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震乾顫抖着右手,輕輕的揉搓着兒子那頭濃密的黑髮,感受着那種血濃於水的骨肉之情,也控制不住的老淚縱橫。
良久……
兩人終於收聲,趙震乾抹了一把眼淚,言語間猶見哽咽繼續道:“可能是敵人已經淡忘了我們趙家,也可能是你這樣如同一個沒爹沒孃沒人要的孤兒一般在趙家大院裡生活,我們父子整天擡頭不見低頭見,卻偏偏如同仇人一般的情形,正好滿足了對方的凌虐心理。你居然在趙家大院平安無事的生活了幾年,可我深知敵人的強大,依舊不敢有半點放鬆,一直到你對我的怨恨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決定離開趙家時,我卻在不捨中長長鬆了口氣,因爲……我知道你只有離開趙家,才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爸爸……我錯怪你了!”
趙正鋒有生第一次,情真意切的喊出了這個代表人世間最親密的骨肉之情的字眼。剛剛好不容易壓抑住的淚水再度滾滾而出。
趙震乾聽到這聲等待了足足二十六年的親切呼喚,也是渾身一顫,大手不停的婆娑着兒子的頭髮,老淚再度縱橫。
這是積累了二十六年的抑鬱釋放,也是壓抑了二十六年的情感爆發;在這人跡罕至的小山包上,只有那蕭索的秋風似乎能理解、能包容這對沉浸在痛苦回憶中的父子,吹拂起一片片飄零的落葉在風中狂舞!
“臭小子……你瞞得我……好苦!”
驀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兩人的耳邊響起,兩人雙雙扭頭看去,只見趙老爺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兩人身邊不遠處,正站在趙正鋒那晚藏身的雜草堆中,一臉悲愴老淚縱橫的看着兩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兩人過於專注,還是趙家老中小三代人,都對於草叢藏身有着罕見的天賦,以至老爺子在一邊聽了半天,趙正鋒和趙震乾都沒發覺他的到來。
老爺子蹣跚趔趄的走了過來,趙正鋒連忙過去一把扶住他,趙震乾也走了過來,愧疚的低下了腦袋:“爸爸……對不起!”
老爺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微微哽咽道:“你們都沒錯,是我這個昏聵的老頭子的錯!”
“爸——”
“爺爺——”
趙震乾跟趙正鋒齊聲出口。
老爺子擺了擺手道:“老天有眼,一切都過去了,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們父子盡棄前嫌,老天也算是待我不薄了!”
兩對父子三代人,又是好一陣唏噓。
趙正鋒朝老爺子道:“爺爺!以後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了,你還要看着我們趙家再度崛起,重振昔日雄風呢!”
老爺子含淚大笑,欣慰無比道:“好好好……爺爺等着這一天呢!你就放心大膽的去做,只要不損害國家人民的利益,殺人放火爺爺都陪你走到底!”
以老爺子的修養,居然說出如此匪氣十足的話,可見他是真的授權趙正鋒放手去博了,而其中也隱隱透露了趙家在未來的日子裡,即將迎接的將會是何等狂暴的一場腥風血雨。
老爺子是過來人,心中明白所有的利益爭奪,權利交替中,無論表面上看起來如何的雲淡風清,水到渠成,都無法掩蓋在這平靜的表面下那刺裸裸的血腥廝殺。
更何況,趙家的敵人並非一般的對手,而是一個擁有着滔天權勢,富可敵國的龐然大物;甚至就連當年在顛峰時刻的趙家,也在對方的一連串設計只下,在短短的時間裡灰飛煙滅。更何況如今白手起家,還想跟比當年不知道強大了多少倍的王家板手腕,用客氣點的說法叫螳臂當車,蚍蜉撼樹,不自量力;殘酷點的說法就叫熒火之光,安敢與皓月爭輝了。
但是……老爺子想通了,咱套用一句老話就是光腳的不怕你穿鞋的,老子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三條命,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呃——越說匪氣越重了。不過,也確實是此刻趙家三代人心裡的真實寫照。
兩對父子三代人一直在山上呆到了夕陽盡沒,才互相攙扶着往山下走去,回到了趙家大院,看到這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面,最高興的莫過於老趙福和趙燕了。
前者跟老爺子相擁而泣,那個悲催的程度讓人看了還以爲是白髮人在送黑髮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