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帶着喬嫣,直接就到了,鬼山鎮趙老闆的紙紮鋪子門口。
趙老闆早就站在門前,一臉慈祥的笑着,盯着走在周胥旁邊的喬嫣看了一會兒,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溫柔地說:“孩子,你回來了。”
“爺,爺爺?!”喬嫣看着趙老闆的笑臉,先是愣了一秒,然後立刻就撲上去,放聲大哭了起來。
趙老闆慈愛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委屈你了孩子,委屈你了。”
我立刻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周胥。
“趙混蛋長得像丫頭的爺爺。”周胥不耐地解釋完,把喬嫣從趙老闆身上撬下來,攬進自己懷裡,又擺出那種仇人的臭臉,語氣不善的說:“人你見到了,我帶走了。”
“帶走?帶去哪,她是我的後人,不住在這裡住哪裡?”趙老闆不樂意了。
喬嫣揚起頭,拉着趙老闆的手臂,眨眨泛着淚光的眼睛,抽抽搭搭的對周胥說:“我想跟爺爺住。”
“好,好,跟爺爺住。”趙老闆瞄周胥一眼,露出得意的笑臉,一下下的摸着喬嫣的頭。
突然,他臉色變了變,沉着臉看着周胥,說:“飛頭蠻?周胥你……丟丟,水修,進來幫忙。”
說完,直接拉着喬嫣往後院走,把周胥丟在紙紮鋪門口,咚一聲,用力摔上了門。
幫忙是假,就是不讓周胥進來是真。
趙老闆氣他沒有馬上幫喬嫣除去飛頭蠻,氣呼呼的把喬嫣按在院子裡,不讓她出去找周胥。
周胥本來就理虧,不吵不鬧的在紙紮鋪隔壁的街上,買了個院子住下,等着喬嫣徹底康復,繼續守着她。
到了第二天,喬嫣已經可以出門了,她原本是在棺材鋪裡做生意的,對紙紮鋪的事兒也比算是熟悉,於是在趙老闆的“監視”下,幫着店裡的忙。
他們本來就有血緣,認親也是簡簡單單的事兒。
趙老闆也繼續讓她叫自己爺爺,不用改口。
只是,論資排輩之後,水修居然是喬嫣妹子的師叔祖,不是師兄,這事兒,我倒是有點搞不清楚輩分了。
趙仙人多了一個孫女的消息,馬上就在鬼山鎮傳開了,一堆堆的鄉親以及精怪跑來看,都誇着喬嫣漂亮伶俐,趙老闆好福氣。
到了第三天。
喬嫣的已經憑着自己活潑的性格,跟這條街上的所有人混熟了。
於是當天我們抱着寶寶過去的時候,就看着她從隔壁出來,手裡抱着一個大飯盒。
她一看見我們,就撲了過來,嘻嘻笑着,打開飯盒,掏出一個包子,說:“師叔祖~你們來了啊,這是隔壁嬸子包的包子,要不要吃?”
“要。”秦中寶這個小傢伙,纔是真正自來熟的那個,直接接過包子啃了一口,說:“好吃!”
“啊呀!這就是你們的兒子嗎?好可愛!”喬嫣把飯盒往水修懷裡一塞,從我懷裡接過寶寶,打量了一會兒,說:“你們的孩子?咱們這樣的……”
她頓了頓,瞄着我,有點兒猶豫的說:“和他們也是能生孩子的啊?這麼可愛的孩子,真好。”
我看着她對寶寶渴望的眼神,心裡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喬嫣又拿了一個包子給寶寶,擦了擦他臉上的油膩,說:“你們是來找爺爺的嗎?”
她這一說,我想起正事兒來了,看抱過寶寶,把飯盒遞迴給喬嫣,拉着水修隔壁街走。
這次我們出來,不是爲了和喬嫣或者趙老闆聊天,我們要找周胥,或者說找靈盟。
省城裡的酒店,這會兒由夜修帶着,跟龍宮裡的人一起管理。
其他人,昨天一起回來,各自回家了。
我們龍宮畢竟在省城沒有自己的勢力,還是需要和周胥說一聲,讓他幫幫忙。
周胥的院子,雖然說是和趙老闆的紙紮鋪子隔着一條街,實際上,直線距離不超過五米。
他的院門虛掩着,站在門口就能看到院子裡的木桌椅,葡萄藤,石子路鋪到房間門口,石子路兩側是紫色的薰衣草,發出醉人的香氣。
院門上什麼都沒貼,可我們剛準備推開門,就從門背後冒出兩個五六歲大,穿着紅黃兩色上下兩件式唐裝,綴着流蘇的紅色黑色布鞋,扎着羊角辮的小女孩兒。
她倆堵在門口,惡狠狠地瞪着我們,惡聲惡氣地說:“來者何人,報上姓名!”
這兇巴巴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是一般小女孩。
“貓貓!!”寶寶盯着其中一個女孩兒,激動地從我懷裡跑下去,撲在女孩兒的肩膀上,撥弄她的頭髮。
……這小混蛋,明明就是故意裝瘋賣傻欺負她。
“咳,兒子,不要這樣。”水修裝模作樣的阻攔了一下,就拉着我,徑直走進院子裡去了。
進了院子之後,更是發現,周胥把這個小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條,而牆邊兒的曬衣架,更是讓整個院子,有種溫馨的家的感覺。
“找我有事?”周胥看着被寶寶追得滿院子跑的兩個女孩兒,臉上的笑容稍微有點兒掛不住。
“盟主!”小女孩兒看見從屋裡出來的周胥,往他背後一躲,左右各一個,探出帶着毛茸茸耳朵的腦袋,眼眶紅紅的。
小傢伙則鑽回我懷裡,直接啃着自己的拇指,假裝不會說話似的,啊啊呀呀起來。
我瞄着她倆的耳朵,想到綠水說過的,靈盟裡的修行者,會飼養精怪做僕人的事兒,親眼看到,才真的信了。
“抱歉,孩子小。”水修替寶寶道歉之後,直接跟周胥說起了,省城酒店需要照應的事兒,希望他靈盟的人,多支持我們。
事情很快就談攏了,正當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周胥突然站起來,看着自己家大門對着的那堵牆,陰沉着臉說:“那殭屍來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卻又坐下,自信地勾起嘴角,說:“丫頭不會見他的。”
次奧!
我算是知道爲什麼他看了二十二年都不得手了!這麼悶*騷的人,怎麼可能得手!
懶得跟他囉嗦,我抱起寶寶拉着水修就往紙紮鋪跑,生怕喬嫣被那個易天泉欺負,誰知道他這次過來,會不會帶着那個煽風點火的木蘭。
我們還沒到走到紙紮鋪子門口,就看見了一套紅木雕花桌椅橫在馬路中間,堵着路,卻居然沒有引起圍觀。
面對着紙紮鋪子的太師椅上,端正坐着又是品茶又是嗑瓜子的,就是屍盟盟主,易天泉。
他看到我們一家三口,伸手揮了揮打個招呼,笑嘻嘻的指着桌上的果盤,說:“嚐嚐?”
我臉有點抽搐。
他這種厚臉皮的行爲,硬是把他身上那身昂貴要死的絲綢,給穿出了睡衣的效果。
看着真的很像個地痞流氓,如果不是顏值高壓的住,還真是讓人……想連桌踹走!
我和水修完全無視他的存在,徑直往紙紮鋪的院子裡走去,結果——
緊跟在我們身後,想蹭進院子裡的易天泉,就被結界猛地一彈,飛出去了。
“哈哈,跌倒了跌倒了!”小傢伙探頭看着,拍着手笑。
水修瞪他一眼,想讓他爲自己的不禮貌道歉,結果小傢伙往我懷裡一縮,接着,在看見喬嫣過來的時候,直接飛撲進她懷裡。
“漂亮阿姨~”
這熊孩子,果然還是得丟去祖師爺那裡,和神女族的孩子們一起,好好的教育一下。
喬嫣無力地笑着,抱着寶寶,眼睛瞄着我們背後。
她身上穿着綠底大雛菊的連衣裙,一雙墨綠色的軟皮的平底鞋,明明應該渾身洋溢着青春,卻因爲她臉上的茫然,顯得有點兒疲憊。
我想想門口坐着那個嗑瓜子的殭屍,我覺得,如果我是喬嫣的話,我肯定會衝出去,剁了那個厚臉皮的貨,無論橫看豎看,那貨都不值得人去同情他,跟別提,爲他說好話了。
“水修,你抱着寶寶去找趙老闆聊聊天怎麼樣?”我把寶寶抱過來遞給水修,拉着妹子的手,往院子裡走。
輪迴樹一開一落一輪迴,我們兩個就坐在樹下,靜靜地看着這一個又一個的輪迴,誰都沒有先開口。
童子送來兩盞茶,聞着清冽卻又香甜,我和喬嫣喝完一盞之後,我都沒想好,要怎麼開口。
“妹子。”我把茶盞遞給童子後,握住喬嫣的手,說:“我真的當你是妹子,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說實話。
對於外面守着的那個喝茶嗑瓜子的不要臉,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喬嫣長長的嘆了幾口氣,盯着鑽進地裡的輪迴花,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丟丟姐,我喜歡他。
但是他身邊有一個木蘭,他們都是殭屍,他們都很厲害,他們那麼般配。
而且你看到了,他對木蘭的話深信不疑,木蘭又那麼喜歡她。
只要木蘭在,我就不能回去,他們在一起不知道多少年了,我感覺很像一個第三者。”
我在心裡默默的爲周胥點了根蠟燭後,問她:“如果沒有木蘭呢?其實你看,他們一起這麼多年,卻沒有成爲夫妻,其實只能說不適合。所以……”
我意識到自己在替易天泉說話,立刻捂住自己的嘴,衝她訕笑。
實在是太奇怪了,我心底裡居然會認爲,喬嫣和易天泉在一起更合適?明明周胥更癡心一片,也沒有把妹子當人形大補丸纔對吧。
何況我對那個嗑瓜子的不要臉貨,從心底裡是嫌棄的!
好在喬嫣倒沒有發現我的異樣,她低頭看着自己的鞋面,沉默着。
我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在心裡,默默地,爲周胥點了一整排的蠟燭。
他真的,徹底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