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政委!……這裡就是老爺溝了!……”
大約也就在黃昏十分,齊大兵與廖真便來到了那老爺溝的入口。但見此處,到處充斥着晦暗的色彩,以及焦黑的山石。而且每每颳起山風,都會席捲起一陣黑色的煙霧!……。而這煙霧,像是燃過的灰燼,又像是被烈焰炙烤的冤魂,反正自齊大兵在這裡火燒過鬼子之後,這老爺溝,除了一些戰士們來過這裡,清掃屍體以外,沒有人再敢踏入這老爺溝半步。
“好一把大火啊!……燒得好,我要將這些都記錄下來!……”說着,廖政委竟然從公文包裡,拎出來一部照相機來。而這照相機在當時,也的確算得上一個稀罕物了,也不知這廖政委,是從哪裡淘來的。
“咔嚓!……咔嚓!……”
廖政委此刻也不管齊大兵是否跟着了,拿着相機,從谷口一直拍攝到谷內,但見這其中盡是一片焦黑,到處皆是黑漆漆的一片,但就在這晦暗的顏色中,他卻捕捉到了,無數戰爭痕跡,這其中就包括爆炸所留下來的彈坑,一杆杆燒的不成樣子的槍支,而且摻雜着幾挺,被焚燒得變形的九二式重機槍摞在那裡,甚爲扎眼。
“這些東西,本來都應該拿回去的,但卻一直沒有抽出空來,老班長說,這東西都是鐵造的,等找到了鐵匠,打些農具也是好的!……”眼望這一堆破銅爛鐵,齊大兵卻有些感到惋惜,因爲倘若不是這場大火太過迅猛,若能將這些武器都留下來的話,那麼一定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恩!這些東西你別看他散落了,而且有的地方變形了,拿回去一定會有不小的用處,倘若能送到後方去,再加工加工,或者就能再度上戰場,打鬼子了!……”廖真大笑着拍着那些鐵傢伙,卻弄了一手的黑,不過他卻混不在意。
“走吧!……鬼子與僞軍的屍體,我都叫人拽到了那邊埋了起來,怕嚇到過往的鄉親們!……”說着齊大兵便向帶着廖真去埋屍的地方。而此刻的廖真卻擺手道:“不必了!……有了這些證據,已經足夠老首長信服的了,……還有你小子不賴啊!竟然能想到這麼一個辦法,給我好好講講!……”
“呵呵!也沒啥好講,……”齊大兵此刻輕笑了一下,但在廖真的一再追問下,便整理了一下思緒道:“那天,我們在大羊莊,追擊逃跑的鬼子,但卻不曾想,在院內的鬼子之中,還殘存有沒死的鬼子,所以一個戰士就如此白白的犧牲了。而在這之後,我們打掃了戰場,竟然又發現了兩個沒死的鬼子,而就在這時,我突然想到了,倘若能用這兩個鬼子將其它的鬼子引到哪裡,然後找這麼一個有力地形,消滅他們就好了。只是那時,我們卻只有二十幾個人不到,而且那些民兵你也知道,槍法差得很,有的戰士,甚至因爲槍的後坐力,將子彈打到天上去,而要消滅鬼子,那又談何容易?……所以我就想了,能不能用別的方法擬補這一缺憾?……”
“所以你便想起了火攻?……”廖真此刻輕笑着應承道。
“恩!就是火攻,因爲在我們東北,這種沾火就燃的黑松特別的多,而這老爺溝,正好就是這麼一個黑松與小型灌木摻雜的地方,所以我便試想着,將鬼子引入了這老爺溝!……”
“大兵,這說起來容易,但要做起來,那可就相當的難了,畢竟這小鬼子也不是傻子,想引誘他們,難啊!……”廖真此刻略顯嘆息了一聲,因爲仗都打到這份上了,所能存活下來的,無論是鬼子也好漢奸也罷,皆是人精之中的人精,想要讓他們上當,那又談何容易?
“沒錯,在正常情況下,那吉田或許是不會上當的,但你別忘了,我是從哪裡殺回來的,我那時已經激怒他了,他怎麼會不想抓到我,一雪前恥呢?而且再加上大羊莊的失利,他一定會更加暴躁,所以我讓老鬼與順溜,當着他的面,虐殺他們的人,徹底的激怒他!……”齊大兵說道此處,表情甚是陰晦,即便一旁的廖真,也難免不打了一個冷顫。感覺這齊大兵遠遠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
“當然了,此刻即便吉田在盛怒之下,看到如此險要的地形,也不會全軍追擊進來,……而就在這時,被我抓到的皇協軍以及那些鬼子的屍體,就該出場了,而且也多虧了那些僞軍身上的血,否則那老吉田也不會信的,……因爲已死的鬼子是不會流血的,而沒有了血液,那麼這場戲,就是敗筆,或者那一戰,我們便會被鬼子徹底吃掉!……”
“沒想到,那些僞軍竟然那麼聽你的,竟然肯用刀刺自己,……唉!……”聽到此處,廖真也是感慨良多。因爲投誠去當僞軍的,無疑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想讓他們用刀子捅自己,那就難了。
“恩!的確如此,而且就是因爲如此,我也下了不少工夫,……在鬼子沒來之前,我便跟他們講,倘若我見不到血,那就假戲真做,所以他們不敢怠慢,……而且他們也的確沒有令我失望,在這一條通往老爺溝的道路上,灑滿了鮮血,而且特別是那些鬼子的屍體上,而小鬼子見到了血,便會認定這些人,是剛剛被我射殺的,……”
“所以他們就跟了進去?……”廖真聽到此處,不由自得又插了一嘴,而此刻的齊大兵卻笑道:“哪裡有那麼容易,他們追到老爺溝的入口就停住了,我當時感覺他們或許是起疑心,旋即便在老爺溝內,放了一陣亂槍,然後命令那幾個僞軍學着日語喊了幾聲救命,再配合幾聲慘叫,這老吉田就再也坐不住了,旋即便跟了進來,而他所見到的,卻又是鬼子的屍體,以及一個僞軍排長渾身的傷痕,和被斬掉的腦袋,然後他便發了瘋似的,向我追來!……而這之後,我想你也能猜到了!……”
“恩!那你計劃的如此周詳,那吉田應該被燒死在老爺溝內纔是,怎麼又讓他給跑了呢?……”廖真聽到此處,便覺得齊大兵此計無懈可擊,但那吉田敗走,卻略顯遺憾。
“他們有援兵,用迫擊炮將火海轟開,吉田便帶着人跑了!……。唉!……”齊大兵此刻也是略顯惋惜。
“很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將相片沖洗出來,呈交師部!……”這廖真當真是個急性子,將相機一揣,這就要走人了。然而此刻的齊大兵卻將他給拽住了,陰笑道:“嘿嘿!你先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