個月。
三千塊對他們來說是小事，沒錢投新項目，高飛團隊就虧大了。好不容易年前的進薦，審批出來了些，高飛這幾天一直在支行堵那女人。行長欠人家錢，傳出去就是個大笑話。
今天是堵門的第七天，那副行長終於受不了了，說話還很委屈：“小高啊，銀行的報銷還沒下來！見你這麼急，我先從自己的卡里取給你吧！你留個收據！”
“行！”高飛在那副行長的記事本上門寫了幾個字，討薪的路終於走完了。把收來的賬，往儲蓄卡里面存下以後，出門那會兒，高飛暗暗罵了句：“年末的時候，別來求我給你們項目！”
高飛從貝北支行出來沒久，就接到師傅勾俊風電話：“高飛，今天有空沒？”
“時間還行，可以騰！找我什麼事？”高飛恭敬說完，就聽勾俊風道：“最近離職的人多，樂城之窗那駐點人手不夠。你要有空就去幫一下忙，做的分你一半！”
年後，高飛和勾俊風倆個團隊合作有一段時間，師傅那有駐點，人手不夠。不巧高飛團隊都是駐點的高手，要是讓高飛去外面掃樓，高飛還嫌累，笑口就應：“沒問題，我這就去！”
地鐵坐了大半個小時，高飛很快已經來到傳說中的樂城之窗。勾俊風團隊的發家地，以前壓根沒有高飛碰的機會。駐點，現在挪到了地下汽車站。這屬於樂城公交的物業，擺攤很安全。
每天只要幾十塊錢展位費，算是買通了管理處，收入不上報那種，湊合在這混日子。經歷這兩年，勾俊風腦袋開竅了不少。
這駐點有位女孩子，傳說是支行外聘的打雜，失業後給勾俊風做兼職。每個月勾俊風給她千把塊錢，五險一金都沒有。
嚴格來說，這是違規的，因爲銀行工作人員，沒有讓客戶當面簽名。要是出了事，責任不好追究。
勾俊風這還不算什麼，在營銷中心裡面，曾有主管爲了拿冠軍，外聘十幾號人幹活。那人最後虧得一塌糊塗，離職了。
“勾老師，不面籤會不會不太好？”爲這事，高飛曾經請教過師傅。勾俊風當時，是這麼跟高飛說的：“她做事和你一樣認真，我都輔導過了，流程不會比外面省。”
這一聽，高飛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若是兩年前，勾俊風定會重用，像周成那樣能力較強的人。
沒想到僅兩年，勾俊風變了，竟然掏私房錢招了個和高飛一樣，老老實實幹活的女孩子，整得像半個高飛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