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半妝知道天雲神境的一些情況,老師曾經向她講述過那樣一個世界,天雲神境最強大的兩位神術師,天雲帝國皇帝安南藏和神堂宗座羅秀。
她們的強大和安南秀那種不確定狀態不一樣,這兩個人在沒有神祗存在的天雲神境就是神一樣的讓人仰視的存在,安南藏擁有天雲神境最強大的帝國和無上的權勢,而羅秀卻是無數神術師信仰一般的存在。
“她們不是神。來到這裡,她們的力量也就只是大賢者神術師的巔峰,怎麼可能對抗我?難道她們就不需要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李半妝卻並不畏懼。
安南秀並不解釋,只是看着秀秀。
秀秀拉起衣服,挺起圓乎乎的小肚皮,肚臍眼裡射出一道綠光。
遠處的李路由也明白了爲什麼安南秀要帶秀秀進遊戲裡了,月壺一直就在秀秀的身體裡。
一輪圓月,在綠光中,彷彿是天上的月被輕紗蒙着從夜空中拖到了地面。
圓月中晃動着水紋,無數影子在水紋中閃過,安南秀平靜地注視着那些影子,輕聲吟唱。
這一次不再是她自己胡編可以用漢語吟唱的神術,一個個音節渾然不似從她纖柔的身體發出,時而如同妙曼的海豚音,時而飆升到恐怖的聲域,或者清新猶如溪水流淌過山澗,或者轟鳴如洪流,或者如黃鐘大呂,堂皇大氣。
一段繁複的咒文結束,月影消失,綠光消失,秀秀放下衣服,又遮住了自己的小肚臍,擦了擦鼻子,擡起頭和安南秀一起仰望着天空。
陰沉的天空中央的烏雲散去,那烏雲背後的天空卻沒有光亮,沒有星月,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一絲裂縫出現在了黑暗的天空中。
裂縫中放射出一點點的光芒,這些並不十分明亮的光芒卻彷彿擁有無可抗拒的力量,緩慢而堅決地撕裂天空。
漸漸的,大放光明。
彷彿承受不住光明的力量,無數黑暗的鏡子碎裂,一道充滿神聖而強大氣息的光柱從天而降落在了安南秀身前。
光柱中的兩個人影若隱若現,可見髮絲被光線包裹着,猶如流動的蜜糖,衣衫鼓動,隱約可見優雅尊貴的冠冕。
李半妝退後兩步,李路由睜大了眼睛,他已經見過了天雲帝國皇帝陛下安南藏……但是沒有見過她穿着衣服的樣子,他更好奇那位神堂宗座長什麼樣子。
光芒散去,一絲風捲着雪花過去,裙角擺動後落下,兩個女人的身影浮現。
安南藏穿着和安南秀類似的神袍,繁複的鏤空金線紋路,寬大的紅邊水袖,飄逸華麗的拖地長袍,只是胸前的綬帶上符文並不相同。
她沒有握着權杖,只是雙手輕輕地窩在胸前,頭頂的皇冠象徵着她是天雲神境最具有權勢的女人。
和昨日比起來,穿着衣服的安南藏更透着一份威嚴,那英氣逼人的雙眉筆挺,眉下剪水雙瞳平靜而淡漠,隨意掃了一下週圍,就垂下了眼眸。
李路由的眼神落在安南藏身旁的女人身上,那是神堂宗座羅秀,女皇陛下和宗座應該是對安南秀影響最大的兩個人,李路由不能不留意。
和女皇陛下優雅而威嚴,奢華瑰麗的裝扮不一樣,神堂宗座只是一身寬大的黑衣長袍。
黑袍寬大,顯得她的身子有些纖柔,只是那份沉着的黑色中卻透着一種神聖而光明的氣息,她的長髮從胸前垂下,遮掩住了黑袍邊沿的白色綬帶,長髮從臉頰旁落下,遮住了大半臉頰和額頭,只有鼻子清秀而筆挺,細細的嘴脣緊緊地抿着,只能看到一半的眼眸子卻是落在了李半妝身上。
這時候她優雅的紅脣微微上翹,露出一絲看上去高傲冷漠的笑容,她的眼睛眯着,看着身前的李半妝,淡漠而平靜,當她轉過頭來注視着安南秀時,卻忽然間綻放出更熱烈而真誠的微笑,猶如寒冬裡盛開的優銀香花。
“秀,好久不見,秀也很想你。”
“如果只聽內容,沒有人能分辨這句話是誰對誰說的……”安南藏微微皺眉,“宗座,請換一個稱呼。”
“藏,爲什麼你只聽內容來分辨?難道你看不到是我在說話?更何況,我的聲音和秀並不一樣,我的聲音要柔和一些,所以我的神術效果在視覺上更讓人滿意。”羅秀對安南藏說道。
“宗座,我從來不知道聲音的柔和度會影響到神術效果。”安南秀也皺起了眉頭,“這裡還有初學者,請不要誤導他人。神術的每一個音節都是標準而不能改變的,不管你本身的音質如何,你都必須發出相應標準的聲音纔可以。”
“其實我是故意的,這樣的話從我這樣身份的人嘴裡說出來,定然會讓人引以爲信,假以時日在歧途上越走越遠。這不是對你的幫助嗎?你的對手中了我的計。”羅秀很遺憾地從雲袖中伸出手,和安南藏一樣的姿勢握在胸前,“可惜,你自己揭穿了。”
安南藏看了一眼旁邊的宗座,依然皺眉。
“宗座,我並未對你失去尊敬,你爲何要如此嘲諷我?”安南秀緊皺着眉頭望向宗座。
“你看,你們兩個連皺眉的動作都是一樣的……應該說你們都喜歡皺眉看人。”羅秀的眉頭卻舒展成一種很柔和的角度,“秀,你爲何說我嘲諷你?沒有人有資格嘲諷你,這樣的人過去,現在,未來都不存在。”
“一個會中你這種計策的人,會是我的對手?而且你的這種計策就能夠幫到我,我是在什麼樣低級的層次上戰鬥?”安南秀不再皺眉,只是繼續面無表情地看着宗座:“你的這種計策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奏效,面對這樣的對手,我居然還要花如此漫長的時間依靠你的計策才能獲勝?你這不是嘲諷我?”
“秀,我很高興你看出來了。”羅秀微微一笑,熱情地擁抱了一下安南秀:“你還是我那個天才一般的學生,我只是擔心你在低等世界太久,以至於智商退化,所以試探下。”
“她依然在嘲諷你。”安南藏緩緩地轉頭,對安南秀說道。
“沒有。”羅秀搖了搖頭,並不承認。
“寒暄的廢話說完了,正題。”安南藏不再理會她,對安南秀說道。
李路由遠遠地聽清楚了一些,他算是明白安南秀的性格爲什麼是這樣的了,爲什麼老是喜歡嘲諷別人了,在安南藏和羅秀身邊長大,這樣讓人難以理解的性格自然也是理所當然得了。
安南秀說道:“召喚契約是臨時性的,因爲涉及到幾個世界空間重疊和法則衝突,這種召喚契約毫無強制性,想必這也是你們能夠答應的前提。眼前這個人,相當於此世界的神,手中握着的神器在這個世界裡的威力,和桫欏鉅艦位於同一位階。”
“公主殿下,你應該清楚,神堂今日遠遠比不上昔年天雲神境大一統的時期,準確地說是在桫欏鉅艦誕生前……正是因爲藏一直掌握着桫欏鉅艦,所以神堂不得不從嘗試掌控天雲帝國到和帝國成爲一種制衡和依賴的狀況。”羅秀嘆了一口氣,很爲難地說道:“和桫欏鉅艦同一位階的神器,讓秀很害怕。”
“這個人是怎麼成爲宗座的?”安南秀認真地疑惑,對安南藏問道。
“其實女神轉生的傳說,她纔是源頭,之所以流傳你是女神轉生,可能是神堂的某種陰謀需求。”安南藏冷冷地看着羅秀,“如果她不是有一個神秘的身世讓人忌憚,藏早就動用桫欏鉅艦,將神堂消滅的乾乾淨淨……神堂存在太久,老朽不堪,早就應該消亡了。”
“其實我是一個普通人。”羅秀認真地回答。
“總之,你們現在都已經是我的召喚獸了,必須聽我的。”安南秀不耐煩了。
“這實在是一種侮辱。不過,秀能夠忍受,畢竟這是秀的要求。”羅秀點了點頭。
“你們說完了沒有?”
一直被無視的李半妝,已經忍無可忍了,她學習過神語,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明明她們是被安南秀召喚來對付她的,卻對她這個理應重視的敵人完全沒有放在眼裡,所以這讓李半妝無法忍受。
“李半妝,強者眼裡只有強者,你只是藉着愛染神弓,但是你本身並非真正的強者,所以被忽視是理所當然的。”安南秀指了指旁邊的羅秀和安南藏,“這兩個人,蘇幕遮在天雲神境肆無忌憚時,也從來不敢真正有向她們挑戰的念頭。”
“你也知道那裡是天雲神境。天雲神境的強者,在這裡也算強者?”李半妝平靜下來,就算不能真正地實現老師的心願,但是能夠重挫下這位皇帝陛下和宗座,也算爲老師出一口氣。
“秀,藏認爲你真正仇視她的原因在於,她身體上象徵男女情慾的某個部位比你更加豐滿。在這一點上,你缺少信心,所以你召喚我們來到這裡的真正原因其實只是想證明,她引以爲驕傲的某個部位,其實不算什麼。”安南藏挺了挺胸,“剛纔她這個動作已經不經意地做了好幾次,我覺得每一次都讓你積攢了不少怒火。”
“我說了那是贅肉,我有說過要割掉你的,你不記得了?還在這裡炫耀!”安南秀大怒:“你敢這麼自信地說這種話,信心都是來源於你胸前的贅肉?”
“割掉也好,割掉之後,陛下和殿下就是一樣的了,想必二位就能更無芥蒂地親近了。”羅秀溫和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沒有?”安南秀陰沉着臉,瞪着宗座。
“受不了你們了!”李半妝不顧決鬥規則中的協調開始,單方面發起了攻擊,彈動了弓弦。
12月30日,七更。