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顧景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的望着對方。
李村長走近一步,伸出袖子在旁邊的爛板凳上撣了撣,然後大模大樣的坐在上面,笑道:“你沒聽錯,我就是想問問你爹。”
“什麼意思?”她腦筋仍然轉不過彎來。
李村長從兜裡掏出一支菸,叼在鬍子巴茬的嘴上,然後拎起煤油燈的玻璃罩,湊過去點着,緩緩吐了個菸圈說:“聽說你爹幾十年前從村裡走出去,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這話不假吧?”
顧景歌聽他問得奇怪,但又似乎話裡有話,實在摸不着頭腦,一時間竟忘了害怕,反問他:“你到底什麼意思?我爸爸還不到六十歲,好好的,怎麼會有事?”
李村長嘬着菸捲說:“要是外鄉人,好好的,六十歲當然死不了,可是你堂哥今年還不到三十,就因爲出村呆了兩天,就死在外頭了。”
“什麼?”
顧景歌忍不住又驚呼了出來,雖然還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卻隱隱感覺到一種恐怖感正向自己壓迫而來。
“怎麼?還沒聽懂?那我就直截了當說吧,我們鏡山祖祖輩輩都呆在這大山裡,只聽說過有人遷進來,從來沒聽說過有人出去超過三天還能活着的。”
李村長連抽了幾口煙,那火紅色的亮光連閃了幾次,就已經縮到了菸屁股上。
他扔下菸頭,用腳踩了踩,最後吐出一團煙霧,幾乎將自己的臉完全籠罩起來。
“當然,除了你爹之外。”
顧景歌看着他眯起眼睛笑嘻嘻的表情,只覺後背一陣陣發涼。
這村子四凶齊備,風水寶地變成了大凶的煞地。極陽必反,不管是長時間呆在村子裡,體內會積聚煞氣,身體也會慢慢與這煞地相容,無法離開……
殷九當時的話不由得又在耳畔響起。
霎時間,這所有的一切她全都明白了。
“原來你把我關在這裡,就是想問我爸爸爲什麼能出去三十年,還安然無恙的活着。”她哼了一聲。
“女娃娃,不光是我一個人,你堂叔不也想知道嗎?只不過他不想肥水流進外人田,只想讓你把秘密告訴他一個人。那怎麼行?全鏡山好幾百號人,難道只有你們顧家的命是命,其他人就只能祖祖輩輩困死在這山溝溝裡面?”
李村長頓了頓,又繼續說:“說吧,你爹到底藏着什麼秘密?不然的話,你一輩子也別想從這裡走出去了。”
顧景歌聽到這裡,心裡的恐懼感反倒沒之前那麼大了。
只要還沒拿到所謂的秘密,他們就不會輕易動自己,如果表現得很害怕,反而會被他們牽着鼻子走。
想到這裡,她心中就有了主意,於是定了定神,然後說:“這件事我也只是聽爸爸提過兩次,記得不怎麼清楚,就算說出來也不一定管用。不如這樣吧,你們讓我給家裡打個電話問問。”
“女娃娃,莫要耍滑頭了,你是騙不了我的。”李村長看着她冷冷一笑。
顧景歌也笑了笑:“你怕什麼?我現在命都在你們手裡,到時候你們只要派人監視我不就行了?”
“女娃娃,老漢我沒時間跟你閒扯淡。”
李村長又摸出一支菸,叼在嘴上,但卻沒有點,接着又從口袋裡摸出兩張白紙和一支舊鋼筆扔在桌上。
“馬上給你爹寫封信,讓他無論如何,三天內都要回鏡山一趟,理由隨你編,寫完之後等我看了再寄出去。”
顧景歌見他完全不上鉤,於是又說:“寫信?寫信多麻煩,不就是一兩句話的事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亂說話的。”
“呵呵,莫想騙我,老漢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好好呆在這裡給我寫信,別想耍花樣。”
李村長說着就起身走過去拉開房門,忽然又回過頭來,陰笑着說:“女娃娃,你最好老老實實給我呆在這裡,要不然,嘿嘿……老漢我是沒那個心思,可村裡沒成家的老光棍、小光棍可多得很噢。”
她一聽這話,頓時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地又向牆角縮了縮。
李村長看着她害怕的樣子,得意的哈哈一笑,這才轉身出門。
聽着外面稀里嘩啦的鐵鏈上鎖聲,顧景歌的心也沉到了最低谷。
不用問也知道,外面肯定有人看守,她根本沒有逃出去的機會。
可是想讓她把父親也牽扯進來,做夢!
顧景歌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走到那張破桌子前,抓起鋼筆猛地摔在地上,砸成兩截,緊接着又把那兩張紙撕成了碎片。
發泄之後,她頹然坐在了椅子上,一邊喘着氣,一邊想自己決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就這樣被困死在這個可怕的荒村裡,開什麼玩笑?
顧景歌現在必須想辦法自救,即使沒有殷九在身邊。
一想到殷九,心裡頓時一陣憋悶。
這可恨的傢伙,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到底跑哪兒去了?不是總說有他在身邊不用怕嗎?
顧景歌心裡一陣陣的氣苦,但轉念又想,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或許殷九自己現在也正處於危險之中,她這樣埋怨他,似乎有些過分。
對啊,即使暫時他不在身邊,她也不能氣餒,更不能放棄,即使不能自救,也必須堅持到他來找自己爲止,至少也應該盡力去試一試。
想到這裡,顧景歌“砰砰”亂跳的心臟便安定了許多,感覺也沒之前那麼害怕了。
她起身在房間裡四下看了看,發現屋裡竟是黏土地,又一處牆根下土質有點疏鬆,牆磚也有些鬆,不禁大喜過望。
當下趕緊找了一條折斷的桌腳,動手刨起土來,希望能像之前在一些影視劇中看到的那樣,在牆根下刨出一個坑來,然後鑽出去逃生。
然而她很快就發現,這種事情純粹屬於臆想。
那些看着疏鬆的泥土,根本不是她這點氣力能刨開的,再加上害怕外面的人聽到,也不敢過分發出聲音,速度就更加慢了。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外面突然電閃雷鳴,緊接着便是大雨滂沱,雨水從屋頂的破洞處倒灌進來,像水簾洞似的。
而她則精疲力盡的坐倒在地上,望着那個碗口般的小坑發呆。
就在這時,一陣細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緊接着就聽稚嫩的童音叫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