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此刻一名年僅十八歲的小戰士,被一顆流彈擊中了頭部,喪失了那最後一絲生機,而此時的他雙目卻是圓睜的,充滿了憤怒,與期盼!……他在期盼什麼呢?……或許是在期盼戰友們的平安,又或者是在期盼戰爭的早日結束,……因爲,他還有一個弟弟,他不希望他也活在,活在這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之中!……
“栓子!……”一旁同樣是傷員的一個小戰士,彷彿試圖將死去的戰友晃醒,但栓子所能回答他的,也僅能是那不斷流淌的鮮血,以及死不瞑目的雙眸。
“啊!……啊!啊!……”然而此時的歡子,卻發出如此沙啞的吼叫。因爲這時,已然沒有時間讓戰士們傷心了,因爲那一夥僞軍,正試圖發起一輪,新的衝鋒!……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此刻梵音響起,正是那大和尚破戒,詠頌着《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他真心的希望,這佛法可以淨化那些邪惡的心靈,免除面前的危難,所以他念得也是十分大聲,但卻遮掩不住,那不斷傳來的炮火之音!
“大和尚!別念了,快來幫忙!……這些人,不會因爲你是和尚,而不殺你的!……”其中一個小戰士,原本打算拉扯破戒幫忙。但見他僅是閉目唸經,所以便想將他拉入低處,免得爲流彈擊中。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僞軍的機槍,卻無情的瞄向了這一位剛剛起身的小戰士。
“噗!……”
小戰士中槍,一口鮮血涌了出來,迸濺在破戒的臉上,身上。但他卻憑藉着那一份執着,硬生生的將破戒拽下了壕溝。
“施主!……阿彌陀佛!……”破戒此刻睜開的雙目,但所見的卻是一個並不壯碩,而且口涌鮮血的小戰士。他認得他,他叫鋤頭,比那栓子打上一歲,今年十九了。但即便是十九歲的他,也算是一名老戰士了,而且是從105團過來,剛剛加入了牙狼大隊,但不曾想,在老爺嶺兩次遇襲之後,總歸也要埋骨他鄉。
“大和尚!……你是好人吶!……咳咳!……不過壞人不死,好人,……咳咳!……好人,怎麼做?……活-下-去,……”此刻這‘活下去’三個字,竟然成爲了,這鋤頭的最後遺言,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結束了他這短暫的一生,……但他卻是那麼的年輕,年輕到,令大和尚不敢直視那一雙留戀的眸子,……
“噗!……”
然而就在此時,歡子也中彈了,而且那子彈的威力竟然是如此之大,直接帶着他的身子,向後倒摔了出去!……
“啊!……啊啊!……”歡子痛苦的嘶吼着,但沒有人能明白他的意思。而他的一隻右手,卻早已低垂在了肋下,原來僞軍這一槍,竟然打斷了他的鎖骨。他的一隻右手,或許已經廢了!
“走!……”歡子此刻,終於發出了一聲衆人都能聽得懂的嘶吼,但此刻如何走?怎麼走?僅存的四名戰士卻想不出,因爲他們的身上有傷,想要逃脫這些僞軍的追殺,那又談何容易?
眼見無解的這些戰友,歡子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彷彿是在回憶以往的種種!
“我是一個膽小鬼,也是一個懦夫!……呵呵!爲了自己不受刑罰,出賣了戰友,也出賣了兄弟!……本來我是該死的,……但是大兵哥,卻給了我機會!……他知道我是膽小鬼,也知道我時常被嚇得尿褲子,……大兵哥瞭解我,也救了我,然而我現在這麼一個廢人,還能做什麼呢?……還能做什麼呢?……對了!救下身旁的這些戰士,救下那個被大兵哥所看好的大和尚!……或許,我這次真的有用吧!……現在很疼,很疼!……但或許,也只能疼一陣了,……大兵哥說過,人之所以知道疼,是因爲他還活着!……呵呵!我還活着!……兄弟們走吧!我會爲你們打開一條逃生的通道,你們要好好的活着,跟着大兵哥,好好的殺鬼子,殺漢奸!……殺!……”
當歡子再度睜開雙目那一刻,抓起逝去戰友身上的手榴彈,便衝出了掩體,向山下的僞軍衝去。
“歡子回來!……”眼見歡子衝出去的那一刻,所有戰士頓時明白了,他們徹底明白了歡子的那一聲嘶吼!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們也曾聽說過歡子的過去,知道他是一個膽小鬼,而且出賣過兄弟,……他們曾幾何時,也曾嘲笑過他,爲難過他!但此刻,誰又敢說他是膽小鬼呢?誰又不爲以往的種種而感到後悔莫及呢?所以在這一刻,所有悔恨,皆凝聚爲一句深情的呼喚,那就是‘歡子’!……
“啊!……”此刻歡子從山頂瘋跑下來,發出類似於野獸般的嘶啞吼聲。頓時驚呆了那些僞軍,然而在這驚呆過後,卻是驚懼的吼叫。
“射擊!……殺死他!殺死這個不怕死的土八路!……”那僞軍排長,指揮着手下人射擊,但他的身子卻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
“噗!……噗噗!……”
此刻,至少有三發罪惡的子彈射穿了歡子的身體,但歡子卻獰笑着,用那染血的牙齒拉燃了手雷。緊接着便一躍而下,從高山之上,滾了下去!……
“轟!……轟轟!……”
無比猛烈的爆炸,伴隨着歡子那落下的身體,響自僞軍之間,……此刻!一個曾經膽小的英雄逝去了,逝去得那麼壯烈!壯烈到了,彷彿時間皆定格在了這一刻!但見那不斷騰起的黑色雲端,承載着歡子的夢想與誓言飛走了,而他所帶走的,卻並非僅是那些美好的回憶,以及曾幾何時悔恨的淚水,……他帶走的,還有那不知爲何而活,爲何會拿起槍,面對自己同胞的-齷齪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